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來得太過突如其來,饒是張德帥親眼目睹過趙天闊、蘇博瑞等人的死狀,眼下都不禁六神無主。
這……這是怎麼回事?
五人的死亡讓張德帥錯愕又震驚,他體內的血液都爲之凝結停頓,恍若木頭人般豎在原地。
五人有三人倒在王澤的身上,王澤發自內心的膽寒,只因爲華田柯與他的兩名手下居然已經手腳冰冷,恍若死了很久一般躺在自己身上。
夏鼕鼕目睹着五人的慘狀,心理素質明明很堅強的他看到這一幕也是不禁心驚膽戰,脊背自然而然升出一股寒意,又蔓延全身,情不自禁地全身哆嗦起來。
“鬼、鬼啊——鬼吸血了,鬼吸乾他們的血了——!!!”王澤原本就被華田柯等人的攻擊嚇得心理差點崩潰,眼下遇到這個場面,頓時歇斯底里地大叫起來。
他終究只是個普通人,可不相信到張德帥從手錶裡射出來的東西就那麼輕而易舉地奪去了五個人的生命。更何況張德帥形同鬼魅的出現在這間密封的房間裡,王澤可是一直被不斷來回摔來摔去躺在地上的,哪裡會相信張德帥的鬼話,登時在這一刻嚇破了膽。
張德帥被這一聲大叫嚇醒,連忙道:“我不是,冬哥,我……”
夏鼕鼕喉結一動,彷彿被張德帥的詭異行跡所攝,腳步哆嗦着向後退了幾步。雖然像他這樣道上混的相對而言對人命看得透徹一點,可也不會平白無故讓自己死掉,在這種情況之下,張德帥詭異的出現,又這麼不同尋常地把五個人說殺就殺了,讓他求生的開始上涌,想逃卻又怕張德帥也同樣無聲無息地了結了自己的命。
“冬哥,真的是我啊!你別動,你聽我解釋!”張德帥心煩意亂,慌忙解釋道。可眼下的狀況哪裡是他說得清楚的,他內心也感到莫名其妙,而且內心的負罪感隨着夏鼕鼕與王澤的行爲愈發濃烈,於是當即掏出手機。
手機才撥出號碼就被那頭的聞鶴祝接通了,張德帥近乎咆哮地大叫道:“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麻醉劑會把人殺死!爲什麼?!”他心浮氣躁地環顧了一圈四周,夏鼕鼕似乎是被張德帥的態度弄得一愣一愣的,心裡開始懷疑張德帥到底是不是裝神弄鬼,雖然還是有些慌亂,卻也手抓住房門,並未離去。
而王澤的鬼叫聲還在繼續,似乎是心理早已崩潰,他的叫聲幾乎在外面的整個倉庫裡迴響。
“閉嘴!夠了!你給我閉嘴!”對面說了什麼,張德帥被吵得聽不清楚,連忙咆哮道。
王澤身子哆哆嗦嗦地當即閉上嘴巴,現在可由不得他做其他的選擇,手腳被縛,他根本無法逃脫,再不按照張德帥的指示辦事,他怕自己馬上就會跟他們同樣下場。
但是身上的三具屍體可是結結實實地跟自己接觸的,王澤死命挪着身子想要擺脫身上的三人,卻發現虛弱不堪的身子毫無半點力氣,他急得都快哭了。
“你說!你說啊!”張德帥有些情緒失控地怒道。
“你動手了?那不是明擺着的事情了。”聞鶴祝在電話那頭淡笑道,“誰叫你不遵從指揮?我不過是叫你看明白人心險惡,而且也提醒過你了,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我的選擇?”咬着牙氣喘如牛,張德帥氣得面紅耳赤,雙目圓睜,“誰都沒告訴我麻醉劑可以殺人,誰都沒說!爲什麼不告訴我?”
“張德帥,你信我嗎?”聞鶴祝沉默片刻,突然問道。
張德帥怔了怔,立刻質疑道:“我怎麼信你?!你這樣子叫我怎麼信你!”
“可你不按照的我想法來,你從一開始有相信我麼?”
“他們要殺人,難道我也不救?”張德帥不屑地一笑。
“可是你救人不是殺了更多的人?”
張德帥呼吸一窒,神色凜然:“你跟蹤我?”
