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11、對於一個有可能是罪犯的兒子,您也敢認?
“孩子,這些年委屈你了。”郝正德看着郝流川沉默了幾秒後,緩緩地道出了這句話,言語裡帶着一絲沉重與嘆息。
郝流川微微將頭偏開,因爲郝正德的這句話,他心中某根一直緊繃的弦突然間被挑動了,一時間百感交集。他的眼眶微微泛出一點紅意,爲了掩飾他臉上情緒的不安,郝流川故意將頭偏開,不去迴應郝正德的目光。
“當年你和你哥哥被綁走,我帶人去救你們,救出了你哥哥,卻來不及把你救出來······我就這麼看着你······”想起當時的那個場景,郝正德有些泣不成聲了,他哽在喉裡的話怎麼都說不出來了。
當時他將郝行雲救出來,將郝行雲交給別人後,就衝進去救郝流川。可是剛到門口,室內突然發生爆炸,火苗竄得老高,將他逼了出來。他要再進去救他兒子,卻被人攔住,不讓他進去。火勢太猛,根本沒有活命的可能,郝正德就算衝進去也只是徒搭上另一條人命而已。
其實,郝正德不知道的是,當時室內發生爆炸的時候,綁匪早已經帶着郝流川跳窗而逃了。那棟房子背後是山地,綁匪在帶着郝流川跳窗的時候,滾下了山崖,郝流川也滾到了另一個方向,昏迷不醒。再次醒來後,郝流川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w,w救了他之後給了他兩個選擇,一是加入w的特別行動小組,二是傷好了就送他回家,如果選擇了第一個,那麼從此後他便再也不能以郝流川的身份出現,他與他的家庭也將從此不再有任何關係。
當時的郝流川年紀還小,他不能理解自己的父親,他不能理解爲什麼因爲自己父親的職業他們就要置身與危險當中。其實,他最不能理解的是,爲什麼明明兩個人,優先被救的那個人是哥哥而不是他。他帶着一股氣,答應了w留下來,從此後正式成爲特別行動小組的一員。
後來,隨着年紀越來越大,自己經歷的事情越來越多,他才漸漸理解,才慢慢明白,當初心裡的那股氣也消失殆盡了。他走上了一條跟自己的父親,跟自己的哥哥殊途同歸的道路,他這才更能理解這條路的艱難。每當深夜來臨,當他獨自一個人站在陽臺,看着夜幕下一閃一閃的霓虹燈時,那種沒有親人在身邊的孤獨感便一點一點加重。
可是,他既然選擇了這條道路,他便沒有回頭路可走。他努力讓自己忘卻之前的名字,他努力不去想起他曾經有過的美好童年,他努力忽視自己真正的身份,他每天醒來後都會告訴自己,他是特別行動隊的一員,他的名字叫江繁羣。這樣,他過完了一天又一天,這樣,十幾年過去了,他幾乎都快要忘記了,忘記了那些曾出現在他的人生裡對他而言至關重要的人。
可現在,這羣人一個接着一個出現,撞擊着他一直假裝堅強的心。
親情,他如此渴望,卻也如此恐懼!
“孩子啊······”郝正德見郝流川故意避開他的視線,他心裡更加不好受了,他害怕他的兒子不原諒他,他害怕這個兒子會不接受他。
郝流川深吸一口氣,望向郝正德,面無表情地道:“郝軍長,您兒子現在應該躺在醫院,您面前的是個正在被警方懷疑的犯罪嫌疑人!”
“我知道,我知道這麼多年讓你一個人流浪在外,你心裡有怨氣,可是你不能不承認自己的身份啊!”
“對於一個有可能是罪犯的兒子,您也敢認?”
郝正德臉色一凜,認真地看着郝流川:“認!爲什麼不認?我跟我兒子分開了十幾年,哪怕是你最後被判刑,要坐牢,多久我都等!你做這些錯事,我有很大的責任,我的罪過比你大。我相信,我郝正德的兒子本性不壞。”
“您別在這跟我白費心機了,還是去醫院看看你那個昏迷不醒的兒子去吧,他可是又給你立了一個大功呢!”
