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夫人倒了杯茶遞到慕容澈手中,笑着看着慕容澈飲下。
結果慕容澈噗一口噴出,朝着慕容夫人吐吐舌頭:“好苦。”真是他怎麼忘了,從在慕容府上的時候,他的孃親似乎就很喜歡喝這苦茶了。
苦茶,苦茶,怎能不苦?
“孃親忘了,這是苦茶了。”慕容夫人趕緊倒了一杯清水遞給慕容澈。
慕容澈漱漱口,這打量着他孃親,七八年的時間不見了,他的孃親除了眼角下有了些許紋路,似乎也沒有老去多少,不知道是不是多年唸佛的緣故,眉目間再也沒有了那份傲氣與凌厲,平添了一份慈善。
慕容澈知道自己這會兒是來幹嘛的,於是放下茶盞,看着他孃親說道:“孃親,孩兒這次來是接孃親回去的。”
慕容夫人聽了慕容澈的話,手中轉動着的佛珠停了下來,神情平靜的說道:“孃親從慕容府上出來的時候就說過,與你父親生死不見,自然也是不會再回去的。”
慕容澈聽着,開口說道:“可是孃親,父親已經去世了,就連牌位也沒供奉到家族祠堂中……”慕容澈說着稍停頓了下,繼續說道:“所以,孃親,即便是您回去了,也看不到父親的,不算是違背誓言。”
慕容夫人眼神稍暗,似乎並沒有被這個小兒子說動。
慕容澈見狀繼續說道:“二哥身子怕是就這兩日了,好不容易下了決心娶溫錦姐姐,孃親,二哥一向都是最孝順您的人,溫錦又是您最喜歡的姑娘,他們的婚事,您總該回去啊?”
慕容夫人臉上涌現出一陣悲哀來,閉着眼睛,手中的佛珠快速的轉動着。
慕容澈坐在桌前,靜靜的等着,好一會兒,慕容夫人才睜開眼睛,神色已經恢復了平靜,開口說道:“澈兒,回去吧!”
“孃親!”
慕容夫人扭頭看着窗外,外面山林,一片蔥蘢,臉上盡是疼痛,開口說道:“孃親送走了你大哥,總不能讓孃親再送走你二哥。”
時隔多年,那日的情景,還是不堪回首。
慕容澈
聞言,放在桌下的手,握成拳,極力忍着,纔沒有在他孃親面前失態。
慕容澈站起身來,對着他孃親說道:“如此,孃親保重,孩兒先回去了。”
慕容夫人擡頭看着慕容澈叮囑道:“你自己在外面,要好好照顧自己。”
慕容澈看着他孃親,開口說道:“孃親放心,孩兒定不會再讓孃親承受白髮送黑髮人之痛。”
慕容夫人聞言點點頭,閉上眼睛,轉動着手中的佛珠,沒再說話。
慕容澈從他孃親的房間中出來,所以兩隻手緊握成拳,骨骼咯咯作響。
時隔多年,莫說他孃親,就是當年,還尚且年幼的他也都記得,大哥去世的那日,孃親如何的傷心欲絕,三哥幾近瘋狂,孃親也好,三哥也好,他也好,勸府上下,幾乎全靠二哥一個人在支撐着,也就是那一日,二哥接過了大哥的職責,成了府上的半個頂樑骨。
可是……
二哥……
慕容澈想着,從院子裡出來,站在山上,轉身看着山腳下面那座恢弘的皇宮,眸中盡是恨意!
因爲那座皇宮中住着的人,他們慕容家都毀了,都毀了,家破人亡!
身後傳來一聲:“四公子。”
慕容澈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轉過身來,面如恢復如常對着府上的家丁說道:“咱們回去吧。”
慕容府。
慕容澈回到府上,天色漸暗,走進大廳,看見慕容宸坐在大廳中。
慕容澈叫了一聲三哥。
慕容宸見慕容澈一人回來,似乎早就料到的樣子:“孃親還是不肯回來?”
慕容澈點點頭。
慕容宸面無表情的站起身來走到慕容澈身邊,拍了下他的肩膀,開口說道:“忙了兩天,好好休息吧。”
在慕容宸的手離開慕容澈肩膀的那一刻,慕容澈突然開口說道:“三哥。”
“嗯?”慕容宸偏頭看着慕容澈。
“還有我呢!”
慕容宸似乎是沒有料到慕容澈會說這樣子的話,怔
了下,說道:“有三哥在,別想那麼多。”說完,便出去了。
留下慕容澈一個人在大廳中站了好長時間。
這日夜晚,帝都已經陷入一片寂靜中,唯有慕容府上,燈火通明,家丁丫鬟都在忙碌着,撤了那一片素白,換上一片火一般的紅,張燈結綵着,因爲明天,他們府上的二公子慕容崢要娶親了,沒有一個人,敢議論一個字,所有的人也都是用心在佈置這一切,溫錦來到慕容府上這些年,如何對待他們二公子的,他們這些做下人的,都看的清楚明白,雖然說府上喪事剛過,他們老爺慕容淮屍骨未寒,是有點說不過去,可凡事有例外不是麼?
溫錦和慕容崢的婚事,觀禮的只有慕容府上這些自己人,並未請什麼賓客,這個也是慕容崢和溫錦的意思。
慕容宸生怕虧待了溫錦還特意了問了溫錦的意思。
溫錦低頭含笑道:“我在乎的從來都是二哥的心意,關其他人什麼事呢?”
既然兩個當事人都這樣說了,慕容宸也只好按着他們二人的意思辦了。
當日清早,府上已經是張燈結綵,一掃昨日的肅穆,換上一片洋洋喜氣。
柳旭升把手中的白瓷瓶遞給慕容崢,一臉嚴肅的警告道:“二公子可要想清楚了,這藥下去,大羅神仙也無力迴天了。”
慕容崢擡頭看着柳旭升笑道:“即便不吃,我這身體還能支撐幾天呢?”
柳旭升啞口無言,作爲醫者,作爲蝴蝶谷出來,揹負着別人給的神醫的名號,這一年多,柳旭升對於慕容崢的身體,終於到了束手無策的地步。
慕容崢像是覺察到柳旭升的想法一般:“先生不必多想,若沒有先生,我怕這一年都熬不過去。”
柳旭升還是沒說話,他心裡比任何人都明白,這一年,慕容崢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很多時候,柳旭升都在想,慕容崢這般痛苦的活着,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慕容崢一仰脖,把瓷瓶中的藥倒進自己口中嚥了下去。
柳旭升站起身來,朝外面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