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然對蒙靜說道:“此事你不用擔心,我會料理。”
蒙靜一聽,頓時緊張了一下。蒙靜小心翼翼地問道:“二姑奶奶,這位韓姓官老爺,他的來歷莫非有蹊蹺。”
宋安然笑着說道:“這位韓姓官老爺名叫你韓術,來歷並不蹊蹺。他是已經過世的祖母的孃家人,論關係,我們要叫他一聲表兄。
不過這位表兄現在在承郡王府當差,父親嫌他有辱斯,所以這幾年都沒怎麼和他來往。今天他上門來,肯定不是單純的賀喜。十有**還有別的事情。”
頓了頓,宋安然又對蒙靜說道:“安平那裡,你也不用擔心。安平是白身,沒有功名,又無官職,韓術就算想利用他,能利用的地方也十分有限。”
這話明顯是看不起宋安平,在宋安然的眼裡,宋安平儼然連利用價值都沒有。
可是蒙靜沒有生氣,更沒有覺着受到了輕視侮辱。宋安平沒本事,沒有利用價值,這是大家公認的。蒙靜自己也心知肚明。宋安然只是將這層紙給捅破了而已。
蒙靜笑着對宋安然說道:“二姑奶奶說的對,是我白擔心了。”
宋安然抿脣一笑,說道:“弟妹放心,我這就派人去將安平找回來。至於韓術那裡,我也會親自料理。”
蒙靜趕緊說道:“實在是太麻煩二姑奶奶。二姑奶奶有什麼差遣,儘管說一聲。”
宋安然笑着說道:“替我招呼好女眷,就算是幫了天大的忙。”
“二姑奶奶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肯定讓女眷們賓至如歸。”
宋安然含笑點頭,命人去找韓術宋安平,將二人分開。
不管韓術有什麼目的,都不該算計到宋家人頭上。此舉,讓宋安然分外厭惡。
韓術被請到中庭廂房,心裡面有些忐忑,不過很快又鎮定下來。
宋安然命人先晾着韓術。過了半個時辰後,宋安然才起身去見韓術。
韓術等得焦急,見到宋安然那一刻,衝口喊道謝天謝地。能見到宋安然,韓術明顯很激動。
韓術不等宋安然質問,率先說道:“安然表妹,我之前找上安平表弟,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宋安然笑了笑,說道:“韓表兄有什麼苦衷,不妨說來聽聽,我洗耳恭聽。”
韓術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回過神來。韓術對宋安然說道:“不瞞安然表妹,我找上安平表弟,就是爲了驚動安然表妹,希望安然表妹能夠抽出時間來見我一面。”
宋安然嗤笑一聲。
韓術心頭緊張了一下,事情已經做了,就沒必要給自己糊面子。丟臉的不丟臉的,韓術一股腦全都說了出來。因爲韓術很清楚,想要得到宋安然的諒解,甚至是幫助,就必須做到坦誠。
坦誠,是他和宋安然談話的基礎。如果一開始就對宋安然隱瞞他的真實用意,只會適得其反。
韓術告訴宋安然,他之前求見宋安然不成,這才退而求其次去找宋安平。以韓術對宋安然的瞭解,宋安然得知此事後肯定不會坐視不理。果不其然,宋安然終於肯出面見他。
雖然手段卑劣了一點,可是好用,韓術想見宋安然的目的也達到了。
韓術拱拱手,對宋安然說道:“安然表妹,之前做的不對的地方,還請你諒解。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將話說完。如果最後安然表妹還是不肯幫忙,我也無話可說。”
宋安然輕聲一笑,“韓表哥處心積慮的想要見我,你挺着急?”
韓術面有尷尬之色。之後沉重地點點頭,說道:“是,我挺着急的。”
宋安然嗤笑一聲,“韓表哥爲了見我,還真是處心積慮。讓我猜一猜,你真正想見的人不是我,而是家父。只因爲家父絕不可能紆尊降貴的來見你,所以你才退而求其次,跑來見我,對嗎?”
