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被丟棄的
喬偉又問了那中年女人一些關於張路以及女上帝的問題。
中年女人告訴我們來這裡的人雖然都會傾訴一下自己的痛苦經歷,也會簡單做一些自我介紹,不過一般情況人沒有人會使用真名,畢竟沒有人願意把自己曾經遭遇過性侵這件事到處宣揚。張路來這裡時說自己名叫珍妮特陳,顯然這只是一個假名字而已。
和張路一起拍照的女孩名叫Rita(麗塔),是張路的互助搭檔。
每一個參加互助會的人都有一個自己的互助搭檔,搭檔之間會互相傾訴,在平時的生活中也互相提醒對方不要因爲過去的經歷而迷失現在的生活,張路和麗塔就是這樣的互助關係。
根據中年女人的說法,張路剛來到互助會的時候非常的悲觀,她覺得自己已經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是麗塔的樂觀一點點地改變了張路,並且帶張路走出了陰影重新開始生活。
到現在,張路還會每隔一段日子來互助會,她會分享自己走出陰影的歷程,也會幫助那些有着相同遭遇的女性度過最艱難的日子。至於麗塔中年女人知道的就不多了,據她所知,麗塔是法國人,她在大概十年前就回國了,我們拿給她看的那張照片應該就是麗塔回國之前拍的。
我又問了下中年女人知不知道麗塔對宗教的態度。
中年女人立刻點頭說知道,並且擡手朝着旁邊的教堂一指,“她們兩個人每次參加完互助會之後都會到那座教堂去,麗塔說那裡是她的避風港。”
基本上要問的東西也就這麼些了,我估計再多的這個中年女人也不清楚,她甚至不知道麗塔已經死了,而不是回了國。
我和喬偉向中年女人道了謝,然後便準備離開,而忽然之間我腦子裡有冒出了一個想法,於是我馬上回去問那中年女人張路每次來的時候大概是什麼狀態,包括穿着打扮、說話風格、以及性格方面等等。
中年女人根本不需要任何回想,直接開口回答道:“她穿着很樸素,不過性格比起十年前來簡直是兩個人了,她非常開朗,也樂於和人交流。”
聽到中年女人的回答,我和喬偉立刻交換了一下眼神。
答案似乎已經很明顯了,張路並不是走出了陰影,而是將那個絕望、痛苦、無助的自己徹底丟掉了。經常來互助會的是一個丟掉了悲傷的、樂觀開朗的張路;平時工作中的則是遭遇性侵之前的那個保守、內向的張路;除了這兩重性格之外應該還有兩個張路,一個是徹底悲傷絕望的,一個是充滿復仇之心,後者就是寫匿名信的那個!
在跟互助會的中年女人再次道謝並道別後,我也把我的想法跟喬偉說了下。
喬偉對我的猜測表示完全贊同,而我們接下來要查的地方也直接換成了互助會隔壁的教堂。
不知道今天是不是有什麼特別活動,從剛纔開始教堂那裡就進進出出全是人,等我和喬偉將注意力真正轉移到這裡才發現進出教堂的人似乎都是些流浪漢,而出來的人手裡都拿着麪包還有其他一些熱乎乎的吃的。
“你這的教堂還給流浪漢施捨吃的?”
喬偉一搖頭,“不清楚,我也很少回英國這邊的,而且也很少晚上到這邊來。”
喬偉對這裡瞭解與否其實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我們來這裡是要找人的,不耽誤教堂做善事。
教堂的大門口隔着一個厚厚的門簾,剛一掀開門簾甚至還能看到從教堂裡面涌出來的暖氣。
雖說這個月份的英國並不算冷,但冷不冷也只是相對來說的。對於我和喬偉這樣身上穿着皮衣的人來說,外面的天氣應該是剛剛好,可是對那些衣衫不齊的流浪漢來說待在暖和的室內絕對比外面強得多。
在教堂的大廳裡擺放着幾張桌子,兩名修女正在將桌上的食物分發給進到教堂裡來的流浪者。當我和喬偉走到她們面前時她們十分詫異地看了我倆一眼,顯然我和喬偉的穿着打扮跟流浪漢的差別還是非常大的。
喬偉衝兩位修女點頭一笑,然後拿出張路的照片道:“您好,我是來這裡打聽人的,請問您兩位認識照片右邊的這個女孩的,她的名字好像是叫麗塔,據說是法國人。”
兩名修女對望了一眼,然後一齊衝喬偉搖了搖頭。
隨後一名修女開口道:“你可以去問問Doug(道格)神父,他一直住在這,或許他能知道。”
喬偉連忙向修女們道謝,然後我倆便繞開大廳的餐桌,轉向教堂的裡面。
在禮拜堂耶穌像的左邊有一扇木門,那也是唯一一條通向教堂後身的路。喬偉走過去輕輕敲了兩下門,然後隔着門問道:“請問道格神父在嗎?”
等了一會,門終於開了,一個頭發有些花白的男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他個子比喬偉還要高,身材也很魁梧,而且留着濃密的絡腮鬍。不過說來也奇怪,這些本應該屬於“兇悍”的要素聚集在這位神父身上卻完全失去了原有的效果,或許是他微微眯着和眼睛和始終微笑着的嘴角的緣故,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非常友善,同時也給人一種安全感。
“我是道格,請問有什麼事?”
“是這樣的……”喬偉一邊說一邊將照片遞向道格神父,“我們像打聽一下這個人,這邊照片右邊打扮很妖豔的女孩,她好像是叫麗塔。”
道格神父的目光只在照片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他的笑容瞬間就消失了,臉上也換上了一副哀傷的神情,很明顯他認得照片上的人,似乎也知道她已經不在人世了!
喬偉也察覺到了這點,於是馬上追問道:“您認得她?”
道格神父點了點頭,“當然認得,她是個不幸的孩子,我曾經在十幾年前幫助過她,可惜……”
道格神父沒有將他的話繼續下去,而是哀傷地嘆了一口氣。
“可惜您沒能真正幫到她,最後她還是死了。”
喬偉突然接過來的一句話讓道格神父完全愣住了,他盯着喬偉看了好半天才結巴着問道:“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件事要解釋起來估計要用些時間了。”
“時間我有,來,到裡面坐下說。”說着,道格神父將門徹底打開,把我和喬偉讓到了教堂內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