“只是在你衣服上按了個監視器而已。而且你不是自己都問了麻醉劑爲什麼可以殺人?”聞鶴祝坦然地道,“小夥子,別緊張!這樣的景象到處都在發生,我只是叫你看清楚這個世界,沒叫你當什麼英雄。你現在想成英雄,變成了逞能,沒道理接受不了殺人的事實還反過來怪我。再說,你不是早殺過人了?你的腦子在想什麼?你不覺得殺了蘇博瑞引發的後果其實更加麻煩?”
張德帥額頭青筋頓時突起,咬着牙遏止住自己的憤怒,發現自己沒法反駁聞鶴祝的話,只有沉默抗議聞鶴祝的教訓。
“沒掛掉電話說明你還有救。”聞鶴祝的笑聲聽起來頗爲欣慰,“我還得提醒你幾句。你得知道服從我的命令。我還是那句話,我是你的七外公,沒道理害你,你現在這樣做只能給你自己添麻煩。當然,我其實也料到你會用剛剛拿到手的裝備了。”
“別急着暴跳如雷,麻醉劑是用在誰身上的?是你的敵人,你的敵人就只能死亡而已。放棄你所謂的道德觀,我們這一類人天生就應該呼吸血腥味,而不是像你這麼懦弱不堪,偏偏殺了人,還要推卸責任給我。更何況,這不是你逃避的藉口,你都沒有嘗試一次麻醉劑的效果就冒冒失失地用出去,這本來就是你自己的錯誤。”
聞鶴祝三言兩語就把過錯都怪到了張德帥身上,雖說有點咎由自取的成分,可被聞鶴祝這麼一說,張德帥的怒氣自然無法平息,“你想說明什麼?普通的任務,哼……原來你是叫我學會跟你一樣麻木不仁嗎?對不起,我——做——不——到!”
一字一頓擲地有聲,張德帥怒罵道:“你們守望者的宗旨不是守衛普通人嗎?居然……”
“普通人?你搞清楚一個概念!是守護普通人不被異能者打擾,而不是卻干涉他們的行爲!弱肉強食到哪裡都在發生,你以爲你是誰?別說出什麼只要是你看見的地方就不想要有不好的事情發生這一類冠冕堂皇的話,那都是你自欺欺人!”聞鶴祝肅然道,又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再說了,你怎麼轉眼就忘記我到底什麼身份了?難道看多了守望者成員讓你忘記我應該是怎麼樣的一個身份?還是說,你沒理解我的話?”
“你——你是臥底!”張德帥反應過來,咬牙道:“我媽到底在哪裡?”
“你現在還願意相信我?”聞鶴祝像是貓抓老鼠一般地戲弄張德帥,突然哈哈大笑道。
張德帥怒火中燒,一手緊捏成拳,幾乎將要暴走。但聞鶴祝似乎看到了他的狀況,道:“別生氣,這些都不是麻煩,這未嘗不是一個警告。異能者跟普通人的鴻溝其實一直存在,張家村的併入未嘗不是你奶奶對兩者不平等的一種妥協。所以你原本就應該小心謹慎地使用自己的裝備或者異能,這次算是個告誡。”
“鴻溝……”張德帥面龐肌肉顫了顫,剛剛張開嘴巴,就聽見聞鶴祝應和道:“對,就是鴻溝。你應該明白,哪裡都有三六九等。這可是書上有教的,甚至從幼兒園開始就已經表現出來的形式,你難道忽略了?那麼我提醒你,在你身邊最直觀的等級的表現形式就是班長、副班長了,別小看班幹部這種稱謂,這其實也是一種人跟人的差距。哼哼,我知道了,你這樣的年輕人,總是抱有那種人人平等的想法,或者換一種方式,身處弱勢的情況下,會極其仇視強勢的一方,所以相應的,也在腦子裡淡薄等級這個概念。別傻了,你醒醒吧!”
