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出奇的安靜。誰都沒有動作。
張德帥蹲在尤金身前,嘴角微微勾起,笑得很得意。
彷彿猜中了尤金的心事,他變得有恃無恐起來,直視着尤金的眼睛,靜靜等待着尤金的回答。
面無表情的尤金對視着張德帥的眼睛,又自額頭一直掃視到雙腳,把張德帥的動作悉數看在眼底。
好一會兒,兩個人只是面對面地對峙着,誰都沒有說話,一股凝重的氣場無形之間張開,使得兩人的呼吸都變得若有似無。
“哈哈……”忽然,尤金仰頭聳動着肩膀大笑了幾聲。
張德帥笑容驟然僵硬,又漸漸收斂,摸不透尤金笑容裡的意味,忙不迭站起身來,彷彿這樣看着尤金才能夠讓他找到一些自信。
“不可否認,每一箇中國人都是那麼讓人敬佩。”尤金讚歎道。
張德帥心裡一鬆,看來自己的判斷確實說中了尤金的心思,不免有了一絲希冀。
剛剛的無言着實是讓張德帥捏了一把汗,之所以沒有離開,只是因爲張德帥還想着跟尤金同盟。
能夠聯繫到尤金這樣的人物,雖然聖德里的實力到底如何張德帥還只有大概模糊的印象,但從小洛對尤金的介紹來分析,尤金本身的含金量是毋庸置疑的。
張德帥現在缺什麼?
可以說他現在什麼都沒有,什麼都缺!
那麼爲什麼不爲自己爭取資源呢?
二十一世紀什麼最重要?人才!
就算尤金現在落魄到身無分文,什麼都沒有,但只要有他這個人,這個頭腦!這張被冠以“天才”的牌,張德帥未嘗不能爲自己的異能者生活作鋪墊!
看上去頗有些瘋狂的想法,張德帥資歷尚淺,或許就連駕馭尤金的能力都沒有!可眼下對於張德帥來說根本就是一個觸手可及的機會,只要自己有什麼可以讓對方也滿意的地方,未嘗不能夠爲自己爭取到利益。
想到這裡,張德帥底氣也上來了,安之若素地站在尤金面前,像極了在守株待兔,靜待尤金慢慢上鉤。
“喔,朋友,你先別高興太早!”尤金擡了擡手道,“我還得補充一句,如果你的年齡再大一點的話,我或許會敬佩你,但現在,我只能說你的想象力太豐富了。”
張德帥愣住。這是什麼意思?
“你,你是想說我年紀太小,讓你對跟我同盟這件事情產生不了任何信心?”張德帥問。
“不,不是這樣。”尤金搖頭,“而是你的話接着一波又一波,明顯是想到什麼說什麼,我很懷疑,你根本就是在胡思亂想,然後像是碰運氣一樣,希望剛剛好碰到我的痛處。
我有研究過你們部分中國學生對解析題的回答,當然我只是很片面的瞭解,但是我知道是有這麼一部分學生密密麻麻地寫滿了試卷,可得分的往往只有裡面的一兩句而已。
朋友,我猜,你也是存在這樣僥倖的態度來應對我的吧?”
說完,尤金笑了笑,坐在地上老神在在地望着張德帥,看上去那麼氣定神閒,彷彿剛剛張德帥一系列咄咄逼人的話都只是浮雲,他只是很平淡的揮手,就四兩撥千斤地把壓力都送還給了張德帥。
尤金顯然說到了張德帥的心坎裡,他剛剛根本就是這麼做的!想起什麼就說什麼,根本沒有一點思考的時間。
盯着尤金,張德帥木訥到腦子裡空白一片,尤金一次又一次地刁難着實是把涉世未深的他難住了。
“可我……”
“坐下吧,朋友。”張德帥吞吞吐吐地還想辯解,尤金突然伸手,五指平攤向下很輕柔地虛空按了按,嘆氣道:“不管如何,你還是說到一些重點上面了。”
張德帥呆如木雞,對尤金的反應腦子裡有些轉不過彎來。
“怎麼?朋友,我想這也是你樂意看到的結果吧?”尤金聳了聳肩,坦然道:“我之所以親自來這裡,原來就有一些其他的目的在裡面。既然你有小王,還有張偉龍的兒子這個身份在,不管能不能幫到我,我似乎都應該試一試跟你合作。對,僅是以我個人的名義與你合作。其中的意思,就不需要我再解釋了吧?”
張德帥呆了好久,剛剛還是不斷的諷刺與刁難,讓他甚至絕了心思,現在卻突然峰迴路轉,這種大起大落實在是讓他難以消化,等到尤金再次擡手示意他坐下,這才霍地坐到地上,狂喜道:“尤、尤金先生,你是說……”
“之前只是試探,但你並沒有擁有我想象中適合領導一個小團體的能力,並且你的衝動差點讓我絕望!”