韓術眼神躲閃,有些心虛。很顯然是被宋安然說中了心事。
宋安然接着說道:“而你之所以這麼着急,全因爲承郡王,對不對?”
韓術心頭一驚,接着又是一聲長嘆。韓術說道:“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安然表妹。不瞞表妹,我今日的確是爲了承郡王的事情而來。”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韓術,不客氣地說道:“韓表哥做了承郡王府的屬官,果然忠心耿耿,一心爲你主子着想。”
宋安然着重強調了‘主子’兩字,諷刺韓術好好的兩榜進士不在朝中做官,卻自甘墮落,跑去做人家的家臣,真是丟人。
韓術臉色漲紅,顯然宋安然的話讓他很難堪。
韓術定了定神,語氣無奈地說道:“表妹就不要笑話我了,我當初的選擇,那時候我也是沒有辦法。”
宋安然嘲諷一笑,眼神輕蔑。反問道:“韓表哥當初真的沒有辦法可想?要是韓表哥自己不願意,我就不信沈一帆還能壓着你的頭,強迫你去承郡王府做屬官。
分明是韓表哥自己貪圖富貴,想走一條通天捷徑,纔會接受沈一帆的建議,心甘情願的去承郡王府做屬官。
如今承郡王府風雨飄搖,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翻船,韓表哥着急了,終於又想起了我們這些沒用的親戚。”
韓術面色很難堪。宋安然這番話,真的是一點情面都沒留。偏偏韓術還發作不得,只能連連苦笑。只因爲宋安然說中了事實,韓術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韓術望着宋安然,盼着宋安然嘴上留情,好歹給他留點臉面。
宋安然笑了笑,“韓表哥,面子是自己掙的,可不是別人給的。”
韓術腦門子冒虛汗,趕緊說道:“表妹教訓的是,的確是我不對在先。現在厚顏求上門來,實在是因爲我已經無法可想。還請表妹容我將來意說明,幫不幫全在表妹。”
宋安然端起茶杯,吹了吹水面上的茶葉沫子,然後品了一口。
宋安然輕飄飄地瞥了眼韓術,然後說道:“韓表哥,說說你的來意吧。你到底想爲你的‘主子’求什麼?”
韓術趕緊說道:“表妹誤會了,我今日過府,不是爲了承郡王,而是爲了我自己。”
宋安然挑眉,有些意外。
韓術接着說道:“不瞞表妹,這段時間我想了許多。我決定離開王府,不再做王府屬官,我想重新回到朝堂,到六部歷練。即便只是八品七品的小官小吏,我也認了。”
宋安然有些訝異地看着韓術。
韓術的表情很認真,眼神特別的堅定,似乎真的經過了深思熟慮,才做出這個決定。
韓術說道:“想要離開王府,回到六部當差,靠我一人幾乎是難如登天,終其一生也難以做到。唯有請表叔幫忙,纔有可能成功。我不敢奢求更多的,只求表叔和表妹能夠看韓宋兩家親戚情分上,幫我一幫。”
宋安然有些驚訝,她是真沒想到韓術竟然是想離開承郡王府,重回六部當差。
一般情況下,一個人一旦做了王府屬官,也就意味着終身爲王府屬官。就算升遷,也只能在王府內部升遷,最多就是在吏部走個形式,做個登記。
做了王府屬官,就等於終身綁在了王府。如果伺候的是個太平王爺,王府屬官也能太太平平的過一輩子。如果伺候的是個脾氣暴躁的王爺,王府屬官的日子自然也不好過。
要是伺候的是個有大志向的王爺,結果要麼死全家,要麼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從龍之功妥妥的。要不了幾年,就能位極人臣。
總而言之,大部分情況下,做王府屬官都是一種沒有出息的差事。但凡有點抱負,有點關係的兩榜進士,都不可能去做王府屬官。
韓術身爲兩榜進士,跑去做王府屬官,這在正統讀書人的眼裡,就等於是自甘墮落。
韓術做王府屬官,是衝着承郡王又朝一日有可能登上皇位,這在讀書人看來更是利慾薰心,妥妥的奸詐小人。
說到底,宋子期之所以不待見韓術,就因爲韓術觸痛了宋子期讀書人的敏感神經。
如今韓術不想做王府屬官,想回六部當差,實在是有些可笑。
想做王府屬官就做,不想做就回六部,韓術當朝堂是他家開的嗎?
