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農家女
“什麼人砸的?”顧淮揚突然開口。
王掌櫃一愣,搖了搖頭,“菜鋪是在晚上被砸的,並不清楚是何人所爲。”
“三姑娘,砂鍋鋪和菜鋪是不是同一夥人所爲?”顧淮揚垂眸思躊片刻,擡頭問傅雲杉。
傅雲杉蹙眉正想張口說什麼,耳邊忽然傳來夥計的叩門聲,“掌櫃的,外面有人給東家送一封信來。”
三人互視一眼,王掌櫃開門取了信,遞給傅雲杉,傅雲杉打開信,讀完信又是無語又是生氣!
果然是她!
司命瞧見傅雲杉神色不對,從她手中奪了信,看完,睨着傅雲杉風輕雲淡的說了句,“我去殺了她,一了百了!”
“她死了,方家追究起來怎麼辦?帝師府追究起來怎麼辦?”傅雲杉擡頭瞥了司命一眼,“我自有辦法。”說完,示意司命把信給顧淮揚和王掌櫃看,顧淮揚看完,眉頭緊蹙,“三姑娘,她的意思是?”
“想報復我曾經設計她嫁入方家!”傅雲杉好笑,明明是傅迎春自己不要臉勾引堂妹的未婚夫,將生米煮成熟飯還一副非君不嫁的架勢,她不過是怕她在方家的日子太過寂寞順水推舟加了點料而已,這會兒婚姻不如意,倒全怪到她頭上了,人說臉皮厚如城牆,傅迎春這臉皮,嘖嘖……
王掌櫃有些不明所以,“這、這是……”
“一些私事,這件事我會想辦法解決的。”傅雲杉朝王掌櫃笑了笑,“藥膳這一塊,除了被挖走的大廚,另外兩個大廚經驗如何?”
王掌櫃搖頭,“老喬頭是樓老爺親手培養出來的,江大廚和老夏都是專攻其他菜系的,對藥膳這一塊並不熟悉,這……”
“那藥膳這一塊就先停了……”傅雲杉頗可惜的嘆了口氣。
王掌櫃一臉內疚,看着傅雲杉的臉色小心建議道,“東家,不如咱們給樓公子去封信,讓他先從京城一品堂借個廚子過來幫幾天工?”
“向樓重借人?”傅雲杉合了合掌,“也好,我這就寫一封書信,你派人即刻送往京城去。”
王掌櫃立刻出房間找了筆墨紙硯,傅雲杉將情況說了,請他派個人過來幫忙,她可以出雙倍的工錢。當然,如果他能發揮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精神,找一兩個對中藥研究深厚的老大夫來幫她再培養幾個懂藥理的人,那就再好不過了!
作爲報酬,她在末尾特意說了她種植出反季節蔬菜的事,並許諾他,如果他願意幫忙,她將無條件供應他一冬天的新鮮蔬菜!
寫完信又仔細檢查了一番遞交給王掌櫃發信,王掌櫃搖頭笑,“東家,一品閣之間通信必須有印鑑,東家須蓋上咱們洛邊的印鑑才行!”
“印鑑?我沒有……”傅雲杉話一頓,想起樓重給自己的那塊玉牌,從懷中掏出來,“是這個嗎?”
“正是。”王掌櫃將信攤開到最後一頁,示意傅雲杉蓋章,傅雲杉將玉牌沾了點色,在紙上壓了壓,王掌櫃看了,笑着點頭,將信裝起來封蠟,“東家是住這裡還是回東街?”
“回東街,這兩日我就不過來了,等事情解決後我派人給你送信來,楚記儘快裝修好!”傅雲杉擡眸看了眼窗外,微微一笑,“今年讓反季節蔬菜早點上市,狠賺一筆!”
“是!”王掌櫃樂呵呵的應了,轉身出門。
傅雲杉三人吃了飯,一道回了東街新買不久的宅子,一路上,傅雲杉都在想傅迎春信中的話,她不是個怕事的人,卻害怕將家人捲入其中!
她想給家人的是簡單開心的生活,而不是時時刻刻都要擔心糾結着別人的算計過日子!
可從她重生在這個朝代起,傅家老宅就沒有安生過,大事小事每天都是事,陰謀算計害人性命無所不用其極!
她雖然將一家人拉離了老宅,可顯然,老宅的人並不打算放過他們一家!