張德帥頓時被說的啞口無言,牙關緊咬,清秀卻陰沉的面龐出現兩個檳榔角。
“強勢跟弱勢其實就這麼簡單,達爾文定律你應該學過的,別將它拋之腦後,這可是你生存下去必須要熟知的基本概念。不過這對你來說,大抵上是一種諷刺了。至今爲止,你可沒做過幾件正經的事情。還在低層次掙扎的張德帥,七外公最後一次告訴你,清醒一點,別再作無謂的掙扎跟抗爭了,你已經步入了這個行列,就別再自欺欺人的活着,你可以用自己的雙手去創造,創造屬於自己的光明……”聲音漸漸低沉,到了最後雖然還帶着說教的意味,卻像是突然轉變了一種說話方式,讓人聽起來古里古怪。
隨後聽筒裡傳來幾聲笑聲,隱約聽見聞鶴祝在叫蘇圓圓的名字,又有聞琳的聲音,隻言片語聽上去,像是在道別。
緊跟着,就是一陣忙音了。當然,從“光明”兩個字眼開始,張德帥就沒留意聽筒裡的內容,精神一陣恍惚。
他下意識地擡頭望着頭頂明晃晃的燈光,思緒飄飛。
“異能者……”忽然,夏鼕鼕顯得有些異常的聲音響起。
張德帥恍惚的目光重新聚集焦距,連忙收起手機,夏鼕鼕正一臉古怪地望着他,他心中一動,遲疑着點了點頭,“沒錯,冬哥,我是異能者……”
夏鼕鼕頓時臉色愈發古怪起來,剛剛表現出來的緊張似乎都只是虛幻一般,這個有些匪夷所思的解釋顯然填補了他的緊張,但也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什麼異能者?特異功能嗎?”
“……嗯!”張德帥點頭,忍不住試探道:“冬哥,這個先暫時不說。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我……”看到張德帥神色微微鬆懈下來,夏鼕鼕也慢慢放鬆不再戒備,但卻依舊不敢接近張德帥,而是側頭目視着死去的華田柯等人,眸子裡滿是複雜,“不知道……”
“那跟着我吧!”張德帥幾乎是張口就接過了夏鼕鼕的話。
夏鼕鼕一愣,看着張德帥手裡逐漸硬化的皮帶,如劍一般有鋒刃閃着耀眼光澤,而他手腕上的手錶也是異常奇特,忍不住一臉恍然地呢喃道:“也難怪有這樣的自信……”
“冬哥,那個,其實……”張德帥撓了撓後腦勺,倒是被夏鼕鼕的這句話捧得有些心裡不自在,忍不住補充道:“其實我表哥也是異能者……”
“什麼!他、他也是……”夏鼕鼕一聽當即瞠目結舌。
“呃,我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反正先跟我走,我們邊走邊說?”張德帥忙道。
“那這裡……”夏鼕鼕倒是有些好奇,異能者這個話題畢竟是一件新鮮玩意,更何況張德帥是自己親如手足的兄弟何大東的表弟,這麼一層關係在,讓他對張德帥將要對他說的話產生興趣,於是看着地上的死了的六人,微微皺眉道。
“你怎麼看?”張德帥想起華田柯的話,心中一動,忙道。
夏鼕鼕微微嘆息,低頭沉聲片刻,提議道:“埋了吧。畢竟是我老大,人都死了……”
“不、不要!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剛剛還不禁沉默因爲對張德帥與夏鼕鼕的話產生興趣而發愣,現在一聽到夏鼕鼕說埋了,王澤立刻心慌意亂地大聲求饒道。
“別吵!”張德帥心裡正煩聞鶴祝的話,走到王澤身邊,在王澤眼巴巴地瞧着他幾乎都快哭出來的嗚咽聲中,用皮帶變作的長劍割斷綁住王澤手腳的繩子。
“你……”王澤顫慄的身子因爲意外而僵住。
“別廢話,跟我走!”張德帥瞪着他,毫不猶豫的道。
能被綁票怎麼說也有錢,雖然可能來歷不明,可保住錢不也是一門學問嘛!退一萬步說,這人只是一個大腹便便卻一無是處的人,可起碼力氣還有吧?這怎麼說都是人力資源了!
張德帥心裡想到剛剛靈光一閃之後的打算,自然是在心底裡把這人算進在內,心安理得地準備讓這人當自己手下了。
“哦、哦……”王澤連臉上的眼淚、汗水、血水都顧不得擦,唯唯諾諾如同孫子一般應着,隨即反應過來,慌忙大叫着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癱軟在一旁大口喘氣。
“冬哥,那咱們找個地方埋了他們。”張德帥摸了摸華田柯的臉,灰白的肌肉早已僵硬,而且散發出冰塊一般的冷氣,心中微微一嘆,卻也來不及內疚,一瞥王澤貪生怕死的窩囊樣,當即踢了他一腳,皺眉懊惱道:“死胖子,裝什麼龜孫子,還不來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