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回來,重新鑽進被窩,江夏以爲會睡不着,卻不想一閤眼就睡着了。
正睡得香甜,門子上匆匆奔進來通報,敲門聲將江夏驚醒,就聽得彤翎起身出了門:“什麼事兒,大半夜的?”
“彤翎姐姐,是顧家打發了人來,說是顧家大姑娘發了病,吐瀉的厲害,過不來,問問姑娘能不能過府一趟,給顧家大姑娘診病。”
彤翎皺皺眉頭,撇下句:“等着。”就回了屋。
江夏聽到了兩個人對話,已經坐起身來,正拿了薄棉衣穿着,彤翎端了燈進門,一看這般,也不用問了,姑娘這是要去顧家的。
於是,連忙喚起小丫頭來,捅開爐子溫上洗臉水,回頭,又替江夏開櫃子拿衣裳。她的手在男裝上一頓,回頭問道:“姑娘,穿女裝吧?”
也是,畢竟大半夜的進顧青穎的房間裡去,穿着女裝方便得多。
江夏點頭答應下來,又道:“隨便拿一身素淡的就好。”
彤翎失笑:“姑娘這櫃子裡,哪裡有不素淡的?我就是想給姑娘找一件鮮亮的,也沒處尋摸去啊!”
江夏也笑,接過彤翎拿過來的丁香紫的襖子來穿了,繫了條煙紫色的裙子,那邊水溫了,匆匆洗了臉,然後讓彤翎簡單地梳了個墮馬髻,只選了一支木簪,讓彤翎替她攢了。然後,拿了一件霞紫色的斗篷裹在身上,帶着彤翎匆匆出了門。
等她來到前院一看,來上門邀請的竟然是顧青茗。
轉眼又瞭然,顧青穎乃是顧青茗同胞妹妹,親妹妹生病,哥哥跑跑腿請個大夫啥的,也是分內之事。
顧青茗深施一禮,“深夜打擾姑娘,實在是冒昧了。”
江夏略略一拱手,道:“顧二哥莫要客氣,本就是我囑咐大姑娘不分日夜,發病就來的……”
話說到這裡,江夏一頓,招呼着顧青茗一起登了車,坐定,這才繼續詢問道:“大姑娘病的怎樣?什麼時候發現發病的?”
顧青茗沉穩答道:“大妹妹這次的病發的急,大概寅時之後腹痛醒來,發現是出了疹子,大妹妹立刻就要了衣裳準備過來請姑娘診治……卻不妨腹痛隨即加重,又吐又泄,竟是不能成行,只好由我厚顏上門相請。”說着,又拱了拱手。
江夏擺擺手,示意不必客氣,又問了一聲顧青穎服藥的情況,就沉默下來,開始琢磨藥物的作用……
依據顧青穎的病情,頭髮藥物吃一回不應該這麼快就見效啊……據她推測,應該在第二日到第三日間出疹子……是以,她才特特地囑咐顧青穎不論白天夜晚,儘可過來尋她診治。今天晚上就發了病……
“大姑娘昨晚回家吃了什麼?又去了哪裡,顧二哥可瞭解?”
顧青茗露出一抹赧然,搖頭道:“昨晚我外出與朋友小聚,二更之後方纔回家,並不瞭解這些……過府之後,姑娘詢問大妹妹或者她身邊之人吧。”
江夏點點頭,也不再詢問,只閉目養神。
說實話,這一晚她睡得不安穩,寅時醒了一回,這沒到天亮,又一次被人吵醒……她還是覺得精神有些不濟。唉,這具身體調理一年,卻仍舊太弱……十幾歲的大好年華,卻不如她現代將近三十歲的身體,那時,她天天加班、同時跟着師傅學醫,還去醫院實習,沒日沒夜的連軸轉,身體也槓槓的,精神倍兒好!
馬車粼粼,打破了黎明的寂靜。
一路到了顧家,幾道門都卸了門檻,讓馬車一路駛進去,直到二院裡頭,方纔停住。
車一停穩,顧青茗就打頭跳下車,轉身放好腳凳,看見江夏出來,連忙伸手過來攙扶。
江夏笑着搖頭:“哪裡就那麼弱了。我自己就可以。”
顧青茗笑着搖搖頭,退後兩步,手微微伸着照應着,護着江夏下了車,然後親自引着,一路往後院去。
穿過重重院落,顧青茗引着江夏進了一個院落:“這是大妹妹的住處。大妹妹性子清淡,不愛旁的,只愛這海棠……”
“海棠?”江夏用心嗅了嗅,果然空氣中隱隱有暗香浮動,應該是有香氣的海棠品種。
她轉眼問道:“這海棠樹是早就有的,還是新進栽種的?”
顧青茗道:“因着大妹妹喜愛,還是前年從江北買回來的……怎麼,這樹可有不妥?”
江夏苦笑:“顧二哥這一番愛護妹妹的好心,怕是做了壞事啦!”
又道:“等一下,我詢問一下,若是大姑娘回府後沒有吃過碰過要緊之物,怕是這花樹就是誘其病發之物。”
“啊,居然是這般……天亮我就讓人將這兩株樹砍了去!”顧青茗皺着眉頭,跺腳發狠。
江夏笑道:“你也別急,這會兒說什麼都早……再說,即便是花樹誘發大姑娘生病,也不用毀了去,顧二哥不妨讓人起了,送到我的莊子上去……我那莊子上光禿禿的,正想尋棵什麼花樹種一下呢!”
顧青茗毫不遲疑地答應着,上前一步,替江夏打起了門簾。
經過詢問,顧青穎確實沒吃過碰過其他犯忌諱的東西,這下,江夏就能確定,是門外剛剛綻放的海棠花,引發了顧青穎的疹子。
引着知道發病,江夏帶了銀針艾條和火罐過來,還帶了一小瓶酒精和一小罐香膏子。
江夏先給顧青穎在肚臍兩側拔了火罐,之後,顧青穎的吐瀉之症就止住了。接着,江夏用艾條灸療,又同時下了針,沒等灸完,針也沒起呢,顧青穎身上,大塊大塊的風疹團就以肉眼可見的變化消了下去。
等灸完,針也起了,顧青穎身上嚇人的一塊塊風疹團,已經煙消雲散,完全消失不見了。
收拾了傢伙事兒,江夏伸手按在顧青穎的手腕脈搏上,探查了一下,道:“大姑娘這一回發病,雖說看着兇險了些,但也算歪打正着,將病機激發出來,拔出了有三成……這樣,姑娘繼續服藥,明後天再發疹子,再診治……若無意外,如是治療上四五次,你這病也就好利落了。”
顧青穎掙扎着就要起身道謝,被江夏按住:“你別跟我客氣了,折騰了大半夜,你也累了,且安心歇息着。等你治好了病,再怎麼謝我都不晚哈。”
顧青穎笑起來,微微紅着臉應允道:“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