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 阮樂言帶着白夜在後院整理藥材,渙兒抱着小松鼠在一旁看着。三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白夜似乎對藥材很感興趣, 抓着阮樂言問這問那的不亦樂乎。
“樂言!”只聽一聲呼喚, 阮樂言扭頭看見門邊靠着的蘇蘇。
“你怎麼來了?”阮樂言停下手中的活兒起身看着蘇蘇。
“喏, 這個, 包大人讓我帶給你。”蘇蘇走進院子, 伸手遞過來一個包袱。
“哎呀,我這腦子,謝啦!”阮樂言伸手接過。這是她上次去包默笙那裡上課拉下的鍼灸包。
“對了, 大人說,裡面還有些東西, 說是可能對你有幫助。”蘇蘇接着又道。
“嗯?”阮樂言聞言急忙打開包袱, 只見白色的鍼灸包上, 放了一封信。拆開來,阮樂言匆匆掃了幾眼, 心肝兒就狂跳起來:“蘇蘇……這,大人……大人真是……”
阮樂言一把抱住蘇蘇:“太好了,謝謝你送來這個!”
“什麼啊!樂言,你先放開我,我喘不上氣了!”
阮樂言欣喜的放開蘇蘇, 她沒辦法不高興, 這信中, 居然是如何醫治李青山的詳細辦法。
“姑姑, 有好事情了麼?”渙兒稚嫩的童音打斷了阮樂言的思路, 她低頭,手都有些顫抖:“是的, 姑姑一直解決不了的事情,終於有了轉機,你說我高不高興?”
“高興,當然高興。”渙兒甜甜的說道。
“哎呀,樂言,你傢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個乖寶寶啊,真可愛!”蘇蘇這才注意到院中的兩個孩子,她看看這個,又瞧瞧那個,兩眼發光。
白夜靜靜的站着任蘇蘇打量,渙兒就不一樣了,他也轉着眼珠上下打量蘇蘇,一副小大人的樣子。
“哎,莫不是,莫不是你弟弟?”蘇蘇突然低聲湊到阮樂言的耳邊道。
阮樂言冒汗:“蘇蘇……你真是太強大了!這是迦陵的徒弟,在我這兒住幾天而已!”
“哇!你直呼太子的字!樂言,說,你們進行到哪一步了?你要真成了太子妃,我可要靠你啦!”蘇蘇越發滿眼放光,灼灼的盯着阮樂言。
阮樂言黑臉:“這都什麼跟什麼啊!蘇蘇!”
蘇蘇委屈:“事實就是這樣麼,你還不讓人說了……”
“……”
“姑姑……”渙兒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阮樂言的身邊,伸手扯扯她的裙子:“她是誰?”
阮樂言回過神,彎腰:“渙兒乖,她是姑姑一個朋友,白夜,你先跟渙兒回房吧!”
白夜聽話的點點頭,牽着渙兒回房了。
阮樂言看着渙兒和白夜進了房門這纔回頭道:“蘇蘇,這麼長時間不見,你果然還是沒變啊!”
蘇蘇撇撇嘴,一屁股坐在渙兒剛剛坐的地方,神色有些灰敗。
“怎麼了?”
“沒什麼,我家最近算是熱鬧了,二哥回來了,又升了官兒,昨兒我爹說二哥要成家的了,他的院子太小,讓我讓出我的院子,去太醫院住……”蘇蘇擡手遮住眼睛,悶悶的說道。
“什麼?”阮樂言又驚又怒,天下竟然有這樣的父親:“蘇蘇,我……”她一口氣哽在喉頭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愣愣的看着捂着臉的蘇蘇,心中酸澀一片。
“樂言,我不是爭院子,我住哪裡不是住,可是,可是我就是想不過我爹爲什麼就那麼討厭我……”
阮樂言慢慢走到蘇蘇身邊蹲下,伸手將她的衣服抹平:“蘇蘇,我知道。”說完將蘇蘇摟到懷中。
日頭很好,照在地上的影子格外清晰,阮樂言抱着蘇蘇看着地上慢慢爬過的螞蟻,突然覺得蒼涼,這世上的事情太多,身不由己也太多……
“好了樂言,不說這些了,反正我也大部分時間都在太醫院住着,沒什麼不同。對了,我前幾日當值,看見個怪事情!”
蘇蘇從阮樂言懷中掙出來說道。
阮樂言擡頭,撐着臉笑了笑:“什麼怪事啊?”
“我看見右相大人跟娘娘吵架,然後聽見娘娘說:‘你逼死了多少人,還不夠麼?現在連個孩子也不放過……’娘娘沒說完,我只聽到啪的一聲,我偷偷從門縫看了一眼,似乎是右相大人打了娘娘,你說這亂不亂套,右相大人居然打娘娘,娘娘居然沒有聲張。”
阮樂言嘻嘻一笑:“那算什麼稀罕事,他們又不是第一次吵架!”
“什麼?不是第一次?樂言,你知道些什麼?”蘇蘇一聽,八卦神經又動了。
阮樂言驀然後悔,自己嘴太快了,韓迦陵告訴自己的事情怎麼就這麼不小心的說出去了呢!
