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頭痛
解決了筆仙的事，龍騰還留下幾道符給主任，吩咐主任把那幾道符送給那幾個被嚇壞的學生，他們就會沒事的了。
主任謝過龍騰，支付給我們一筆小錢，剛夠龍騰來回的油錢。
龍騰不在乎錢，我還能從崔婷那裡得到報酬，主任給多少錢我也不在乎的，只要龍騰來回的油錢不用自己出就行了。
夜色太深，我提議着在這裡附近的旅館先住一個晚上，明天再趕回市區。
“車程就兩個小時。”
崔婷有點遲疑，她是想着明天還要上班。
我看一眼龍騰，說道：“咱們就沒有休息過，再連夜趕回去，我們倒是無所謂，可以在車上睡覺，龍騰卻不行。還是先找個地方住一晚吧。”
崔婷不說話了。
龍騰則是偏頭看看我，似乎很開心的樣子。
我狐疑，我又沒有說什麼，他開心什麼？
“你關心我。”
龍騰美滋滋地說了一句。
我語塞。
不過是一句爲了安全考慮的話，他也能美成這個樣子。
看來我對他的確不太好。
我在心裡反省着自己。
龍騰在鎮上找了一間最好的旅館，答應了我，先在鎮上住一個晚上，明天早上再回市區。
我和崔婷住同一間房，龍騰就在我們隔壁。
“明天我還得再請一個上午的假了。”崔婷一屁股坐在牀上，隨口就嘀咕了一句。我應着她：“我不也是要再請半天的假。崔婷，你是不知道的，我最近一直請假，工資都領不到兩千元了吧。”
崔婷看我一眼，“你有龍先生，你還怕餓死嗎？”她早就看出龍騰對我的特別了。
“我和他沒什麼的。”
洗過腳後，我往牀上一躺，打着呵欠地解釋着。
崔婷坐到我的牀上來，輕推我一下，好心地提醒着：“野晴，不是我說你，龍先生真的是個很好的男人，又高大，又帥氣，雖然有點悶，不怎麼說話，也不怎麼理睬人，可他對你很好呀。女人家，求的就是一個有情郎，我瞧着龍先生把你寵在心尖上了，疼得不行。你呀就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你看看我……”
坐起來，我有點不知道如何解釋我心裡錯綜複雜的感情。對龍騰，或許我還沒有愛上，可我也不討厭他呀，甚至有時候會沉醉在他的溫柔裡。但我心裡還會想起慕辰，慕辰最近是真的不再出現在我的世界裡，可我還是能感覺到，他還跟着我的，在我睡着的時候，他肯定出現在我的牀前，看着我，跟我說話。
我知道，我和慕辰不會有結果，我也不敢再說自己會一直守着對慕辰的那份愛到終老。讓我接受龍騰，總得給我一年半載的時間去考慮吧？
“你心裡有別人？”
崔婷在感情上屬於過來人，看我糾結的樣子，她好奇地問着，“你心裡的那個男人比龍先生更好？我們做鄰居也有一段時間，我怎麼沒看到過你的男朋友？”
“我沒男朋友。”
悶悶地，我答了一句，再次倒回了牀上，打着呵欠說道：“崔婷，睡吧，我很因了。”我戀上慕辰的溫柔，可我們還沒有開始戀愛，他就扼斷了我這個念頭。一句無奈的人鬼殊途，就生生地隔絕了我們彼此之間滋生的情愫。
他不再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就算很想念他，也無法把他叫出來。
如果他是人，他走到天涯海角，我都可以去找他。偏偏他是個鬼，我就算找到他的墳，扒了他的墳，得到的也是一堆白骨呀。
這便是陰陽相隔，他可以近在你的眼前，你伸手卻觸摸不到。
閉上了眼，我想讓自己迅速地進入夢中，渴望着慕辰再入夢來。
“那就接受龍先生吧，要不是他眼裡只有你，我都會心生喜歡呢，你瞧我妹妹，一見他，什麼都忘記了。野晴，你真的要好好考慮考慮了，好男人可是很搶手的，我想龍先生身邊肯定也有不少的女人圍着他打轉，年輕有爲，英俊多金，白馬王子類的男人，就像耀眼的鑽石，誰都想搶的。”
崔婷不肯放過我，在我牀邊繼續勸着我。
“崔婷，睡吧，我還在考慮當中。還有一年時間呢。”一個側身，我背對着崔婷，又頻頻地打着呵欠，“我和他有一年之約的……或許半年，我都輸了。”
“什麼一年之約？”
崔婷好奇地問着。
我沒有回答。