宋安然不客氣地說道:“韓表哥是不是在異想天開?你當初離開,如今又想重回六部,韓表哥將朝堂當做了什麼?而且在本朝,還沒有一個王府屬官能夠順利回到朝堂,除非你家王爺登上那個位置。”
韓術臉色微微變幻。
宋安然繼續說道:“韓表哥,當初你選擇了承郡王,就該堅持到底。改弦易轍,背信棄義,可不是爲官之道。
如今承郡王有了麻煩,正是你出謀劃策,好好表現的時候。你這個時候棄承郡王不顧,不怕別人戳爛你的脊樑骨嗎?
韓表哥可曾想過,就算你真的重新回到了朝堂,在六部當差,你還有前程可言嗎?別人一見到你,就會想起你過去身爲王府屬官的身份。
你說說看,哪個上峰敢提拔一個曾經是王府屬官的官員?換做是表哥,表哥也不會提拔這樣的人,對不對?
表哥,你現在只能一條道走到黑,或許還有轉機。這個時候背主,你這輩子也就徹底完了。”
韓術臉色劇變,青了紫,紫了白,十分精彩。
韓術咬緊牙關,眼神飄忽不定。
韓術望着宋安然,忐忑不安地說道:“表妹,你說的都是實情。可是實情未必有你說的那樣嚴重。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結果會怎麼樣。爲了前程,我願意一博。”
宋安然嘲諷一笑,“韓表哥願意搏一搏,可是我不意陪着你博這一把。韓表哥,你自己都說了,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結果。
你現在就匆匆忙忙的棄承郡王不顧,萬一將來承郡王登上了那個位置,你該怎麼辦?
到時候承郡王肯定不會接納你,甚至還會秋後算賬。說不定幫助你的宋家也會吃掛落。韓表哥,你年齡不小了,做事情能靠譜一點嗎?”
韓術咬牙,“表妹真的認爲我該繼續留在王府?可是我不甘心。表妹說承郡王有可能登上大位,可是他更有可能功敗垂成。我不願意提別人陪葬,請表沒幫我。”
韓術此刻將自己的功利心,**裸的展露在宋安然面前,沒有絲毫的隱瞞。
宋安然哼了一聲,“韓表哥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當初你選擇了承郡王,可沒有人逼你。如今你想後悔,想找退路,你覺着有可能嗎?韓表哥,朝堂不是你隨心所欲的地方,每一個人都要爲自己的選擇承擔相應的後果。做出了選擇,就不要後悔。”
韓術卻說道:“可是我真的後悔了。表妹,我求你將我這番想法轉告給表叔知道,好不好?如果表叔拒絕幫我,我也能死心了。萬一表叔肯幫我,好歹我還有一份希望。宋表妹,我如今真的沒法可想,只能求你幫忙。請你幫幫我!”
韓術站起來,對着宋安然躬身行了一個大禮。
宋安然不爲所動。
宋安然盯着韓術,輕聲問道:“韓表哥想讓我幫你,那你說說看,我憑什麼幫你?你有什麼資格讓我幫你?”