傅迎春在清河,再翻也翻不出幾朵浪花,不足爲懼!她怕的是遠在京城帝師府的傅明孝!如果傅明孝真聽了傅迎春的話要對他們家下手,在這個官官相護手眼通天的朝代,她唯一的辦法就是壯大自己的實力和勢力,讓縣太爺不能動他們家,讓傅明孝忌憚,不敢動她的家人!
遇強更強!
只有這樣,她才能保住家人!
雖然是未雨綢繆,但想到要對上的有可能是帝師府,傅雲杉就扶額頭痛,他們家要有多大的勢力才能讓傅明孝忌憚到不敢動手啊?!要知道只因爲沒考上秀才,他就能記恨自己爹十幾年,甚至下套要害爹!她毫不懷疑,如果他真動了害他們家的念頭,這時候的她真是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
一整晚,傅雲杉在牀上翻來覆去一直無法入睡,想到爹孃的淳厚善良,兩個姐姐的溫柔賢惠,弟弟妹妹的乖巧可愛,再想到傅明孝一家的睚眥必報,她心口突突的抽痛着,疼的身子發顫只能蜷縮着將自己抱成一團。
“你也在擔心爹孃姐姐弟妹他們吧?”傅雲杉一手摁在心口,在心裡默默的說着,“你放心,佔了你的身體,我也是家裡的一份子,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咱們家的人,誰都不可以!”
一道黑影從房樑上跳下來,兩步走到牀邊,將她摟入懷中,一邊笨拙的拍撫她的後背,一邊抓着她的手往她身體裡輸入真氣。
傅雲杉擡頭看了僵着面癱臉,雙眸卻閃爍着關心擔心神情的司命,咧嘴笑了笑,“我、沒事。”說完,身體掙了掙想從他懷中出來,司命卻摁住她的身子,“你的臉都白了,逞什麼能!”
司命不鬆手,她無可奈何,索性用空着的手拉了被子,示意司命挪到牀柱上靠着,她在他懷中找兩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感受着那股真氣在心口環繞帶來的溫暖悸動。
心口的疼似乎稍緩和了些,傅雲杉腦中開始高速運轉,做着一切能以最快速度最低代價達到她要求的計劃!
將腦中幾個因資金不足不能進行的計劃刪除,傅雲杉只留下了最後一個,尤爲關鍵的一個!
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了,醒來的時候還在司命懷中,睜開眼,正對上司命探究的眼神,她順着他的目光看,發現,在司命的胸口有一條極其詭異的深色線,她摸了摸自己的脣角,突然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瞪着那條線,腦中天雷陣陣!
那……該不會是她睡着時流的口水吧……吧……吧……
肯定不是!
男人的胸腔可疑的震了幾震,足有十秒才重新恢復平靜,傅雲杉擡頭看着司命面癱似的臉,搖了搖,司命不會笑,他不可能知道那是她的口水!
嗯,他一定不知道!
做完自我催眠,她深吸一口氣,捲了被子趕司命下牀,司命乖巧的起身離開,雙眸裡的笑意一直驅散不開。
經過一晚上的深思,想透了最重要的事,一品閣藥膳大廚被挖,方子被賣反而顯得簡單了,至於解決方法……
一大早,傅雲杉悄聲吩咐了司命幾句,看着司命吃完飯出門,又叫了顧淮揚一起吃早飯,向他打聽京城各大權貴勢力劃分,瞭解最近幾年的動態變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材料,她一頭鑽進屋裡寫寫畫畫,一整天都沒出門。
晚上,她打着燈籠和司命一道出門去找人。
一個巷子深處,不起眼的小宅子裡,司命推開大門領着傅雲杉走到一間房屋前,推開門,在燈籠的照映下,被捆綁在牀上的一家幾口都驚慌的瞪大了眼睛,一箇中年男人看見朦朧光暈下的傅雲杉,嚇的臉都白了,口中嗚嗚發着聲響。
傅雲杉看了司命一眼,司命瞭然的上前解開一家人的穴道。
“東家饒命,東家饒命……”
正是被珍饈酒樓挖走的原一品閣老喬頭和他的一家人。
解了穴道,一家人瑟瑟的縮在一起,抱頭痛哭。
傅雲杉將燈籠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坐在椅子上看老喬頭鬧騰夠了,開口問道,“珍饈酒樓出了多少月例?”