崔婷見我真的很困，不好再打擾我，便回到她的牀上，玩了一會兒手機才睡的。
迷迷糊糊間，我好像覺得有個人在我的牀前看着我，我想睜開眼睛看看，卻睜不開眼睛，而且全身都不能動彈。
鬼壓牀？
這旅館看着挺高級的，也有鬼？
陰冷陰冷的感覺越來越明顯，我明顯感到有一隻粗糙的大手往我的臉上摸來，不過才觸到我的臉，他就迅速地縮了回去，接着那陰冷的感覺明顯離我遠了點兒。
應該是被我戴着的小金佛所傷了吧。
真的要感謝龍騰呀，他送我小金佛後，我就安全了很多。
他對我多好呀，我還不肯認輸……
陰冷的氣息遠離我之後，我就能動彈了。
睜開眼睛，我迅速地坐了起來，一扭頭，傻了眼。
那個鬼竟然壓到了旁邊的崔婷身上去。
還是個色鬼，更是個洋鬼。聽說洋鬼很厲害的。
他不知道我能看見他，他正在推高崔婷的上衣，雙手貪婪地在崔婷的身上游移着，睡着了的崔婷被他如此的撩拔着，輕輕地低喘着，他還整個鬼身壓在崔婷身上，正準備扒掉崔婷的褲子。
據說色鬼生前就是個色狼，見到女人都想色一把，死後也不改這個本性，竟然以鬼身來玷污活人。這個色鬼要麼就是跟着我們進來的，要麼就是曾經住在這個旅館，或者就是死在這裡的。說不定過去他以鬼之身玷污了不少女人呢，當然了鬼是虛體，被他玷污的女人最多就是發了一場春—夢，真正來說不會損失什麼，不過被鬼壓身，運氣多少都會受到影響，要麼大病一場，要麼黴運連連。
我自然不能讓這個死色鬼玷污崔婷，我大喝一聲：“色鬼，住手！”，人就跟着跳下牀，跑去把房裡的燈開着，那個色鬼沒想到我能看到他正在做什麼，還知道他是個鬼，見我去開燈，他手一揮，我未能把燈打開，然後他衝我大罵，嘰嘰喳喳的說着外語，我外語是最差的，一句都沒有聽懂他在罵什麼。
開不了燈，我趕緊拿出了小金佛，逼近他，他忌憚着小金佛，從崔婷的身上閃開，卻沒有消失，高大的身軀泛着冷狠之色，似是想與我的小金佛大幹一架似的。
我跑到崔婷的牀邊，一邊推着崔婷，一邊從身上摸索着，摸出了龍騰送我的縛靈紅繩，在那個色鬼兇狠地逼過來時，立即用紅繩縛他的靈，可我一個連入門都還算不上的門外漢，哪能輕易就縛住他的靈魂？他避開了，然後隔空一指一揮，房裡的東西就朝我狠狠地砸來。
媽呀，這個鬼挺聰明的。
他不近我的身，知道我身上的小金佛很厲害，他竟然懂得用物砸我。
我趕緊躲閃，那死色鬼砸得上癮，應該說他是惱羞成怒吧，他可能這樣玷污住旅館的女客很多次了，他剛纔的目標似乎是我的，被我身上的小金佛所驚，纔會選擇了崔婷。現在見我醒來，還用縛靈紅繩對付他，又拿出了小金佛，小金佛對他也特別的感冒，隔着遠遠的距離也閃耀着金光，讓他迅速地往後退，不敢再兇狠地逼過來，但他卻利用他的力量攝起了房裡的東西砸我呀。
檯燈，電話機，電腦檯前的椅子，都被他攝起往我身上砸來。
見我避開了那些東西，他冷笑着，一指那個大衣櫃，那個大衣櫃就像棉花似的飄了起來，往我飛來。
要是被這個大衣櫃砸中了，我能被壓扁。
“嘭！”
大衣櫃忽然又落下來，落回到原地上。
色鬼一愣。
我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如同閃電一般就掠到了色鬼的面前，鬼爪長長的，直插色鬼的腦門，那個色鬼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吸攝了靈魂，成了他修練的一道小菜。
慕辰！
他會攝魂。
他的強大是通過攝食同界的靈魂而來。
上次在陰山上，我就看到過他攝食其他鬼魂，當時我固執地當自己眼花了，看錯了，他那麼善良，那般的溫和，那樣有愛心，怎麼會練習魔法，吸食其他鬼魂來壯大自己的力量？
現在再一次看到他吸食鬼魂，我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了。
吸食了這個看似挺厲害的鬼魂後，慕辰轉過身來，深幽的眸子掃了我一眼，就往外面掠去。
“慕辰。”
我瘋跑到門口，擋住他。