韓術萬萬沒想到,宋安然說的話竟然如此的直白,如此的不留情面。真的是將他的臉面撕下來丟在地上還不夠,還要踩上兩腳才甘心。
韓術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他不能被憤怒影響,更不能被宋安然的態度左右。
韓術對宋安然說道:“老實說,我沒有資格要求表妹幫我,更沒有憑仗讓表妹幫我。今天我之所以來,是抱着萬分之一的希望,希望表妹看在我們兩家的情分上,高擡貴手,給我一個選擇。我感激不盡。”
宋安然笑了笑,不客氣地說道:“韓表哥的感激,對我而言分不值。”
韓術面色灰白。看來他的打算是要落空了,宋安然是不可能幫他的。
韓術腳下有些虛浮,實在是因爲心思不定。
韓術蒼白着一張臉,對宋安然說道:“宋表妹,今日是我莽撞了。非常抱歉,耽誤了你的時間。”
宋安然笑了笑,“韓表哥客氣,這點時間我還是抽得出來的。”
韓術滿嘴苦澀,對宋安然說道:“那我就此告辭。”
宋安然卻突然出口叫住了韓術。
宋安然對韓術說道:“韓表哥想要尋求出路,未必要離開承郡王的身邊。”
韓術一臉狐疑地盯着宋安然,不知道宋安然在賣什麼關子。
韓術靜候宋安然的下。
宋安然輕聲說道:“韓表哥留在承郡王身邊,也是大有作爲的。就看韓表哥怎麼選擇。”
韓術先是茫然,當他對上宋安然的目光,突然驚醒過來,明白了宋安然的言下之意。
韓術驚訝地看着宋安然,不敢置信地問道:“表妹想讓我,想讓我繼續留在承郡王身邊,做個奸細?”
宋安然笑了笑,說道:“奸細這詞實在是太難聽。換一種說法,表哥只是做出了一個正確的選擇。”
韓術的表情連連變幻,他真的沒想到,宋安然竟然有如此野心。竟然異想天開,想讓他回到承郡王身邊做個奸細。
韓術咬牙,表情凝重地說道:“表妹,我不知道你有什麼目的。但是我還是要說,你這是在玩火,是妄想。我不可能替你賣命。”
宋安然挑眉一笑,“韓表哥這話說錯了。你不是在替我賣命,你是在爲自己的前程打拼。你想要退路,我給你一個選擇。
你要是能夠抓住這個機會,就算將來承郡王這艘船沉了,我也有辦法保住你。韓表哥,你該知道從我口中說出來的話,從無虛言。
我說我有辦法保住你,就一定能做到。當然,要是韓表哥不屑同我合作,那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當韓表哥走出這扇門,從此我們就橋歸橋,路歸路。”
韓術冷哼一聲,甩袖離去。
宋安然似笑非笑的看着韓術的背影。
當韓術走到門口,當他的腳步即將跨出房門的時候,韓術突然腳下一頓,停下了腳步。
韓術回頭看着宋安然,內心掙扎糾結,表情複雜難明。
宋安然端着茶杯,面帶笑容,保持沉默。
韓術張張嘴,想說什麼,似乎又羞於開口。
宋安然依舊沉默不言。
韓術咬咬牙,乾脆走回來,坐到原先的位置上。
韓術小心翼翼地問道:“表妹剛纔說的合作,能否同我詳說一下?”
宋安然挑眉一笑,“韓表哥想通了?真想和我合作?”
韓術嘆氣,“事到如今,我已經沒有選擇。表妹肯給我一個計劃,我自然不能錯過。”
宋安然再次問道:“表哥不怕做‘奸細’?不怕背上背信棄義的名聲?”
韓術義正言辭地說道:“都是爲前程打拼,爲朝廷賣命,何來奸細一說,更沒有背信棄義。”
人一張嘴,死的都能說成活的。這臉皮,這變臉的速度,宋安然還是極爲佩服的。韓術在官場鍛鍊了幾年,同當年剛來京城時候的模樣,已經大不同。
宋安然笑了笑,對韓術說道:“韓表哥識時務者爲俊傑,讓表妹我十分佩服。我們之間的合作,其實很簡單。
表哥只需要將承郡王的消息,無論大小,全部給我。我則滿足表哥基本的需要,關鍵時刻還會助表哥脫困。
如果這次承郡王能夠順利度過危機,我還可以承諾表哥,屆時我一定助表哥成爲承郡王身邊的心腹屬官,爲表哥的榮華富貴出一份力。”
韓術皺眉問道:“何爲基本需要?”
