摻了一半白髮的皇帝和身旁風韻猶存的皇后此時已經從玉輦之中走了出來,坐在早已爲他們準備好的龍椅之中。
皇后在坐下時,不經意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大太監張喜,張喜對她使了一個眼色。
眼神之中透漏出放心的信號,於是皇后便穩下心來,安然坐在龍椅上。
只等着祭天完畢之後,再起事。
而她與大太監張喜之間的眼神交流,卻並沒有逃過二皇子赫連梓的眼睛,更是沒有逃過凌風的眼睛。
他們心中均是冷冷一笑。
看着皇后臉上越加加深的笑容,暗想着到底誰會笑到最後,只怕還是一個未知數。
被挑選的十二個女孩分成兩排站在玄冰洞的門口,穿着素白的衣裳,嚶嚶哭泣着。
隨着淩水寒面無表情的一聲令下,御衛們便將這十二個女孩全部帶到了已經準備好的祭壇上的一根根圓柱子上,但見這些女孩最大的不過十四,最小的只有十歲。
可憐她們芳華未至,便做了牲畜一般的犧牲品。
鮮血順着她們的手腕之中滴淌下來,在祭壇中央逐漸匯成一條血紅的小河,這代表着死亡的色彩如同蔓延在地獄冥端的曼陀沙華,異常詭豔。
碧藍的空,蒙了一層退之不去的灰。
泉水的潺潺聲彷彿是這世間最爲美妙的韻律,黑暗中一道白光閃過,夕顏驟而停止的心跳突然跳動起來,她緩緩睜開雙目,一時間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哪裡?
她死了嗎?
夕顏卻感到身體有些微疼的感覺,雖然已經不再像之前那般徹骨的疼痛,但胸口的疼痛還是依然清晰,卻不會讓她難熬而已了。
掙扎着從地上起身,夕顏揉了揉自己跳動的太陽穴。
她打量着四周的環境,還是剛剛自己來到的樣子,看來她並沒有真的死掉。
可是她並沒有吃掉凝神珠,那麼她的身體又是爲什麼恢復的呢?
甚至連她之前被夕月打的重傷的身體也幾乎完全痊癒了。
一時間,夕顏有些不知今夕是何朝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也不知道外面現在怎麼樣了?
看着玉石牀上唯剩下的一襲白裙,夕顏知道這一次伏依是真的香消玉殞了。
難道,她消失之前凝神珠會自動到了自己的體內?
如今,也就只有這一個解釋是可行的了。
夕顏看着空空的玉石牀,將手放在冰涼的白裙上,心底裡竟然有一股濃濃的沉鬱襲上心頭。
這裡縱然是世外桃源,也終究不是久留之地。
夕顏便打算不再耽擱時間,找到出口好離開。
如果太晚的話,她沒有出現在冥幻楓的面前,恐怕難免會引起他的懷疑。
只是她卻不知,早在之前,冥幻楓便已經來到了雪霧森林中。
地上的黑水晶映入夕顏的眼簾,她猶豫了一下。
心想反正自己也是命大,被爆炸沒死成,被奪了龍環也沒有死成。
如果一個區區的不完整的黑水晶鑰匙取了她的性命,給她帶來到滅頂的災難。
她想,這也不能夠怪黑水晶,而是老天真的無意再留她的性命了。
於是蹲下身,將黑水晶踹到懷裡。穩妥的保存了起來。
好在這一個秘密唯有她一個人知道,想來只要她自己不透露,便會沒有什麼大礙的。
夕顏穿過橫隔的清澈小河,打算順着出口出去走另外兩個洞口,她想,總有一個是能夠通往玄冰洞的出口的。
當她不經意的目光放在清澈的河水之中時,河水裡自己的倒影卻讓她整個人猶如被釘住一般,再也無法向前邁動一步。
水中的人,還是她嗎?
