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棚外,燈光下,徐英剛剛坐上板凳,目光就不時瞄向紅旗車,對兒子的擔憂溢於言表。
“英子,你家小子不錯啊。我還真不知道有人可以跟首長這麼說話的。”坐在左邊的中年人,也就是剛剛張德帥跟李二牛胡侃時候忍俊不禁的男人忍不住笑道。
他是夏家老二,駐南海異能者軍部分區雷霆之劍的副參謀長夏封程。都說虎父無犬子,夏虎這頭猛虎人如其名,而他的兒子也不是善茬。雖說封程封程,根據字面意思有封住前程一說,與老大夏江東“下江東不回頭,永不爲京官”一個意思,但實際上是夏虎在給子孫後代敲警鐘。
自古都有“奴大欺主”一說。雖然如今是**社會,人民的公僕也大多翻身成了主人,但不可否認,夏家兩兄弟,還有他們兩的三個妹妹,各個都是做實事的主兒,不貪功不冒進,全心全意爲人民——空話就不多說了,爲家族的延續做打算纔是脫去虛僞之後的真正想法。
但至少是個清廉明政的人物,在全國各地,夏家的人品還是值得信任的。
這一次夏封程親自過來,不止是徐英通知他哥哥雷霆之劍oss夏江東李二牛要回去了,夏江東事務繁忙,走不開讓他作爲代表過來,更重要的還是因爲知道自己大哥的寶貝女兒居然破天荒地跑到千島這種小地方來,夏封程深怕這孩子又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禍害別人,連累爲人耿直到可愛的大侄子被老大扇耳光,馬不停蹄地就跑過來了。
本來事情是一知半解,等到這裡跟李二牛,還有坐在徐英右邊的江浙異能者軍部分區“碧海之鯊”總負責人孫坎交談之後,才知道這一次站在風口Lang尖上的是差不多可以算是自家妹妹徐英的兒子,夏封程未嘗沒有幾分興趣。
要知道現在他家裡的老頭子還算是華夏之獅六大參謀長之一,除了聞鶴竹早已退休,那六個功績顯赫的老頭子還算是徐英的手下,如果有朝一日徐英退休,雖說國家會另外安排,可她的兒子也有事沒事會被六個老人說起,更何況徐英也有推薦權,要是她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推薦自己兒子上位,說不定整個中國異能者部隊的大腦“華夏之獅”的總負責人就成了張德帥了。
而且有些辛秘夏封程也是瞭解一二的,對於這小子被徐英扶上臺面的舉措,說不感興趣是不可能的。
這一次來的時候,自家老爺子更是一反常態的表態,夏封程怎麼也要來認識一下自己的外姓侄子,說句難聽點的,混個臉熟也好啊!不僅可以在徐英面前加分,還可以跟張德帥套套近乎,爲了家族的延續,怎麼也是一本萬利的事情。
當然這想法要是給其他人知道,怎麼也會驚詫張德帥的能量居然能讓夏家起反應,但夏封程來到這裡,就知道自己來對了。
先不說江浙徐家——不得不說,歐陽伊蘭當初在風帝面前的推測真的是歪打正着——江浙徐家的實力雄厚本來在江南省就到了尋常人難以撼動的地步,再加上徐英的父親,當年領導華夏之獅的時候,帶着其他七家飛快崛起,更是將家族重心轉移到了京城,就連李二牛,這個可以稱之爲中國異能者軍隊最高領導人之一的人都對張德帥另眼相看,單憑這一點,這就很值得人放下身段見一見了。
“不錯什麼。典型一小流氓形象,油腔滑調的,成不了事。”徐英笑着說道,心底裡卻未曾沒有擔憂。雖說李二牛對她也已經將事情交代得差不多了,但仔細想想,這一次來卻未必沒有太過拔苗助長的意思。
大家族就是有大家族的麻煩,徐英知道自己雖然掌握華夏之獅,在徐家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但如果真把自己兒子放在臺面,就怕家裡有人說閒話了。
沒人會想你到底付出了多少,只要他們的利益受到了損害,管你親不親,一律幹翻。更何況把兒子放上臺面就相當於在自作主張宣佈徐家的聲音,徐家的人會眼睜睜地看着一個外姓來主導徐家的命運嗎?顯然是不可能的。
斷人財路無異於殺人父母,指不定兒子就被人幹掉了。
看到剛剛首長跟兒子的交談還算和諧,但還是留有幾分尚未成熟的小性子,徐英當然是有些動搖,她突然覺得破壞自己兒子原本單純簡單的生活有一種罪惡感。
“成不了大事嗎?都說屁股決定思維,等站到了他應該站的位置,自然就會有結論了。”一向沉默寡言給人冷刀子形象的孫坎突然出聲幫張德帥說好話,讓徐英跟夏封程兩人頓時愕然。
孫坎的爲人在這個圈子裡也是有名氣的。幫理不幫親,典型的鐵面無私黑麪神,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卻從來不會說好話,這一次破天荒地幫張德帥說話,徐英真的有些意外了。
徐英還在想着張德帥有什麼可以被這個孫坎利用的,還是因爲李二牛的原因,在向自己拋橄欖枝,孫坎突然掃了兩眼面龐跟他一樣消瘦精煉的短頭髮夏封程和充滿幹練女強人氣息的徐英,不苟言笑地面龐淺笑着,居然開起了玩笑,說道:“別誤會,我可沒迂迴奉承上司的習慣。只不過我家老爺子說這小子釣魚一流,有個好心性,未來肯定有前途,我覺得我家老爺子眼光不會差。”
“……你家老爺子?”徐英怔了怔,與夏封程對視一眼,隨後恍然道:“孫錢寶孫首長?”