宋安然挑眉一笑,“比如說表哥要收買人心,苦於沒有機會和銀錢,表哥同我說一聲,我可以給表哥提供機會還有銀錢。
比如表哥想要除掉某個礙眼的人,只要我確定了此事可行,我也會幫表哥達成心願。表哥想要打通某個關係,同樣我也能提供機會和銀錢。如何,我的幫助是不是誠意十足?”
韓術聽完宋安然所謂的‘基本需要’,表情十分驚訝意外,而且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宋安然提供的何止是‘基本需要’,這簡直就是一個官員夢寐以求的助力。
韓術壓制着激動緊張地心情,平靜地問道:“表妹說的是真的?你真的能提供這些幫助?”
宋安然含笑說道:“我名下的四海商行日進斗金,銀錢對我而言,只是一個數字。表哥無論需要多少銀錢,只要是合理的需求,我都能滿足。至於其他方面,表哥莫非忘了我現在的身份?我如今是晉國公夫人,以國公夫人的身份,難道還不足以讓表哥放心嗎?”
韓術經宋安然提醒,頓時回過神來。是啊,宋安然手裡握着四海商行這個會下金蛋的母雞,宋安然最不缺的就是銀錢。而今,宋安然又是國公夫人,背後還有身爲內閣成員的親爹,以及身爲戶部侍郎的夫君。這就是宋安然的政治資本。
以宋安然的手段,她完全可以將這些資源利用到極致,做到許多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再聯想到前些年的紛爭,寧家,內務府同四海商行鬥法,最終贏的人還是宋安然。
韓術長舒一口氣,宋安然剛纔承諾的‘基本需要’,果然沒有誇大其詞。
韓術對宋安然說道:“只要表妹能夠說到做到,我一定邦表妹,將承郡王的消息送出來。”
宋安然含笑點頭,接着問道:“韓表哥知道要送什麼消息嗎?”
韓術趕緊說道:“請表妹指教。”
宋安然說道:“我想知道關於承郡王的一切,小到起居飲食,臨幸哪個女子,說了什麼話,見了什麼人,大到他對朝廷的態度看法,手中的底牌,身邊的謀士,對這次的危機有什麼應對的辦法等等。總而言之,我要知道承郡王的一切。表哥能做到嗎?”
韓術皺眉,老實地說道:“我在王府的地位有限,說實話,表妹的要求對我有難度。不過我會盡力多打聽消息。”
宋安然笑道:“只要表哥肯盡力就好。以後我會替表哥製造機會,讓表哥真正成爲王府的第一屬官。”
韓術起身,躬身拜謝,“多謝表妹相助。”
宋安然說道:“韓表哥客氣了,我們也是互利互惠。希望表哥不要三心二意。”
韓術用力地點頭,鄭重地說道:“表妹放心,我肯定不會三心二意。”
宋安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後說道:“正事說完了,我們再來說說閒話。”
韓術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宋安然沒有賣關子,開口直接說道:“韓表哥娶的是沈家六娘,那對沈家一定很熟悉吧。不瞞表哥,我們宋家同沈家有些過節,我一直想找機會同沈家溝通一下,只是苦於沒有機會。
韓表哥,你家六娘身爲沈家女,應該會時常回孃家。如果有機會的話,表哥能不能借機打聽一下沈家的事情。”
韓術心頭一驚,心知肚明宋安然打聽沈家的事情,肯定沒有安好心。
不過韓術還是答應了下來,而且答應得非常乾脆。
韓術對宋安然說道:“表妹放心,只要一有沈家的消息,我就派人給表妹送來。只是有了消息後,該如何遞送給表妹?”
