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藥,南宮爝遲遲沒動,卻找來筆,擬定了份詔書,內容簡單明瞭,封琳兒一品誥命夫人。最後一筆寫完,動作誇張熟悉的把筆扔到了桌上。
筆落桌上,濺出一片墨黑的點。
南宮爝端起筆旁的藥碗,一飲而盡,喝完後,碗從纖長的手中滑落,摔得粉碎,他的研究隨着破碎聲,留下一滴溫柔的液體。
城兒再見。
念兒再見。
祈兒再見。
這世間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不是站在你面前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冥冥中相愛的兩個人,卻被死亡拆散,是親手將心愛的人送到別的男人懷裡,是經歷無數坎坷,卻不能相守。
註定,一個黃泉。
一個碧落。
沒有執子之手,相守白頭,而是等候不到愛人歸來,而必須接受生離死別。
青絲變華髮,蒼天的懲罰。
南宮爝靠着牆壁,緩緩的緩緩的坐到地上,仰頭剋制住體內的疼痛,闔着雙眸,手臂無力的垂在地上。
夢將他的身體佔據。
城兒傳說不喝孟婆湯,在奈何橋下等一千年,我們還會重逢。
城兒等着我,我終會找到你,我們生生世世,永生永世不分離。
城兒這輩子我只愛過一個人,那就是你,我愛你。
帶着我們的孩子長大。
永別。
當狂風暴雨,疼痛難忍,黑暗的氣息逼近時,南宮爝卻聽到了吱呀聲,門被打開了。
他難道沒死嗎?闔着眼,感覺到五臟六腑在翻騰,翻江倒海般難受,在摸摸嘴角,黏糊糊的液體帶着腥臭味。
睜開眼看,手指上沾染着黏糊的黑色血液。
他擡頭,看到入眼的世隱,驚訝道:“我爲什麼沒死?”
世隱沒好臉色道:“這就是你要熬藥的目的?”
“喝下落雁沙,應該必死無疑,爲何我沒死?”南宮爝咄咄逼人的問道。
世隱陰着臉道:“老子還納悶呢,興許你得罪了地府的誰,不然就是閻王怕你搶了他的老婆,所有有把你送回來了。”
縱使是這樣的答案,南宮爝也不會相信,敢問世間有人喝過落雁沙還能安然無恙的,南宮爝又問道:“我拿的藥是否是落雁沙?”
世隱用力點頭,道:“你其實已經中了落雁沙的毒,然後你又服下了落雁沙,以毒攻毒,以落雁沙的毒性化解了原來你體內殘留的毒性,在配上我給你服用的毒藥與解藥,然後你體內的毒自然就消除了。我說怎麼也參不透,原來還是我不夠膽大,若是我夠狠心,放一瓶落雁沙下去,你的毒早就消除了。”
南宮爝似懂非懂的看着世隱,不大明白他說的話:“什麼意思?”
世隱委屈道:“人家要一品誥命夫人是又回報的,每日給你服下的毒藥,其實是解藥。”
南宮爝似是明白了,只是令他不懂的是,天下解藥都應該是緩解疼痛的吧,只有世隱這裡,解藥要每天都疼得半死,折騰的死去活來纔算成功。
然他何時中毒都不知:“我何時中過毒?”
世隱道:“撿回來的時候馬上就毒發身亡了。”
“我還要多長時間的壽命?”
“不多,幾
個月吧,你不是知道嗎?”
雖然體內的毒素被清除了,但是命運依舊捉弄人,這次沒死成倒是相同了許多,雖然只剩下幾個月的時間,還是要把沒有做到的事情,做完。
世隱看着愣愣在原地的南宮爝,又看到桌上的詔書,他後悔不已,道:“我爲什麼要救你,天啊!我一定是瘋了,詔書已有,其實你活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南宮爝看都沒看世隱一眼,不用受世隱控制,去了帝都方向。
這次來帝都,與別時感覺不同,帝都彷彿比以前更繁榮昌盛了,街上的小吃,也比以前更香濃了,光聞着就知道。
南宮爝來到秦楓的府邸,當然這次依舊易容了。
秦楓見到南宮爝後,又是行禮,又是感動的痛哭流淚,問道:“皇上,難道您不難受嗎?您不如去皇宮瞧瞧吧,末將知道您很想見到皇后。”
南宮爝此行的目的,就是見影傾城。所以他滿地的點點頭,說道:“不能讓旁人見到朕,朕要單獨與皇后娘娘見面。”
秦楓點頭,有點爲難道:“皇后娘娘只在城門口逗留,若是請來府上,恐怕有難度。”
南宮爝搖搖頭,道:“不,朕的意思是,去宮裡,扮成太監。”
秦楓立刻又跪在地上,言辭謹慎道:“皇上萬萬不可,您是千金之軀,怎麼能夠扮成宦官,有辱您的英明。”
南宮爝道:“英明重要,還是皇后娘娘重要。”
秦楓倒吸一口氣道:“自然是皇后娘娘重要。”
“嗯,那隨我去吧。”
秦楓點點頭,一直跟在南宮爝身後,到了宮門口,南宮爝才與秦楓換了位置,站在了秦楓的身後。畢恭畢敬的跟了進去。
南宮爝天生不是當太監的料子,自然不會貓腰低頭走路,依舊是清風朗朗,風景極佳,欣賞良辰美景的悠閒情趣。
雖然身穿太監衣服,但讓人不覺得他是太監。(我們本來就不是呀!)