“二、二十兩……”老喬頭顫聲回答。
傅雲杉點了點頭,“確實比一品閣給的高。”
“小的錯了,老東家饒命!饒命啊……”老喬頭哭喊着,眸子時不時往門口瞧。
傅雲杉瞥了他一眼,笑,“你覺得是別人聽到你的聲響來的快?還是我殺了你逃跑快?”
司命的手瞬間箍住老喬頭的咽喉,淡光下,讓牀上的人瞧見他越發通紅喘不過氣的臉色。
屋內瞬間寂靜下來,一家人捂着嘴驚恐的往後退。
傅雲杉輕咳一聲,司命鬆開手,老喬頭身子如篩糠一般抖索着,“老東家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一點,你沒有錯!”傅雲杉站起身,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遞到他面前,“保密文書是你籤的吧?看清楚裡面的條款了嗎?若方子由你口中泄露,賠款十萬兩!”
老喬頭一怔,“小、小的沒有那麼多銀子……”
“我不要你賠錢!”傅雲杉收回文書,拿出一張千兩銀票,遞給他,老喬頭不明所以,看她,傅雲杉笑了笑,“明日太陽落山之前,我希望你們一家離開洛邊,隨便找個鎮呆也成,去別的府城也成,我只要知道,藥膳除了一品閣,再無其他地方能做!”
“這、這麼簡單?我、我不……不用賠銀子?”老喬頭一臉不敢相信,眸子裡閃過一抹竊喜。
傅雲杉垂眸,想了想,恍然道,“啊,對了,別心存僥倖,如果方子再從你口裡外泄,我保證,你們下半身將會在懊悔裡過日子,且痛不欲生!”
老喬頭臉色一僵,顫抖着手接過銀票,“不、不敢了。”
“說好了。”傅雲杉笑眯眯的轉身,“我們走吧。”
司命點了點頭,看着傅雲杉出了門,身形如電,在老喬頭身上狂點了數十下,後瞪着牀上的一羣人,殺氣頓開,“敢泄露,他就是下場!”
衆人驚恐的搗住嘴,連連點頭。
前後不過幾秒鐘的功夫,習慣司命跟隨的傅雲杉並沒有察覺司命的小動作,等二人走出好遠,聽見院子裡傳來男女的痛哭聲,她輕嘆了口氣。
第二日,傅雲杉帶了人去人牙子處挑人,找的大多是年歲不大,看着或聰明或憨實,或有學武慧根的孩子,幾乎將人牙子處10—18歲左右的孩子挑了大半去。
人牙子姓姜,是個爽利的人兒,見傅雲杉這般挑人,就知道是哪裡的大家,說笑間就讓了不少銀子,將三百四十兩的銀子砍了四十兩,只收了三百兩。
傅雲杉自然知道做生意裡面的門道,笑着請他以後再留意一些體質好的孩子,年齡小一些也沒關係,姜牙子滿口應下,覺得這四十兩銀子讓的實在值。
傅雲杉一共挑了三十四個人,留了十八個給王掌櫃,讓他等樓重派的人過來後着重培養這些人,剩下的全帶回了清河,安排在石佛堂的院子裡住,讓司命每日教他們習武訓練。
爲了大棚的保密性,傅雲杉破了銀子,讓王叔將百畝良田全圈了起來,外圍是高高的牆,人無法看到裡面。
今年因爲草簾子的用量大,傅雲杉特意囑咐顧淮揚在臨近幾個村都貼了收購草簾的告示,還跟雙河鋪的里正說好,本村的優先收購,前提是質量要過關!
里正自然滿口答應,帶着一村子老老少少編了不少草簾賣給傅雲杉。
九月底,玻璃到,隨玻璃到的還有樓重的一封信和幾十萬兩銀票,信裡一如既往的說着混話,讓傅雲杉看着銀票想氣又覺得窩心。
王叔帶着整個施工隊的人連夜趕工,傅雲杉和菜農更是連軸轉,王叔裝好一個大棚,他們就急忙往裡挪秧苗,培土測量溫差,整整忙活到十月中,纔算把幾十個大棚種植完。
十一月中,最先種下的三個大棚蔬菜開始出售,清河的楚記菜鋪門口天天排起長龍,洛邊的楚記更是人滿爲患。
傅雲杉找了楚二舅護送一大車精心準備的蔬菜到京城,指明給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