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黃崑崙,沒說話。
其餘人也都沒說話。
黃崑崙站起身,說:小水,我想問問你……廖老先生在給那夏做紋身的時候,你是不是他的徒弟?
我說是啊。
十一年前,我已經是我師父的徒弟了,那時候,我剛讀初中,一直都在學校寄宿,很少回師父家,所以師父給那夏做紋身的事,我當時是不知道的。
黃崑崙說這就對了,那夏背上這幅紋身,那體現了廖老先生的深謀遠慮。
我有點搞不懂。
黃崑崙說很簡單,這幅黃山崑崙望佛陀,是你師父做的頭,你做的尾吧?
我說是啊,最後的一枚血淚,是我紋的。
“這就對了。”黃崑崙說:你師父做的頭,故意留給你做尾的。
“故意留的?”我一直都覺得我師父挺不得志的,現在聽黃崑崙的話,我感覺我師父,有點高深莫測的感覺。
黃崑崙把他的想法,說了出來。
十一年前,在那夏找我師父做紋身的時候,我師父當時就留了後手,做下了“黃山崑崙望佛陀”。
爲什麼要留後手?一顆血淚不紋呢?
很簡單,因爲我師父估計——很多年後,那夏會找我,封了黃崑崙的望氣術。
我師父當時就想到——黃崑崙的望氣術一封,一定會出現一些變化,就是黃崑崙會變惡。
他想着,靠“黃山崑崙望佛陀”這幅紋身裡面的血淚,來化掉黃崑崙心裡的戾氣。
這枚血淚,是黃山崑崙的眼淚,帶有很強的佛性。
佛性是化解戾氣的不二法門。
就像金庸老先生筆下的掃地僧和鳩摩智。
掃地僧說鳩摩智偷學少林寺的七十二項絕技——不過,這些絕技,每練一門,都需要對應的佛法,來化解戾氣,不然練習到十三門絕技的時候,整個人會感染太多的戾氣。
所以,我師父,其實是想到了很多年後,利用我的紋身技藝,和佛陀佛性,來化解掉黃崑崙的戾氣——這就是所謂的“渡化”。
至於,爲什麼我師父當時不把最後一顆血淚紋上呢?按照那夏當時和我師父的交流,我師父說他做不出最後一筆……現在看,不是做不出,是我師父故意藏拙。
馮春生就說:這枚血淚,其實就和畫龍點睛一樣。
他說:水子,傳說中啊,這龍畫好了,是不能點睛的,點了睛,龍就會飛,所以,黃山崑崙望佛陀的最後一枚血淚,也不能點早了,點早了,估計用不了多久……那佛性,就會自己升騰,起不到現在的作用了!
我聽了春哥的話,估計當年我師父心想——那夏以後要找我,絕大部分的可能性,就是爲了封掉黃崑崙的望氣術,所以,師父借我的手,來給佛陀點淚——畫龍點睛。
我們幾個,還原了當時我師父的想法後,我心裡對我師父的尊敬之情,真是越發濃烈了。
“沒想到,我師父真的是高人。”我說。
那夏一旁哈哈大笑,他對我說,陰陽繡早些年,是很輝煌的,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沒落了,但是你師父絕對是人中龍鳳。
話說到了這裡,黃崑崙問我:對了,水子,一直都在說你師父,你師父現在何處?我想去瞧瞧廖老先生?
我聽了黃崑崙的話,感覺鼻頭有點酸,咬着嘴脣,強行擠出了幾個字:師父……已經仙逝了。
“什麼?”黃崑崙問我:你師父的年紀,未必比我大吧?
那夏告訴黃崑崙,說我師父不是九陰聚首的命格,學了陰陽繡,註定短命。
黃崑崙搖搖頭,沒跟我說話,他別有深意的看了馮春生一眼:馮大先生,中國有個詞,叫——瞞天過海,有這個詞就肯定有這種事……我說得對嗎?
馮春生笑笑,說確實有這樣的事。
他說在中國玄門正宗裡,尤其是江西龍虎山的正一教裡,有很多“欺天”的法門,爲什麼龍虎山正一教的“張家天師”這些年的地位,直追十堰武當山的道教?就在這“欺天”二字上。
我聽這說法,好像是我師父……沒死?
我趕忙讓風格春生講講,到底什麼是欺天!
馮春生說很簡單,很多的人,按照生辰八字的命格,算出了自己的流年……流年不利,那一年會出現非常多的禍事,尤其是年歲很大的流年,比如說七十三和八十四——七三和八四,閻王把你治。
一旦是這兩個大年份的流年,你很有可能就得告別這世界。
很多大老闆算出自己的流年是這兩年,註定了這兩年要出事,咋辦?找龍虎山的張家天師,做“欺天”的儀式,運用一些手段,比如說“輪迴盤”、“替身符”等等,瞞天過海,讓那些大老闆躲過流年。
這些年,香港那邊,龍虎山的張家天師,幾乎是香港風水界的半壁江山。
馮春生說我師父那麼高明,未嘗不曾用過欺天的手段,來跟老天爺,隱瞞自己的命格。
我說這事是真能存在的?