宮裡雖然大,路也多,曲裡拐彎的,但南宮爝從小混跡宮中,走起來那是相當熟悉,甚至比太監宮女都熟悉,一般太監宮女沒有去過的地方,他都去過。
不過他還未封王時,最喜歡去的地方,御花園裡太湖旁邊的假山後面,假山有五六十米高,山上是樹林,什麼樹木都有,他小時候還種過幾棵樹。
所以那是他第一個想到的地方,南宮爝輕車熟路的走到假山腳下。
沒有做過多的停留,朝着山上走去。其實山上還有個涼亭,涼亭掛滿輕紗,微風拂過,輕紗在空中舞動,迎着柔和的月光,可以用四個字形容,月舞雲袖,或者傾國之舞。
還未到達涼亭,就聽到裡面傳來女子嬉笑聲,這聲音很熟悉,喜兒的,南宮爝心底一怔,稍後又聽到一聲:“喜兒,去那些瓜果來吃。”
南宮爝聽到這聲音,內心暗涌波動,幾個月來的相思都在這裡,都落在了那個女子身上,聲音的確是影傾城的。
喜兒應道:“是,王妃。”
喜兒不一會就走到了南宮爝面前,兩人對視一番,喜兒先是一愣,隨即對南宮爝道:“去幫我看着點娘娘。”
南宮爝只顧着點頭了,喜兒小聲道:“還以爲看到皇上了呢,失望!”
聲音雖小,但
南宮爝聽到清晰,喜兒以爲看到了自己,身影相同,不過清瘦了些,但容顏不同。
南宮爝聽話的朝着涼亭走去,看到隨風飄舞的白紗,輕柔淡雅。透過輕紗看到裡面傾國的人,紅衣如火,華髮如霜,傾國傾城。
他想了幾個月,唸了幾個月的人,就在眼前,他擡頭望天,紅了眼眶,儘量不讓眼睛滴出淚水。
見到城兒他只能笑。
雖如此,心臟跳動的速率,還是快了許多,他嘴角一彎,露出最美的笑,朝着涼亭的人走去。
幾個月沒有這樣近距離端詳城兒了,他自己都忘記了,久的彷彿滄海變桑田,久的像是到了天盡頭。
有足足幾千年。
南宮爝看着眼前的人,剋制住想要擁她入懷的心情,剋制住想要吻她的想法,上前行了禮:“參見皇后娘娘。”
影傾城擡頭,那一瞬間,眼裡盡是驚訝,擡手扶起南宮爝,與他對視半天,道:“你是太監?”
南宮爝點頭。
影傾城又打量了一番:“不像。”
南宮爝解釋道:“在家讀過幾天書,曾經也算是富裕人家的孩子,後來敗落了,才被送進宮,所以都說奴才不像。”
南宮爝說話的語氣,不吭不卑,行爲作風,依舊是大氣凜然,身上帝王地氣息,一身太監衣服怎麼能夠遮擋的住。
影傾城頗爲欣賞他,不過還是不相信南宮爝的話。
她看着眼前的男子,覺得有種熟悉的感覺,他身上的清香也很熟悉,雖然夾雜着些許草藥味。
那種熟悉彷彿是與生俱來的,影傾城道:“名字?”
“三生有幸與秦楓秦大人一個名字,不過字卻不同,西早的覃,微風的風。”
影傾城搖頭,道:“就算是同字,你的氣勢早就蓋過他的,你必定前途無量。”她這話真說對了,南衛國的皇帝,還有比他大的嗎!
影傾城目不轉睛的盯着南宮爝看,南宮爝自然願意讓影傾城盯着看,他恨不得讓影傾城的眼睛按在自己身上,這樣她便不會再看別的男人。
影傾城道:“你入宮多久了?以前沒有瞧見過你。”
南宮爝思量一下道:“十年,奴才一直低調做事,一般不出現在主子面前。”
影傾城道:“大好的才華別埋沒了,不如以後跟着本宮吧?”
南宮爝似是高興的點點頭,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南宮爝一定不會放過,而且在影傾城身邊還可以前途無量,更可以施展才華。
影傾城過了會又道:“宮裡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南宮爝道:“娘娘儘管問,奴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多麼貼心的奴才呀!
影傾城雖然不知道眼前的男人,爲何來到宮裡,也不知道他有什麼目的,但是她相信他,只是感覺:“你知道本宮爲何去城門口嗎?”
這問題讓南宮爝身體頓時僵硬石化,稍許後:“娘娘在等一個人,未歸的人。”
“誰?”影傾城悽楚的問道。
“奴才不知,娘娘自己應該最清楚不過。”
影傾城道:“南宮爝這個名字你聽過嗎?本宮問喜兒,喜兒說沒聽過,問公子影,公子影說沒聽過,古蒼寒說也沒聽過。但是覺得很熟悉的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