他停下來，依舊淡冷地看着我，那陌生的眼神，那疏離的態度，讓我的心擰成了麻花。張開雙臂，我攔着他，“慕辰，你還是一直跟着我的，對吧？”
慕辰冷笑着：“你看到我一直跟着你了嗎？”
我語塞。
“可你剛剛……”
“我餓了，需要吸食靈魂，我只不過是在尋找食物，無意中救你一命而已。”
慕辰很殘忍地打斷我的話。
“不，這不是你，你是故意的！”
他故意抹黑他在我心裡的形象，好讓我對他徹底的死心，好讓我接受龍騰。
要讓我死心就讓我死心，他何必抹黑自己的形象？
他是那麼的溫和，那麼的善良呀。
“你以爲死了八年的鬼就能有這般強大嗎？連現在的魔王都對我忌憚三分，那是因爲我在吸食靈魂壯大自己的力量。”
慕辰的眼神是那般的冷，吐出來的話是那般的殘忍，支解着我的心。
不是的，他不是這樣的鬼。
伸手一扯，我就摘下了小金佛，轉身就往門把手上掛去，我指着自己，對慕辰說道：“你要壯大自己的力量是吧，我是魔魂轉世，我體質特殊，我是至純至陰之人，你來吸食我的靈魂吧，只要吸食了我的靈魂，你就能變得更加的強大！”
慕辰瞪着我，惡狠狠地瞪着我。
我也是氣憤地迎視着他。
我們倆大眼瞪小眼的。
我不想他修練魔法。
不想他被邪魔之氣吞噬。
他要是真的要修強大的魔法，就先拿我做菜吧。
如果他這樣做是爲了逼我繼情，好，我斷情，但不准他這樣下去！
下一刻，他大手一揮，我便被他重重地甩回到牀上去，而被我掛在門把手上的小金佛也跟着陰風回到我的身上，慕辰的鬼影往門外掠去。
“慕辰。”
我再次跳下牀就要奔出去。
門卻砰的一聲就關上了。
任我怎麼開都開不了。
“慕辰，慕辰，你開門，你開門呀！”
門外沒有動靜，但我知道慕辰還在外面。
“慕辰，你何必用這樣的方法呀。”
龍騰的話忽然傳來，低低沉沉的，夾着憐惜及心疼。
慕辰沒有回答。
我聽到了龍騰一步一步走過來的腳步聲。
“你想讓她忘掉你，是需要時間的，但不是用偏激的方法抹殺你在她心裡的形象，那樣只會讓她更加的愧疚。我也不需要你半點的幫助，我相信我能讓她愛上我，如果一個月不夠，就一年，如果一年不能讓她愛上我，我就用十年，十年還是不夠，我就用一輩子。”
慕辰還是沒有回答，我貼在門身上，聽到了慕辰的低低嘆息聲。
龍騰的話坐證了我所有的猜測，而龍騰的深情又讓我心湖泛起了陣陣的漣漪，淚水忽然無聲無息地滑落，我何德何能呀，能得到慕辰的相護，能得到龍騰的一片癡心交付？
“慕辰，不要再這樣做，雖然修習魔法能讓你變得越來越強大，但魔法會慢慢吞噬你的良知，你不是心懷天下蒼生嗎？你應該是用行善積德來增加你的修行，而不是走捷徑呀。你應該知道你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你會成魔的，你真的想成魔嗎？你想與我們兵戎相見嗎？咱倆交手的時候，是你滅了我，還是我滅了你？你不想讓她魂歸本身，爲天下蒼生着想，難道你就想讓她看到你一步步成魔成狂嗎？”說到最後，龍騰嘆着氣，“慕辰，給她點時間吧，她能想明白的，別逼她了。”
慕辰依舊沒有說話，不過他封住的門可以打開了。
我默默地拉開了房門，手裡握着龍騰送我的小金佛。
看着淚流滿面的我，慕辰臉上的暴戾之氣慢慢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歉意及愧疚，還有心疼及無奈。
“都說爲了我，爲了我，可你問過我的意思了嗎？我喜歡你這樣爲我付出嗎？我需要你這樣爲我付出嗎？慕辰，你不想讓我愛上你，我知道，我們人鬼殊途，愛得再深，終是陰陽兩隔，是我多情，是我的錯，我明知道不可能，還要去愛。我給你添了麻煩，我錯了，我可以放下這份情，但請你不要再修習魔法了，行嗎？你口口聲聲說我魂歸本身後，魔王就會禍害天下，可你這樣下去，就算能迅速地強大，等到你的魔心形成時，你的正義之氣還能鎮壓你漸漸成長的魔心嗎？到最後，成爲魔王禍害天下的人是你呀。”
淚眼看着慕辰的時候，我的頭莫名地泛痛，似是有模糊的畫像從我的腦海裡閃過，一幕幕的，看得不真切，但又讓我意識到，那一幕幕和現在這一幕很像。