“沒錯,”孫坎點了點頭,看了眼車子,意味深長地道:“老爺子跟隨首長多年,我沒能儘儘孝道,心中有愧。既然他不願回去,要在張家村養老,又說起了張德帥,我總要做點什麼的。”
徐英震驚了,沒想到一個大軍區的大佬居然這麼給自家兒子面子,而且明明是中立派的,他這麼一說,不就要豎起一半跟自己敵對的敵人了?
心思飛快轉了轉,徐英忙不迭地伸手,笑道:“孫首長太過客氣了,我替德帥謝謝他。”
“應該的。要不是他小時候沒事老在村口打彈珠,老爺子說自己不可能認識他,也要無聊一輩子。都是無心插柳,何必謝來謝去。”孫坎伸手跟徐英握了握,又笑道。
這個“認識”徐英也懂,一個是任務安排的認識,另一個是緣分一樣的認識,人老了總有幾分看淡一切的感覺,對緣分這東西也有一點着迷,既然是後者,孫錢寶因爲任務安排而產生的愧疚也會少點。自家兒子還真是巧了!
跟孫坎隱晦的建立了合作關係,徐英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夏封程不由多看了幾眼坐在車裡一副活寶相的張德帥,便跟着打開了話題。
三人聊得都很隱晦,坐到這種位置上,能夠真正敞開心扉聊些純粹家長裡短的事情是不可能的,要不是都有一定關係,或許連基本的聊天都難以繼續。這或許就是利益所致,站到了高處,或許任何一句話都能引起不小的動盪,是個人爲了明哲保身,也得如履薄冰的交談——這是這樣一來,倒是失去了人與人純粹又美好的交流。
不過好歹也算是同一陣營了,真正要進行利益分割或者談條件也不會在這裡,三人聊起來也是其樂融融一派和諧,正當徐英邊笑邊看車子的時候,臉色就突然變了。
她一個箭步衝上,趕在保鏢之前打開車門,未嘗沒有保護自己兒子的意思。
“放手!德帥,你在幹什麼?”徐英忙着拉有些發狂,掐着李二牛脖子的張德帥,因爲張德帥身子疲軟後繼無力,她拉得也是毫不費勁。忙着拉着兒子下車,徐英一個勁地衝在車燈下面黑咳嗽的李二牛道歉:“首長,孩子不懂事,你沒事吧?他只是個孩子,如果做錯了,你罰我吧,我……”
“咳,咳咳,沒事……是我錯,是我的錯……”李二牛忙着一手捂着脖子,另一手連連擺動,說道。
“錯,你還知道錯?你妹的,髒貨!”張德帥上半身被徐英拉出,下半身還留在車廂裡使勁猛踹座椅,口中罵道:“狗日的東西,張家做錯了什麼?啊!都是你們一羣白眼狼害的!都是你們一羣白眼狼,害得我變成這個樣子,張家變成這個樣子,甚至歐陽伊蘭跟小鳳凰也是你們害的!你居然還有臉說是……”
“張德帥!”徐英憤怒地拉扯着張德帥下來。
張德帥歇斯底里地踢着紅旗車,一點都不爲這地位超然的車子考慮:“還有臉說是麗莎的爺爺,死了好!去死吧你!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種人存在!我他媽的……”
啪!
徐英一把拖着張德帥站起,甩手就是一個巴掌,忿然道:“道歉!”
“道你妹!”張德帥捂着臉,翻臉就走,“你滾!我沒有你這種媽!滾,你們都滾!誰要再讓我看見,小心我摸過去殺光你們全家!”
“張德帥!”徐英氣瘋了,一把抓過去,卻抓了個空,忍不住提腳飛奔,直接繞到張德帥身前,卻被張德帥直接穿過。
“你想怎麼樣?你到底想怎麼樣?”徐英望着張德帥的背影,忍不住淚流滿面。剛剛還好好的,怎麼現在就成了這個樣子?
她又氣又急,心裡也免不了對李二牛有了幾分抱怨,卻看到捂着脖子的李二牛踉踉蹌蹌地跑下車,也不顧他人的想法,“嘭”地一聲,一下跪倒在地,用沙啞輕顫地聲音大喊道:“德帥!爺爺求你,不求你原諒我們。但是爲了麗莎,你也要留下聽我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