夕顏難以相信的伸出手來撫摸着自己另外半張不知何時變的光滑的臉頰,即便自己看了,都覺得驚豔無比。
清澈的眸子水光迷離,異常惑人。嬌豔的肌膚如凝脂般,吹彈可破。精緻的五官似被精細描繪,傾城絕代,如明珠般滿目生華。
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凌家二小姐一旦恢復了原本的面貌,竟是如此的絕世美麗。
夕顏想到了卷軸之中記載着的凝神珠的功效,她想,這也是得到了凝神珠的作用吧。
本來是想用面具將自己的臉給遮住了,畢竟萬一出了玄冰洞不小心碰到了雲國的軍隊,她還可以將身份遮掩的趕快離開。
不過面具卻不知道丟在了何處,可能是之前在懸崖邊上的時候不小心掉落在海水裡了吧。
夕顏想,現在自己的樣子已經不再是之前的樣子,或許別人見到她,根本就不會想到她就是那個雲國京城裡出了名的凌家二小姐。
所以即便碰到了那些軍隊的侍衛,她也應該還是可以矇混過關的吧。
於是夕顏心中的顧慮便少了許多,她走出了洞口。
當她要離開前,又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身後的世外桃源,也不知爲何,心底裡總是有那麼一些的不捨得。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就好像自己曾經在這裡生活了很多年,將這裡當成了家一樣。
石門終於再次合上,夕顏一邊向三岔口走去,一邊感到身體裡有些奇怪。
她覺得身體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流動着,這種感覺並不同於之前從冥幻楓的幫助那裡提升了靈力的感覺。
雖然她說不清道不明,但心裡已經隱隱覺得,這個凝神珠似乎不單只是將她的容貌改變了這樣簡單而已。
她是幸運的,當她選擇了最右邊的洞口路徑時,終於選對了位置。
不過還是被一塊石門阻擋,當石門被打開,她便發現眼前的洞內竟然就是當初發現小白的那個山洞。
這可真是九曲迴轉,她竟然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離開小白曾經呆了二十年的山洞,她便感到凜然的寒風越加強烈的吹了過來。
有光明從洞外照射進來,伴隨着一股強烈的讓她根本無法忽視的血腥味道。
外面有人,而且還是很多的人。
夕顏下意識中便停下了腳步,她幾乎敏感的第一時間裡便發現了此時出現在外面的正是雲國的老皇帝和他的皇后,她的那個冷血自私的爹爹淩水寒和大哥凌風,以及那個二皇子赫連梓。
而那濃重的血腥味道,必然就是這些人用來祭天的女孩子們。
一羣沒有人性的混蛋。
夕顏心中暗自罵着。她想這些女孩現在應該已經都死了吧,否則的話又怎麼能夠產生這樣濃郁的血氣。
現在她是不宜出去的,於是只好折返回身,打算先在小白的山洞裡面呆一會。
等到這種根本沒有任何科學依據,將人命肆意踐踏的祭天儀式徹底結束的時候再出去。
“什麼人在裡面?”
纔回過頭走了沒有幾步遠,卻忽然間聽到外面傳來了一個冷斥的喊聲。
夕顏頓時當下一個激靈,這聲音她太熟悉,因爲是出自於她的那個大哥凌風的。
而玄冰洞外,原本正冷眼看着這些已經幾乎死絕的女孩子們,盤算着皇后起事的時間,他好應對。
卻忽然間敏銳的發現玄冰洞內傳來腳步的聲音,雖然這聲音極其微弱,不易被察覺。
凌風懷疑是皇后安排的人已經開始蠢蠢欲動,然而他提前預知的情況裡卻並沒有被告知有人潛藏在玄冰洞內。
更何況,這玄冰洞內還困鎖着千年的九尾玄狐,儘管被玄鐵寒冰鎖着而無法出洞作祟,但是這九尾玄狐的餘威卻依然還是起到足夠令人畏懼的作用。
凝着寒潭般的眸子,凌風冷峻的容顏更似寒璧冷峭,令人顫冷。
“冷七,去看一看到底是什麼人?”
赫連梓此時也沉着一張臉,琥珀色的眸子似一邊鋒利的箭,正對準着那令人可以的玄冰洞。
而皇帝和皇后的身邊,此時御林軍也在赫連梓的命令下將其層層護住,密實得幾乎連一絲冷風都無法闖入進去。
重重青衣鎧甲內,皇后的面容有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繃緊。
因爲,就連她自己也並不確定,這玄冰洞內的動靜,是否來自屬於她的人馬。
只是安排在玄冰洞這樣別人想都不會想的地方隱蔽起來,竟然都能夠被凌風這個少年將軍敏銳的察覺。
皇后不得不承認,這個自幼被稱爲整片蒼玄大陸都少有的天才,的確是阻撓她奪取皇權的一個極大阻力。
那一雙美豔的鳳目中,頓時便多了一層陰毒的殺意。
赫連梓的部下冷七走到玄冰洞口,他的心中其實也在泛着搗鼓,不知裡面的動靜是否來自於被困鎖在洞內的九尾玄狐。
雖然那玄冰鎖極其堅韌,加上先皇請來的高手下的咒語。除非是依靠外界之力,否則的話,九尾玄狐是不可能重獲自由之身的。
可即便這樣反覆安慰自己,冷七也還是有些心底發憷。
就在此時,玄冰洞內卻有一抹白影緩步走了出來。
當黑影中的那個身影尚未完全暴露在白日之下時,冷七的臉上還掛着高度的警惕。
擔心那人越來越近的走向了洞口,並最終暴露在了洞口的時候,他只覺得呼吸頓時停滯,眼中頓時露出一副驚豔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