黃崑崙說當真,不過也不一定……這欺天,其實也是非常陰邪的法門,需要有替死鬼,一個欺天術的做成,都意味着一個無辜的人死去。
馮春生也說是的,他以前跟着他師父出去做過“欺天”的術,是給一個大老闆做的,那個大老闆,跟他的司機,生辰八字幾乎是吻合的,所以,老闆的司機,成了“欺天”裡的替死鬼。
幾個月後,老闆安然無恙,那司機開車出門的時候,卻被一輛大貨車給碾死了。
黃崑崙說我師父是個好人,不一定會做這樣的術。
“下次你回家,還是去檢查檢查,你師父可能真的仙逝了,也可能……還活着。”黃崑崙的話,像是一顆釘子,狠狠的釘在了我的心裡。
我知道黃崑崙的意思。
他想讓我回師父的老家,開棺驗一驗。
棺材打開了,我師父是真的死了,還是做了個“欺天”的局……繼續活着,到時候,一目瞭然。
我捏了捏拳頭,說下個月是我師父的忌日,我回一趟老家,去做一件這事,難道……我師父,真的活着在嗎?
如果他老人家還活着,是願意和我一起做陰陽繡,還是責罵我一頓,讓我停止做陰陽繡呢?
我的心裡,有些亂。
話說到了這兒,黃崑崙也沒再說我師父的事情了,他對那夏說,願意留在閩南點化我。
那夏其實很尊重黃崑崙的意見,他對黃崑崙說:幹爺,只要我知道你在哪兒,就可以了,三天兩頭的,我坐個飛機過來和你喝喝酒,聊聊天,我也心滿意足了。
黃崑崙直誇那夏是個不錯的小子,懂事、明理。
接着,那夏帶着那一胖一瘦的兩個保鏢,陪着黃崑崙出去看“房子”。
那夏是八門居中,手上有的就是錢,黃崑崙要住在閩南,那夏立馬說去買一套別墅。
等那夏離開了,我偷偷對馮春生說:春哥,我啥時候能跟夏爺一樣有錢,哎喲,別墅說買就買。
人家是別墅說買就買,而我?母親的病想治都不能治。
我把那夏上次給我的三根金條了,估計能搞三十萬,再搞個十來萬,我媽的腎就能換了,當然,爲了穩妥起見,我還得額外再掙個十來萬,畢竟透析啊、住院啊、療養啊,都要錢。
多賺就多保險。
我、馮春生和咪咪三人到了酒店樓下。
我把咪咪先送回了店裡,店裡有倉鼠和龍二在,張哥估計不敢造次。
等回了紋身店後,我再給竹聖元打了個電話,說了我的想法。
我想讓他做爲“場頭”,幫我和張哥、韓老闆拉一次線,我們表面上和解,也爲的是他們不傷害咪咪。
竹聖元聽了,頓時哈哈大笑,誇我最近有長進。
他笑道:水子,你最近是遭遇了什麼?腦筋活了?不是愣頭青了?還知道曲線救國的道理呢?
我嘿嘿笑,問竹聖元這事成不成?
“成!”竹聖元說:剛好咱們藉着這個機會,麻痹麻痹那韓老闆和張哥,讓他們對我們不那麼警惕,等他們被我們摸到了“七寸”,一下子打死他們!
“就這麼說了。”我對竹聖元笑了笑,掛了電話。
我把和張哥、韓老闆牽頭“和解”的事聊好了之後,我又開始給李向博打電話了。
他那邊還遇到了人蛹,我得去問問。
聽馮春生說得很可怕,說這玩意兒,是苗疆的一些奇人,用特殊的草藥摸遍人的全身,然後把人塞到蠶絲裡面去,最後,人就變成了和蠶蛹一樣的東西。
人蛹表面一層紅色的膜,肉質枯萎,身體裡就剩下血液和骨頭了。
那些苗疆的怪人,就是把這人蛹,抓過去血的。
我怕有怪人盯着李向博。
而且,前天晚上,我是千叮嚀,萬囑咐的,勸李向博一定要找龍二,這樣那苗疆的人就不敢來——結果,我剛纔問過龍二和倉鼠了,他們說李向博連一個鬼影子都沒見着。
我開始給李向博打電話。
電話打了一個他不接,打了兩個他不接。
我心裡有些急了……這李向博,是不是苗疆的怪人,抓走了?他怎麼老不在呢?
<h4>作者隨筆:</h4>
第一更搞定了,第二更繼續中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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