趙元雋稍一沉吟,趙晚然這話說得不錯,秋霜到底是個丫頭,這一晚上又是看到人投井,又是遇到鬼,就是他這個大男人也是精神緊崩了,何況是她一個弱女子。趙元雋看向馬一行,客氣的說:“馬大人,不如就讓秋霜先下去休息,若是馬大人還要她再作證,再把她叫回來如何?”
馬一行一語喝斥了趙晚然,正自精神一振,聽了趙元雋這一句話說得婉轉,再一看,那秋霜的臉色也確是十分不好,看來真是驚嚇得不輕,就她這樣呆在這廳中也是沒什麼用。倒不如就全了趙元雋的情面,他點了點頭說:“當然,就聽從趙大人的意思來辦吧。”
“多謝。”趙元雋道了一聲謝,向着廳下的使喚婆子一揮手,從廳下哆嗦着上來二個婆子,一句話也不敢多說,架着地上暈過去的秋霜就向着內室走。
趙雅文顫顫微微的站起向來,張張開,說了一句:“本夫人也是頭疼欲裂,先回房休息。”那銀子重要,可也要有銀子來享!這會,可不僅是冤鬼來,連着兔子精也來了一個,這還怎麼讓她沉得住氣。
說完這一句,趙雅文也不等着趙元雋說什麼,站起身,跟着那些人身後,慌里慌張就向着內室走,走了兩步卻是腳下一絆,差一點讓椅子給摔倒,那猛撲過去的架勢,眼看着就臉先着地,橫着從一旁伸出來一隻手臂,把趙雅文穩穩地扶住了,低沉的聲音迴響在她耳邊:“夫人小心。”
趙雅文穩穩的站住腳,這才驚慌不定的擡起頭,看向扶住她的人,一怔之下叫了一句:“二兩鹽,是你。”
簡太清低垂着頭,鬆開扶着趙雅文的手,老實安份的兩手垂立,向後退了一步,說:“天黑路滑,夫人路上小心。”
“哼。”趙雅文臉上青白交錯,忙不迭的向一側讓開,這大廳裡冤鬼兔子精作穢,這個與冤鬼通靈的二兩鹽也是個怪物,少沾惹爲妙,她還真怕自己惹了一身穢氣回去。
趙雅文連句話也不說,甩開了袖子,快步就向着內室走去,轉過廳門,立刻消失不見,口中還不停的叫着:“穢氣,穢氣!怎麼就讓他碰到了!柚子水,你們這些婆子都睡死了嗎,快給我準備柚子水,我要洗去這一身穢去!”
簡太清站在原地,低着頭,本本份份的傻站着,眼中一道精光閃過,衣袖中的手微微一收,脣邊一道淺淺的笑。
夏半黎眼眸一閃,轉過頭來轉向趙晚然的方向斂眉冷笑,趙晚然這是打算派自己的心腹去殺人滅口嗎?她倒是想得反應迅速,趙全福作過這麼多壞事,死也是活該,只是就這麼簡單的死,太便宜他了……
簡太清打了個呵欠,附在夏半黎耳朵,低笑一聲說:“一晚上忙來忙去,我也困了,本王就不看到結束了,你慢慢玩着吧,本王回府睡覺去。”
夏半黎眼眸一縮,他惹出禍事來,這就想拍拍屁股就走!真是沒種!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馬一行那一邊,夏半黎退後一步,向着簡太清冷冷的低語:“你惹出來的禍事,你要負責收拾。”要不是簡太清,事件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他別想不負責任。是個男人就把這屁股掃乾淨了再提褲子走人。
“呵呵,是我惹的禍嗎?好吧,對不起。”簡太清從善如流,向着夏半黎認真的說了一句:“本王現在道過歉了,不陪着你玩了。”簡太清動了動身子,不動聲色向後悄悄一退,準備退出去。
夏半黎咬着牙,轉過頭來冷眼看了他一眼,手中的金針一下扎着他的手臂上:“對不起?這是對不起就能解決的事嗎!別人的洞房,你跑進去睡了一晚上,完事了說一句對不起就走了,你這是耍流氓嗎?”
“呵呵,”簡太清笑得眼晴發亮,側着頭看着夏半黎,這丫頭的口才真不是一般的好,怎麼不去當御史呢,準把那一朝堂的老頑固罵個頭破血流:“那你想怎麼樣?”