宋安然含笑說道:“此事不勞表哥操心。屆時自會有人聯絡你。”
“那就好,那就好。”
宋安然對門口的喜秋使了個眼色,喜秋會意,轉身離去。很快又抱着一個匣子回到廂房。
宋安然將匣子放在韓術的面前,示意韓術打開看看。
韓術懷揣着忐忑的心情打開匣子,見到一疊銀票,頓時驚了一跳。
“這,這……”韓術有些緊張地看着宋安然。
宋安然神情平靜地說道:“這裡面是五千兩銀票,是我給表哥的第一點誠意。這五千兩銀票,表哥可以用來改善生活,也可以用來邀買人心。無論表哥用在哪個方面,我都不會過問。”
韓術心頭一跳,宋安然果然豪富,出手就是五千兩。
韓術抿抿脣,口乾舌燥地說道:“無功不受祿,我不能要。”
宋安然意外的笑了起來,沒想到韓術還是有點原則的。
宋安然笑着說道:“這些錢,韓表哥務必收下。要是表哥覺着受之有愧的話,那就趕緊給我送點有用的消息。”
韓術皺眉深思了片刻,咬咬牙,說道:“那好,那這些銀票我就先收下了。改日,表妹等我的好消息。”
宋安然頷首,“我等着表哥的好消息。”
韓術帶着裝滿銀票的小匣子離開了。
喜秋來到宋安然身邊,悄聲問道:“夫人,韓大人靠得住嗎?”
宋安然挑眉一笑,說道:“韓術靠不靠得住,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我只是需要在承郡王府安插一個眼線,當然,沒他這個眼線也沒什麼關係。反正我還有別的人選。”
喜秋明白過來。
白一在旁邊說道:“夫人手段高明。不僅順利拒絕了韓大人的請求,還讓韓大人死心塌地的繼續留在承郡王府做事。”
宋安然抿脣一笑,“沒想到我家白一也會拍馬屁,真是難得啊。”
白一一本正經地說道:“奴婢沒有拍馬屁,奴婢說的都是真心話。”
“真心話比拍馬屁更高明。白一,我沒想到你如此精明。”喜春大叫起來。
白一板着臉,她纔不是喜春說的那樣。
宋安然看着幾個丫鬟打鬧,也跟着笑了起來。
料理完韓術的事情,宋安然回到花廳招呼賓客。
蒙靜關心地問道:“二姑奶奶,事情都解決了嗎?”
宋安然含笑點頭,“都解決了。宋安平那裡怎麼樣?”
蒙靜笑着說道:“安平正在外院招呼賓客,希望他今天別犯糊塗。”
宋安然說道:“如果弟妹不放心的話,不妨多派幾個人看着他。”
“二姑奶奶提醒的對,我這就去安排人手。”
蒙靜急匆匆地走了。
宋安芸拉着宋安然,悄聲問道:“二姐姐,你和蒙靜在打什麼啞謎嗎?”
