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極度危險的預感從心底冒出,迅速佔據了禾火的整個心房。
就如同被人用利劍指在喉嚨之上,禾火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的魂覺卻根本無法鋪散出去,只能靠一雙肉眼,仔細的尋找危機的來源。
突然,一節黝黑的槍管,在那片破碎的玻璃上映入眼簾。
禾火看到那黝黑的槍口,頓時冷汗遍體。
他絲毫不敢鬆懈,將所有注意力高度集中到那槍口之上。
黑色的窗戶阻隔了一切,除了槍口其他什麼都看不到。
彷彿整個世界都靜了下來,只剩下禾火越來越沉重的呼吸聲,心跳聲。
然後禾火驚恐的發現,街道另一側的一模一樣位置上,有一個一模一樣的槍口,也瞄準了他。
兩個槍口始終沒有冒出火光,射出子彈,但那種被槍口瞄着的巨大壓迫,已經讓禾火口乾舌燥。
大顆的冷汗從額頭滑落,被眉毛阻隔,然後順着眼角流下,禾火的臉頰上滿是汗水流過的痕跡。
雪依舊很大,而且有越來越大的趨勢,彷彿要把整個世界的天和地連接到一起。
禾火的視線裡滿是雪花,只能依稀看到槍口,依舊一動不動的瞄着自己。
“媽的,拼了”禾火漸漸承受不住這種心理的雙重壓迫,雙手之上開始凝聚冰球。
就在他將兩顆冰球擲出的一瞬間,一聲槍響刺穿了他的耳膜。
一聲槍響,兩顆子彈,穿透了冰球,穿透了冰牆,穿透了冰甲,穿透了禾火的左肋右肋。
冰球砸中了槍口位置,瞬間變成無數顆細小的冰蒺藜,不斷地爆開爆開再爆開。
整片窗戶都被冰蒺藜完全炸爛,只是,那槍口卻是悠悠一晃,消失不見。
巨大的裂心痛楚,無法承受的強烈窒息感,讓禾火跪倒在地。
他痛苦的捂着胸口,卻連呻吟都無法發出。
窒息讓他沒有了任何力氣,終於趴倒在地上,口中鼻中都流出了腥鹹的血。
一雙尖頭小皮鞋出現在他的視線裡,然而他已經沒有任何力氣擡起頭去。
一節冰涼的槍管頂在了禾火的額頭上,一聲嗜血的冷笑響起,禾火如同迴光返照般,視線越來越清晰。
禾火發出不甘的吼叫,用盡所有力氣想要擡起頭來,他必須看清持槍之人的面孔。
“老大,老大”唐昂的聲音傳入禾火的耳中。
幾乎窒息的禾火,只覺得口鼻猛地張開,一口新鮮空氣吸入肺中,身體頓時有了力氣。
“啊”禾火一聲大叫,從牀上坐起身來。
“我去,老大,你做噩夢這麼嚇人啊”唐昂看着一屋子的亂七八糟,簡直無語。
禾火壓伏下劇烈跳動的心臟,將呼吸調勻,端起牀頭櫃上的那杯水,一飲而盡。
禾火的喊叫,將其他人都引了過來,只是大家在進入禾火房中的一瞬間,都是一個趔趄,差點栽倒在地。
只見禾火的房間裡所有事物都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冰,尤其是北面的窗戶,竟是不知被什麼砸出一個大洞,玻璃混着冰茬,在風中吱吱作響。
大家看到禾火滿頭大汗的樣子,都關切無比。
禾火趴在自己腿上,雙手大力搓臉,勉強從剛纔夢境的恐怖中脫離了出來。
直到看到從窗戶上那個大洞裡透進來的陽光,禾火才意識到天早已經亮了。
他擡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十點零十分。
“我沒事”禾火拍開沙鬆不斷晃着他的雙手,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小趙呢”禾火忽然發現,小趙不在衆人裡面,頓時問道。
“估計昨晚偷偷喝酒的都遭報應了,沒一個正常的”吳金城略帶鄙夷的說道。
禾火略一尷尬,只好乾咳兩聲帶了過去。
“他們三個都說做了噩夢,就跟你一樣,最後把自己嚇醒了。”唐昂撇了撇嘴說道。
“是麼,我去看看他們。”禾火想要起牀,兩隻胳膊卻是脫力,栽倒在牀上。
“你看,連摔跤的姿勢都一樣”田健笑道。
“呃”禾火感受着兩肋之下莫名其妙的刺痛,眉頭再次緊皺。
自己兩肋被子彈貫穿,破爛的黑色窗戶被冰蒺藜爆開,那雙走到自己面前的小尖牛皮鞋所有畫面盡數在腦海中回放,禾火試圖想要從這個奇怪的夢裡找到什麼。
尤其是聽到其他三人也是這症狀之後,禾火想要解開這個夢的更濃了。
肋下的疼痛終於淡去,禾火起身,止住衆人的詢問,走出房門。
只是臨出門,他又轉回身,看了眼衆人。
“你們,今天一天都不要出這房間。”扔下這句話,禾火走向張珂的房間。
留下一屋子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瞪口呆。
“原來你也在,正好,我有事要你們幫忙。”禾火看到臉色蒼白的尹哲也在張珂房中,便開口說道。
張珂與尹哲對視一眼,靜靜的等待禾火開口。
“跟我出去一下,這個賓館有古怪。”禾火併不說原因。
“嗯,我聽服務員說過,這個賓館是個老建築,以前的時候曾是日本鬼子的會所,有個很牛的狙擊手,在這裡殺過許多鬼子。”尹哲看着兩人說道。
“你們被打中了哪裡”禾火問道。
“我是左胸口,豆蟲是腦袋。”尹哲指着自己的胸口說道。
“豆蟲這外號挺貼切的。”聽到尹哲對張珂的稱呼,禾火有些莞爾。
張珂無精打采的,沒有理會尹哲。
十分鐘後,三人走出了房間,直接下樓。
在賓館的接待臺處,禾火向服務員打聽這座賓館的情況。服務員所說,大致與尹哲說的相仿,只是一個地方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這賓館原本是個幫會的總部,那個幫會以黑色爲保護色,所以無論牆壁還是玻璃,全都塗成了黑色,而且裡面所有的一切,都是黑色。不光如此,爲了能夠迷惑對手,這賓館所在的街道里,與賓館一模一樣的建築,總共有二十棟之多,只不過解放後其它的都給拆除了。”
禾火想到自己夢中的黑房子,以及總是迷路的街道,輕舒了一口氣。
禾火與尹哲對視一眼,然後肩並肩走出了賓館。
兩人並沒有急於進入魂界,查看這賓館的投影到底是什麼模樣,而是一起圍着賓館轉了足足三圈。
“藏風納水,缺木土厚,是個藏身的好地方。”尹哲斂去眼中的灰芒,淡淡的說道。
“解放前,哎呀,這都五十年了,就是不知道咱們面對的是鬼子呢,還是殺鬼子的呢。”禾火雙手靠在腦後,唏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