郝正德剛開口,看守室的門又開了,一名身穿軍裝常服的中年男子走進來,看着郝正德。
郝正德皺眉望了很久,眼底裡閃現一抹詫異,他忙起身,和剛走進來的中年男子擁抱在一起:“老邢啊!好多年沒見了,你怎麼在這兒啊?”
“哈哈哈······”被郝正德成爲老邢的男人大笑了幾聲:“我看你有麻煩,過來看看。我要是不過來啊,這小子你肯定馴服不了。”說着,老邢的手指了指郝流川。
郝正德口裡的老邢正是總部的參謀長,全名邢東亮,兩人同年兵,現如今一個已經是72集團軍的軍長,另一個很早之前就被調往了總部,現在已經是總部司令的參謀長。
郝流川在見到邢東亮後,整個人都呆了,他沒有想到在這裡竟然能見到他的頂頭上司,w。他更加沒有想到的是,這個w竟然是自己親生父親的戰友。
郝流川覺得自己有種被騙了的感覺,他從來不知道w竟然是中國人民解放軍,他一直以爲這個特別行動小組屬於私人戰鬥小隊,可沒想到這個特別行動小組的組長居然會是一名中將!
“別這麼瞪着我,臭小子,居然把自己弄到警察局來了,這麼大一堆爛攤子讓誰跟你收呢?”邢東亮橫眉瞪着郝流川。
郝正德還是一臉莫名其妙:“你們認識?”
“你兒子這十幾年我可都替你管教着呢!放心,他不是壞人,也不敢做壞事,否則,我第一個收拾他。”邢東亮說着,還拍了郝正德胸膛一下。
這下子,郝正德更加莫名其妙了,他皺眉,疑惑地看着郝流川,發現郝流川的臉色比他的還難看。
孟常安走進來敲敲門提醒幾位:“你可以走了,剛剛邢參謀已經將情況都說明了······你說你要是早點坦白,不就沒這回事兒了嗎?”
郝流川望了邢東亮一眼,一句話都沒說,冷着一張臉快步走了出去,剛到門口就看到一直躲在門邊的邢天凡。
郝流川狠狠瞪了邢天凡一眼,邢天凡無辜地聳聳肩,趕緊跟上郝流川的步子:“誒,這個你真要聽我解釋······真的······你先別激動,你先聽我解釋······”
“邢天凡,你真行!跟着你爸合起夥兒來騙我,是不是?特別行動小組?tm的把我當猴兒耍呢?”郝流川出了警察局,情緒就開始失控了,他停下來指着邢天凡就是一頓臭罵。
邢天凡低着頭,默默地承受着,也不敢回嘴。
“行了,別在人家門口吵,也別給你爸丟臉。”邢東亮走上來,拍拍郝流川的肩膀,示意他先冷靜下來:“我知道你想要一個解釋,我會給你一個讓你滿意的解釋。”
聽邢東亮這麼說,礙着長輩和晚輩的關係,郝流川只好息怒。
“走,坐我的車,去醫院看看你哥哥,聽說他已經醒了。”
“沒興趣!”郝流川冷冷的拒絕。
“別告訴我你不想家,鬼才信!”邢東亮拍了郝流川腦袋一下:“我剝奪了你十幾年享受天倫之樂的權利,現在想還給你,你倒還不樂意要了?走吧,邊走我邊跟你解釋!”
郝正德看上去比郝流川對此事還要好奇,於是順着邢東亮的話道:“去看看你哥哥,他要是知道你還活着,比誰都高興。”
聽到這句話,郝流川稍微有些動容了,他突然想到了小時候,兩兄弟在一起玩耍的時候,每次玩遊戲,做大哥的郝行雲總是會讓着他,好的東西也從來不跟他搶,出了事他也總是往自己身上扛。郝流川冷笑一聲,他這個當大哥的還真是沒話說,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兄弟感情還會在嗎?
四人上車後,車子先是一陣詭異的沉默,後來邢東亮首先打破了這份沉默。
“繁羣,見到我這身衣服是不是傻了?”邢東亮用開玩笑的口吻問郝流川。
郝流川擡眸望了邢東亮一眼:“傻了,也明白了。”
“是,是······你從小就很聰明,一點就透······”邢東亮笑着點點頭,然後望向郝正德:“正德啊,首先我要跟你道歉,是我對不起你,瞞了你這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