宋安然敲了下宋安芸的頭,說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別打聽。”
宋安芸大怒,“我都是兩個孩子的娘了,二姐姐還將我當做小孩子,這是歧視。”
宋安然哈哈笑了起來,“你看看你咋咋呼呼的樣子,像大人嗎?說你是小孩子,不是指年齡,而是指別的。”
“二姐姐是說我笨?”宋安芸瞪大了眼睛,氣呼呼的。
宋安然抿脣一笑,本想解釋一下的。此時,外面大叫,說新娘子來了,讓大家趕緊去禮堂觀禮。
宋安然一聽宋安傑將新娘子接回來了,趕緊領着人趕到禮堂。
至於宋安芸的小情緒,自然被拋到了腦後。就連宋安芸自己轉眼也忘了這個小插曲。
大家聚在禮堂觀禮,宋子期和小周氏高坐主位,接受了新婚夫妻的拜見。
禮成!送入洞房。
女眷們紛紛跟着去洞房看新娘子。
在新房內,大家都催促着新郎官,趕緊揭蓋頭。
宋安傑含笑應對所有人的起鬨調侃,絲毫不見緊張。那氣度不像是個新郎官,倒像是個面對瘋狂粉絲的風流名士。
等到火候差不多了,宋安傑才解開了蓋頭,露出了新娘子楊寶書的廬山真面目。
楊寶書很美,新娘妝甚至給了人驚豔的感覺。大家都說宋安傑和楊寶書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紛紛恭喜兩人。
楊寶書含羞帶怯,偷偷看了眼宋安傑。
宋安傑嘴邊掛着笑,看上去溫爾雅,分明是個如意郎君。
這兩人站在一起,還真是登對。
喜娘在旁邊催促兩位新人喝合巹酒。
楊寶書含羞,低着頭看都不看宋安傑一眼。
宋安傑則主動湊到楊寶書耳邊,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楊寶書的脖頸上,頓時就讓楊寶書紅了耳根,連手似乎都在顫抖。
宋安傑悄聲說道:“娘子,該喝合巹酒了。”
楊寶書微微擡頭,飛快地掃了眼宋安傑,心想宋安傑真好看。接着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越看,楊寶書的心跳得越厲害,就像是要從喉嚨裡跳出來一樣。
楊寶書緊張地嗯了一聲。周遭的人全都在起鬨。
喜娘端來酒杯,兩人接過,一起喝下。
火辣辣的酒灌入口中,楊寶書只覺着幸福,臉頰越發紅了。還沒喝醉,人卻已經醉了。
反觀宋安傑,臉上始終掛着得體的笑容,但是宋安然一眼看出宋安傑笑容背後的冷漠和平靜。
這場婚禮,絲毫激不起宋安傑的熱情,一切就像是一場戲,宋安傑只是在盡力演出,做一個合格的新郎官。
宋安然微蹙眉頭,很顯然宋安傑自始至終都對婚事沒上心。就算他對楊寶書有好感,就算他願意娶楊寶書,一切也僅僅停留在好感和願意層面上,遠遠沒到達熱情,激動的程度。
宋安然也不知道這種情況,究竟是好還是壞。
不過宋安然並不擔心宋安傑過不好自己的日子。
這世上像她和顏宓這樣的夫妻,畢竟是少數。大部分還是如宋安傑楊寶書,宋安平蒙靜這樣的夫妻。
宋安傑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知道該如何經營自己的生活,規劃自己的未來。
宋安然只是有些遺憾。
宋安然有時候甚至會想,宋安傑這輩子都不可能真正愛上某個女人。畢竟不是每個人活在世上,都需要愛情。
喝了合巹酒,大家都催促宋安傑出門應酬客人。
宋安然含笑對宋安傑點頭,然後走到門外。
宋安傑緊接着出了門,兩姐弟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宋安傑張張嘴,飛快地對宋安然說道:“姐姐放心,我很好。娶楊寶書,對我來說很合適,沒有負累。”
宋安然含笑點頭,對宋安傑說道:“趕緊去吧,外面的賓客都等着你。”
宋安傑笑了起來,“姐姐等我,我有好多話要和姐姐說。”
衆人催促着宋安傑,宋安傑無奈,只能急匆匆的離開。
宋安然站在原地,目送被人簇擁在中間的宋安傑,心頭有些感慨。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樣,宋安傑早就對自己的婚姻生活有了完整的規劃。
婚宴很熱鬧,宋家準備了兩百桌,結果來的人太多,臨時又增加了三十桌。
三月天氣不冷不熱,賓客們吃得盡興,主家也少了許多麻煩。
宋安然身爲宋安傑的同胞姐姐,也要出面招呼賓客,陪着客人們喝了不少酒,都有些上頭。
吃過酒席後,宋安然不勝酒力,就沒去戲樓聽戲,而是回到廂房歇息。
宋安然聽白一說,外院鬧得更厲害,到現在還沒散。宋安傑身爲新郎官,被大家圍攻灌酒。顏宓身爲宋安傑的姐夫,也沒逃過賓客們的毒手,同樣被人灌酒。
宋安然含笑說道:“顏宓酒量好,又有功夫在身,實在不行還能將酒水逼出體外。安傑不行,我估計等酒席結束了,安傑得睡一覺才能清醒過來。”
喜秋說道:“要不奴婢親自去盯着?”