好像我曾經就這樣淚眼婆娑地勸過誰回頭似的。
本能地，我抱住了漸漸泛起痛感的頭，痛苦地蹲下身去。
“野晴。”
“野晴。”
慕辰和龍騰低叫一聲，雙雙地圍過來，慕辰沒有碰觸我，龍騰一把扶摟住我，就從我的手裡拿起小金佛，給我重新戴上，然後心疼地低叫着：“野晴，你怎麼了？”
我緊緊地抱住了頭，痛苦越來越重，越來越錐心。
我搖頭，我不知道我怎麼了，我就是覺得頭很痛，很痛，我似乎看到有一個少女拖着重傷之體，縱身跳進了萬丈深淵，我似乎聽到有幾個男人同時痛叫着“夢荷”
“啊！”
我頭痛欲裂，痛叫一聲，眼前一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
再次醒來，窗外折射進來的陽光告訴我，我又在龍家醒來。
我們回到了市區，龍騰再一次把我帶回了他的家。
不同的是，這一次醒來，見到的不是喬姨，而是龍騰。
看到我醒來，龍騰連忙問着：“野晴，你的頭還痛嗎？”
我眨着眼，有點聽不明白龍騰的話。
頭痛？
誰頭痛了？
見我一副不解的樣子，龍騰忽然停止了問下去。
“不是說在鎮上住一晚，今天再回來的嗎，你還是連夜開車回來的？”我坐起來，責備着龍騰連夜趕回來，都說了，就在附近找個地方先住一個晚上的，“你一直沒有休息，忙完了，就地休息一個晚上有什麼不好的，連夜趕回來，你不累呀？”
龍騰眼神深深的，忽然把我勒入他的懷裡，我沒有防備，猝不及防地跌入他的懷裡，那熟悉的陽剛氣息刺入我的鼻端，如同一塊大石頭似的，砸入我的心糊，蕩起層層漣漪。
掙扎着，我想推開他，他不放手，低柔地哄着我：“野晴，別動。”
推不開他，又實在是貪戀他懷裡的那濃濃的溫暖，我就放軟了身子，貼靠在他的胸膛。
我的合作讓龍騰愉悅，放鬆了力道，強摟便成了依偎。
“野晴，野晴。”
“幹嘛。”
“野晴，野晴。”
這傢伙就一個勁兒地低喃，叫着我的名字。
我狐疑地推開他，狐疑地瞪着他，“你沒事吧？”
龍騰笑，“我沒事呀。”
“那你一個勁兒地傻叫着我幹嘛？”
龍騰寵溺地揉我的腦袋，我拍開他的大手，不知道第幾次警告着他：“不準揉我的頭。”
捉住我的手，握住，他把我拉下了牀，笑着：“餓了吧，我帶你下樓吃飯。”
“早餐也吃飯嗎？”
“現在是中午了，不是早上。”
我一愣，我睡了這麼長時間呀。
想到我是嗜睡，估計一上他的車，就睡着了吧，我嘀咕一句：“你也不叫醒我，上午的班又上不成了。”
他扭頭垂眸看我，笑道：“考慮我說過的事吧。胡斌就是利用你，想與龍氏和慕氏合作而已。”
“我會考慮的。對了，崔婷給錢了嗎？”
龍騰失笑，鬆開了拉住我的手，停頓下來，然後掏出了他的錢包，從裡面拿出了兩千元，遞到我的手裡，說道：“這是崔婷給我們的報酬。”
我立即接過了那兩千元，嘻嘻地笑着：“我會加緊時間考慮幫你接單子的，這錢來得挺快的。”數過之後，我要了五百元，餘下的一千五遞還給他，說道：“我就要五百元做提成，你是主力軍，你拿大頭。”
龍騰不接錢，擡腳便走，淡淡地笑着：“我不缺錢。”
“可是……我會不好意思的。”追着他走，我還是要把錢塞還給他。
龍騰又頓住，偏頭似笑非笑地瞅着我，說：“你給我，我就拿去買一朵花，餘下的都打賞給花店小妹。”
“你錢多也不能這樣用呀。”本能地，我就說了他一句。
他意味深長地說：“我說過男人花錢就是大手大腳的，需要女人管家。”說着，他擡腳又走。
我無語極了。
他老是在前方挖着坑，我老是抗拒着跳坑，卻又不知不覺地跳了坑。
唉，跟着他實習，天天與他相處，我還能堅守陣地到什麼時候？
慕辰又老是不出現，我對他不過是初初動情，他再不現身，隨着時間的流逝，我還真的會向龍騰舉白旗投降認輸的。
一年之約呀！
現在一個月都還沒有，我就預見了自己的輸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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