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有事,明天吧。”哥哥說。
“他們怎麼會在這兒呢?”
“怎麼不能呢?”大王哥哥笑了起來,“你以爲還是十幾年前的中國,到處都很閉塞嗎。謝家弟弟家裡不是做綢緞生意的嗎?揚州正好是最大的口岸,他們經銷的蜀錦就已經通過這兒遠銷到南洋,甚至遠銷到歐洲去了。”
“那小菊知道謝智弟弟住的地方嗎?讓她今天陪我去吧。”我還是想馬上就見到謝智弟弟。
“她不知道。再說是去找謝智弟弟,我怎麼能不一起去呢。”
“行,那就一言爲定。”我說,“伊夫,你和我們一起去嗎?”
“當然一起去啦,只要晴兒同意。”伊夫說道,“中國不是有一句老話,叫‘秤不離砣,公不離婆’嗎。”
伊夫的話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午飯以後,小菊就陪着我們在揚州城裡逛了一大圈,等回到府邸,卻看見謝智弟弟正站在門口。弟弟看見我,立即迎了上來,一把抱住我。
“姐,真的是你啊?”弟弟竟然激動得哭了起來,“這麼多年,姐到哪兒去了嘛?”
“你姐無論到哪,都忘不了親愛的弟弟。”我也已經淚流滿面了。但我擡起頭,看見旁邊站着一個年輕姑娘,正看着我微笑。
“這位妹妹就是弟媳吧?弟弟還沒有給姐介紹呢。”我問。
“啊,看我太不懂禮貌了。”弟弟擡起頭說,“阿娟,快來叫姐。”
旁邊的漂亮姑娘走了上來。
“姐……”姑娘的臉上已經泛起一片紅雲。
“弟妹長得好漂亮啊。”我看得阿娟更加不好意思了,“顯然和弟弟是真正的金玉良緣吧。你們的孩子呢?”
“姐,我倆現在只有一個孩子,已經十多歲了,和他爺爺住在老家呢。”
“啊,我知道是叫謝瑞,對吧?”
“對。”弟弟說,“姐真好記性。我到揚州已經好多年了,前幾年一直是一個人在這兒,小娟在家照顧爺爺和兒子。今年小娟纔剛剛到揚州來和我團聚。”
“對了,你爺爺還好嗎?記得那年得了中風。”
“去年剛去世,也算是高壽,活到了八十八歲。今年小娟就到揚州來了。”
“晴兒妹妹,謝智弟弟說今晚他要宴請遠道而來的姐姐和姐夫。”因宇哥哥說道。
“對,剛纔姐夫告訴我姐回來了,我就給姐夫說今晚一定要請姐吃飯。”顯然弟弟還沒有改變對我和大王哥哥的叫法。
“那瓦楊先生和夫人,你們先去洗漱吧。”哥哥說。
等我倆梳洗完畢,跟着謝智來到了揚州最有名的一家餐廳花滿樓。
“法國姐夫能習慣中國菜嗎?”謝弟終於想出了一個稱呼。
“沒有問題。在法國時,你姐少不了經常會做一些中國菜。所以我們一家人都習慣了。”伊夫說。
“其實我在法國做那些菜,也不是真正的中國菜。首先法國就沒有做中國菜必須的醬油嘛。還有什麼做川菜的豆瓣、花椒之類更無法找到。”我說。
“法國姐夫今天就來嚐嚐正宗的中國菜。不過不是川菜,這叫淮揚菜。”弟弟說道。
“那也是中國菜嗎?”
“當然是。中國地方太大了,自然中國菜也有許多品種,我們叫做不同的菜系。”我說,“弟弟說的淮揚菜,是江浙一帶的名菜。和我給你做的川菜的麻辣鮮香味道不同,這種菜講究清淡平和。”
“是不是有點法國菜的特點?”伊夫問。
“你自己嚐嚐再說吧。”
整個晚餐,伊夫都顯得異常興奮。我的法國老公哪裡見過這樣美味而豐盛的菜餚呢?弟弟點了紅燒獅子頭、松鼠鱖魚、蟹黃豆腐、清蒸大閘蟹,再配上新鮮的蔬菜和正宗的揚州炒飯,直叫他吃得津津有味,又是中文又是法語的一迭連聲說好。
“親愛的,保證你在中國呆上一個月,就不想回去了。”我說。
“晴兒,你說錯了。”伊夫一邊舔着嘴巴一邊說,“我現在就不想回去了。”
晚飯後回到大王哥哥的府邸,小菊妹妹又爲大家準備了茶點。
“謝弟,你有文心少爺的消息嗎?”我問,“我真有點想他們父子倆呢。”
“一直還沒有他們的消息,姐。”謝弟說,“因元哥哥和美倩妹妹也一直在四處打聽他們的消息。”
“因元小兩口還住在原來那地方嗎?”
“對,還在去幷州路邊那個小鎮上。”謝弟說,“倩妹說她倆不想搬家,免得姐以後回來時找不到她們。”
“難得倩妹倆想得周到。”我說,“但我還根本不知道那個小鎮叫什麼名呢。那次和你姐夫……”我連忙看了看伊夫笑道,“啊,是前面的姐夫。兩人是在逃命。在美倩倆那兒只待了一天,在那兒睡了一覺,就急急忙忙走了。”
“那個小鎮的名字很美,叫五桂坪。”謝弟說,“我在來揚州之前去過一次。”
“晴兒,還有你哥哥也一直不知道你的消息。”大王哥哥說。
“我哪個哥哥?”我一怔。
“就是你滄州的親哥哥,你的文博哥哥啊。”
“啊,他還好嗎?”
“我和雲兒到京城以後收到過他的信,說是昊兒已經長成大小夥了。”因宇說,“但由於政務忙,我還一直沒有回滄州去過。雲兒也好多年都沒有回老家去看望過父母和兄嫂了。”
“親愛的,這次陛下派我們來,就是讓我們常住中國了。”伊夫看着我說,“以後我們會有機會,去一個一個地拜會你的親人的。”
“對,伊夫哥,我要你這個洋女婿陪我去見我的親人,我的所有親人。”我說,“但可惜見不到你的岳父岳母了。”
伊夫看着我,看見了我眼眶裡的淚水,微微皺了皺眉。
我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