宋安然搖搖頭,說道:“不需要。今天是安傑大婚的日子,就讓他們胡鬧一場。有顏宓在旁邊看着,安傑出不了大事。”
“奴婢明白了。”
宋安然喝酒上頭,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睡得正香的時候,宋安然被門外的爭吵聲給吵醒了。
宋安然起身,揉揉眉心,還有點暈。不過酒已經醒了,沒有一開始的醉態。
宋安然張口說道:“都給我進來。在門口吵什麼吵,不嫌丟人嗎?”
喜秋和白一知道自己吵醒了宋安然,趕緊進入臥房。
“奴婢知罪,請夫人責罰。”兩人齊聲說道。
宋安然擺擺手,說道:“先不罰你們。你們先說說,都在吵什麼?我聽你們的聲音,似乎挺激動的。”
喜秋搶先說道:“回稟夫人,安平少爺在酒席上耍酒瘋。這會國公爺,安傑少爺,還有老爺都不在酒席上,沒人管得住安平少爺。白一說,讓夫人出面管教安平少爺。奴婢不同意,外院都是男賓,怎可讓夫人出面。安平少爺的事情,就該讓老爺出面。讓老爺狠狠收拾他一頓。”
宋安然微蹙眉頭,她就知道宋安平一得到機會,就會鬧出點事情出來。
宋安然問道:“外院的酒席都結束了嗎?”
喜秋點頭,“差不多都結束了。安傑少爺喝了太多酒,已經歇下了。國公爺和老爺正在書房說話,沒人敢去打攪。”
宋安然又問道:“太太呢?”
喜秋說道:“太太這會正陪着客人聽戲。”
宋安然想了想,再次問道:“安平鬧得厲害嗎?”
白一點頭,“挺厲害的。”
宋安然一聽宋安平鬧得挺厲害,頓時那嘴角就揚了起來。宋安平這是主動製造機會,好讓宋安然有理由抽他一頓。
不過宋安然現在沒力氣,也沒心思抽人。
宋安然對白一說道:“去,帶着護衛將宋安平帶走,別讓他繼續丟人現眼。喜秋,你去找蒙靜。告訴蒙靜,就說宋安平在耍酒瘋。讓蒙靜好好管管宋安平。”
白一和喜秋齊齊領命而去。
白一帶着護衛,到了酒席上,用強硬的手段帶走了宋安平。走到半路上,正好遇到得知消息急匆匆趕來的蒙靜。
蒙靜看到爛醉如泥的宋安平,氣不打一處來。
白一將宋安平交給蒙靜,說道:“剩下的事情,就勞煩少奶奶處置。”
蒙靜客氣地說道:“多謝白一姑娘。替我謝謝二姑奶奶。等我料理完夫君的事情,再去親自給二姑奶奶道謝。”
白一嘴角微翹,然後面無表情地說道:“少奶奶不必謝我。少奶奶快帶着安平少爺回去吧。”
“是,我這就帶着夫君回去。”
蒙靜帶着爛醉如泥的宋安平回到自己的院落,然後關起門來,一碗醒酒湯給宋安平灌下。等宋安平清醒後,蒙靜毫不客氣的將宋安平收拾了一頓。
據後續可靠消息,宋安平被蒙靜收拾後,足足有五六天沒敢出門。也不知道是羞於見人,還是不良於行。
等宋安平終於走出房門後,好長一段時間,一見到蒙靜,他就雙腿直哆嗦。似乎比怕宋子期還更甚一籌。
這些事情,都是小周氏閒時告訴宋安然的,宋安然聽了後哈哈大笑,一點都不同情宋安平的遭遇。宋安平也是活該,在宋安傑的婚宴上發酒瘋,根本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