“開弓沒有回頭箭,你就是死在這戰場上,也要把這事了了,你才能走!你別說你沒有這個種!”夏半黎咬牙切齒的說。簡太清這個時侯要真敢走,把這爛攤子全給她,她就真把他弄死在這裡陪葬。活着他別想走,死了變成鬼愛上哪上哪去。
簡太清目光溫潤,漫不經心的笑着說:“我沒種。”簡太清挑高了眉梢看着她:“本王現在困得只想睡覺,沒心也沒力,可以走了嗎?你就是拿那金針,把本王紮成扎筒,本王現在也是回頭的箭,沒心思,不玩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這混帳子王爺,卻在這個時侯,給她耍賤,真是有種!這就是威脅。
夏半黎冷着眼,咬牙說:“你說吧,演完這場戲,你想怎麼樣。”明明就該是盟友,這簡太清卻只是單方面利用她,還不忘給她惹出麻煩破了她全盤的局,這算哪門子的結盟。夏半黎冷着眼:“你別逼着我咬舌自盡,拉着你黃泉路上陪葬!”
“行呀,有什麼不行。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風流。人生百年,誰會不死。本王能與你同死,這是賞心樂事,求之不得。你現在就咬舌自盡吧,本王生死相隨。”簡太清笑得溫雅如玉,真就是半點不懼。
“簡太清,你別以爲我是傻子。這麼一齣戲,用得着你王爺大駕光臨嗎?一品親王綵衣如親,只這出場費,鎮國公府也出不起。你身上的香味從哪裡來的?青木又上哪了?哼,這是玉木蘭香吧,整個府中除了趙雅文,沒有別人會用這種香,偷香竊玉的事,你簡七王爺也幹得順風順水,滴水不露。”
夏半黎冷着眼,她一直在在猜測着簡太清的目的,若是他只是來看個戲,用不着這麼勞師動衆,直到剛剛那一刻,她看到了簡太清的動作,還有他身上的味道,這才能肯定,這老狐狸從一開始就是打着小算盤珠子來的。他的目的就是趙雅文!
“本王沒聽懂。”簡太清目帶深邃,淺笑地看着她。
“別給我裝蔥薑蒜!”夏半黎白了他一眼,接着說:“從一進府,青木身上就有這玉蘭花的香味,他從一開始就去夜探了趙雅文的屋子吧,而你,”夏半黎跟着冷哼了一聲,“你堂堂簡七王爺油瓶子倒也不會扶,怎麼那麼憐香惜玉,去扶個半老徐娘的趙雅文?那片子你從她身上順出來的小玉簡,纔是你的真正目的。”
夏半黎眯着眼,冷淡的看着他,細想了前因後想,這個結論就是眼前了。簡太清今夜入府,也就是一箭下去兩隻鳥兒,拖着她出府給治柔然公主治病,這是爲了收服六王爺,回到府中他卻還不走,還有興趣看戲,先是跟着她和趙晚然演那一出,又跟到廳中再唱這一回,簡太清這是一枚棋子落下,把所有人都給算計進去了。
“那枚玉簡是什麼,老孃沒心情去管。但這齣戲,你即然登臺了,就不能給我砸了場!”
堂堂一個王爺,妙手空空的本事倒是學得出神入化,人鬼不知,要不是她早有心觀察,又是眼快嗅覺異於常人,還真是讓他給忽悠過去了。
簡太清爲什麼會裝那二狗子,帶着一身臭味的拿着那荷包出現,也就一目瞭然了。他作出那個妝扮,用那個身份接近趙晚然身邊時,就是在找這枚玉簡!青木本該與如意在一起,卻是不見蹤影,想來也就一個目的,他在趁着府中大亂,探入各個院子房裡找着這玉簡。
“好呀,”簡太清反倒是笑了,眼中一道複雜的光閃過,壓低了聲音,拿出一幅市儈奸商的表情:“說吧,本王是皇子之尊,一場堂會你出得起什麼價碼賄賂本王?”
開口就要賄賂,還有沒有羞恥心!這算什麼王爺,聖上老子是他的親爹吧,是少了他吃還是少了他穿了,整個就是錢串子王,丟盡了十三皇陵的臉。
“你是屬孫猴子的,一張臉七十二變,連着奸商你也作。”夏半黎咬着牙瞪着他,手中的金針卻是不慢,先一針己是扎入簡太清的手臂上,後一紮快狠準的扎入手肘的少海,曲澤兩穴。
簡太清的武功極高,她很清楚,她這三針下去,最多就制住他三秒鐘。不過,三秒也就足夠了,夏半黎手一伸,半絲不猶豫的從他手袖中掏出那片玉簡,手中的金針一抽,向着後退了一步,冷着眼對視着簡太清,微微一晃手中的玉簡:
“王爺,這隻玉簡,作你的出場費足夠了吧?”
簡太清目光深邃,不動聲色,緩緩的,他露出一道笑意,一口整齊的白牙分外的漂亮:“好!成交!”
夏半黎別開頭,把手中的玉簡着向他一拋,淡淡的說:“有個詞叫兔走烏飛,王爺想必是聽說過的。現在該是王爺出面,射烏抓兔子的時侯了。”
簡太清長長嘆了口氣,似笑非笑的說:“呵呵,可惜了,本王還打算,與半黎兒你,唱一出生死相依,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