張德帥乾笑幾聲,眉宇卻猶自洋溢着喜色。
“好了,接下來就言歸正傳……哈哈,朋友,希望你不要再諷刺我了!我只是比較喜歡中國文化裡面四個字的詞語,例如‘之乎者也’之類,凝練卻又具有歷史痕跡的詞語與《天才》中主人翁尤金的人生一樣值得細細品味。
不說那些,現在你應該說說關於你對我們組織受到襲擊這件事情了。等說完之後呢,我們再討論一下雙方合作的一些細節!朋友你看,我已經拿出了誠意,希望你也要拿出對待這件事情的真誠,可不要只靠自己的猜想來敷衍我。”
“不會,絕對不會!”張德帥忙不迭地搖手,整理了一下思緒,說:“其實關於你們組織的襲擊吧,我覺得是……”
……
房間外,歐陽伊蘭依着門旁的牆壁,雙手抱胸,夾在腋下的那隻受傷的手正包着紗布,卻似乎已經無礙,紗布很乾淨,而且另一條手臂也只是很隨意地垂下,並沒有刻意的收緊來避免碰到傷口。
她的氣色倒是紅潤了不少,但底子裡的蒼白依稀透着幾分羸弱,抿着嘴不斷開闔,發出輕微的“啵啵”聲,桃花眼遊移着,無所事事地掃視着生活區,安靜地等在門口。
修長的雙腿一條腿勾起唯美的弧度,腳尖點着地面,正百無聊賴地隨意轉着腳腕。見到有人從茶室裡出來,腿一放,歐陽伊蘭站定,對來人笑道:“素芬姐姐,還好吧?”
張素芬搖頭勉強笑了笑,臉色顯得有些蒼白,口氣也是軟弱無力:“沒事,等等回去休息一下就差不多了。”她說着,目光掃了眼房間,蹙眉憂心道:“怎麼一個半小時了還不出來!德帥不會出什麼事……不會的,不會的……”
歐陽伊蘭脣尖收到脣縫裡,淡淡地笑了笑,“別杞人憂天了,時間長只能說明德帥正在發揮啊!張偉龍不是還讓六個人在村外待命嗎?再說有我呢,出不了大事的!”
“發揮……”張素芬哭笑不得地搖着頭,“德帥懂什麼!估計是那個尤金在威逼利誘什麼了!膽子還真大,居然敢做出這樣的決定!偉龍叔也真是的,居然不管……”
張素芬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眼眸突然動了動,嬰兒肥的臉上立刻浮現出一絲狹促:“還直呼德帥的爸爸的名字,這好像太沒規矩了吧?伊蘭,我可是在通道里就看見了,跟我們家德帥這麼親密,摟摟抱抱的……嘿,怎麼當初我就沒發現德帥帶來的‘區姐姐’,居然是你這麼個大人物!”
歐陽伊蘭對於張素芬的調侃泰然處之,很平靜地笑了笑。她攏着耳鬢的髮絲到微微泛起紅暈的耳朵後面,卻也聽出了張素芬的言外之意,張望着旁邊的房門,彷彿是在想着怎麼迴應,過了一會兒才說:“很不可思議吧?其實我也覺得挺不可思議的……”
“我是小王,又是神座的人,居然爲了一個男人……不對,一個正在長大的男孩,”歐陽伊蘭盯着房門很恬靜地笑了,精緻嫵媚的臉轉瞬恍若神女一般安詳又聖潔,“爲他來到了這裡……還做了一些很蠢的事情……的確是有些不可思議了。”
歐陽伊蘭很顯然陶醉在自己的思緒之中,自問自答讓張素芬愕然不知怎麼接上話茬。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含糊其辭,看來自己的問題是暫時找不到答案了,張素芬識趣地閉上嘴,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等待着張德帥出來。
“對了,麗莎怎麼樣了?”歐陽伊蘭突然扭身道。
這話讓張素芬更加迷糊了。
怎麼樣了?這不你剛剛纔看過出來的嗎?不會是剛反應過來是情敵的身份,想要我給你個滿意的答案?
“還在睡呢!”張素芬充滿惡趣味地在心裡猜想,說。
“沒,我是說她剛剛不是夢囈了,看上去受到了一點驚嚇,沒什麼大問題吧?”歐陽伊蘭搖頭。
“你這不是跟她……”張素芬驚奇不已,猶豫了一下,含蓄地說,“看來你挺在乎德帥的。”
歐陽伊蘭垂下頭,頗爲複雜地笑了,還要說話,一旁的房門突然開了。
“朋友,你不能這樣!不帶這樣的啊!你這簡直就是坑人啊!”
兩女一驚,說話的不是帶頭一幅神清氣爽、昂首挺胸出門的尤金,反而是追在尤金身後苦着臉,像極了牛皮糖一樣死皮賴臉拉着尤金手臂的張德帥。看他表情,好像人家尤金欠了他幾百萬似的。
“這只是個小問題吧!你不是也說了,房間挺大,能放下一張牀……”尤金笑得很狡黠,張德帥卻忙不迭地一把扯住了他的手臂,阻止他在說下去。
“真不行啊!”張德帥礙於歐陽伊蘭與張素芬在場,漲紅了臉咬牙道。
“人家都不介意你介意什麼?Mr.張,你是在擔心你自己還是擔心卡琳娜的寵物?我已經告訴你了,它擁有地穴蜘蛛的基因。請不要再胡攪蠻纏,我是個男人!男人!”
張德帥絕望地收回手,幽幽地望着尤金:“男人怎麼了,我就喜歡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