“他們是兄妹嘛,天下哪有不吵架的兄妹。”阮樂言乾巴巴的解釋道。蘇蘇半信半疑的看了她一眼。
阮樂言僵着臉笑得辛苦,突然心中一動:“蘇蘇,你剛說娘娘說什麼來着?”
“怎麼了?好像是什麼小孩子之類的,我記不清原話了!”
渙兒剛剛遇到意外,宮裡娘娘跟右相大人吵架又說道小孩子,難道……阮樂言心中一個激靈,不敢再想下去。
正沉思時,只聽前堂一陣騷動,接着通往前堂的門打開了,人影一閃,韓迦陵出來了。一身錦衣,頭戴金冠,居然是太子的行頭。
接着從他身後嘩啦啦涌出了一大批黑衣的侍衛,頃刻間將小小的院子擠了個水泄不通。
阮樂言疑惑的看着韓迦陵,不明白他這唱的是哪出。
沒等她問話,只聽韓迦陵身後一人朗聲道:“大膽,見了太子還不行禮?”
阮樂言還是不明所以,茫然的站着。倒是蘇蘇機靈,一把拉着她跪下了。
“起來吧,不必多禮,我今天來是接渙兒的。”韓迦陵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卻又和往日不大一樣,帶着些端莊的疏離。
話音剛落,只聽吱呀一聲,渙兒抱着松鼠站在門口看着一院子的人,有些發愣。
“師傅!”但目光一轉,他看見韓迦陵時,小臉兒一下子活絡了,笑着就要撲過去。
“屬下參見皇長孫!”突然,院中侍衛齊刷刷的跪地,洪亮的聲音驚得渙兒的小松鼠一個瑟縮哧溜一下掙脫主人的懷抱跑掉了。
渙兒停住腳步,眨了眨眼,顯然沒有明白狀況。
“渙兒,過來!”韓迦陵喚道。
渙兒踟躕着蹭過去,揚起頭:“師傅?”
“乖,渙兒,從今天起,你要叫我一聲王叔。”
“爲什麼?”
韓迦陵蹲下身,替渙兒整整衣服:“因爲,我們要回家了,要去見爺爺了!渙兒記不記得我曾經說過,你有一個爺爺。”
“是那個住在很大很大的房子裡的爺爺嗎?”渙兒歪着頭道。
“對,渙兒很快就可以見到他了。來,跟姑姑說再見!”說着,韓迦陵將渙兒推向阮樂言。
經過這麼一問一答,阮樂言算是明白了,原來韓迦陵公開了渙兒的身份。
阮樂言摸摸渙兒的頭,沒說什麼便將他推了出去。人羣中很快有人上來將渙兒領到了一邊。
“你們在此候着,我去收拾下渙兒的東西。”韓迦陵轉身對身後的人吩咐道。接着看了看阮樂言,便進了屋。
阮樂言咬咬脣,跟了進去。
“阮阮,事情緊急,沒有通知你。對不住了!”一進屋,韓迦陵就急急的說道。
“沒什麼,只是,這樣做,好嗎?”阮樂言心中雖然不大高興,可是事關渙兒性命,也由不得計較了。
“沒辦法,他已經發現渙兒的存在了,如果渙兒還是這麼在外面的話,會更危險,直接公開了,他反而不好下手了。”
阮樂言想了想,點點頭:“對了,包大人今天讓蘇蘇給我送了點東西,我想,我們離真相不遠了。”
韓迦陵寵溺的笑笑,擡手碰了碰阮樂言的耳朵:“那就好,這裡,還疼麼?”
阮樂言唰的紅了臉,她想起那天在街上令人渾身發熱的畫面:“早就不疼了。”
細細的聲音引得韓迦陵一笑,他收回手,突然俯身在那紅蘿蔔似的耳垂上輕輕一吻。
“保重!”
說罷轉身打開門走了出去。
院中也隨着他嘩啦啦的走了。阮樂言跟着踏出房門,看着空蕩蕩的院子有些恍惚。白夜也跟着渙兒離開了,此刻,只有蘇蘇站在臺階下看着她。
“樂言,我真的覺得,我剛剛的想法,不久就會變成事實!”蘇蘇一本正經的說道。
“啊?什麼?”
蘇蘇嘆了口氣,伸手將阮樂言拽到院子裡:“你解釋一下,爲什麼殿下的徒弟會變成皇長孫?還有,你的臉爲什麼這麼紅?”
阮樂言啪的拍開蘇蘇的手,嗔道:“我怎麼知道,當初送來的時候說是徒弟,屋裡那麼熱,我熱的不行麼?”
“好好好!”蘇蘇無奈點頭:“樂言,你就自己騙自己吧!我走了,記得回頭來太醫院看我。”
“忘不了!”阮樂言笑着推了蘇蘇一把。
等到蘇蘇也走了,阮樂言站在院子當中突然覺得四周安靜得令人心煩,其實蘇蘇的想法,她並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太遙遠了,想的太累了,她一向又是個懶怠的人,便不去想了。但該面對的總要面對,也許過了這件事情,她就再也不會見到韓迦陵了。
腳下的裙襬突然抖動,阮樂言低頭,看見渙兒的小松鼠不知何時又回來了,吊在她的裙子上掙扎着要往上爬呢。
阮樂言一笑,俯身抱起這小東西:“你也知道要往上爬呢!算了,現在只有你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