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傻姐姐!
她怎麼就把這四百兩銀子看進眼裡了?!
她不知道自己和豐華樓又有新的合作了嗎?別說四百兩,就是四千兩,想賺到手那都只是時間的問題啊!
難道是哥哥沒有告訴家裡人?
“哥,我們和許長清合作冬日火鍋的事,你沒有告訴爹孃和姐姐嗎?”
傅思宗白着臉搖頭,“我以爲你想等賺到錢給大家一個驚喜,一直守着沒有說……”他似乎也明白了,焦急道,“大妹真是糊塗!怎麼也不和家裡人說一聲就……”
“現在說這些沒有用了。”傅雲杉打斷傅思宗的話,快速道,“這封信是誰給的?什麼時候的事?”
“忍冬送來的,說是你表姑在午飯前給她的,讓她申時一刻左右送給我。”傅明禮急的坐立不安,“這樣算起來,她們應該是午時左右出發離開雙河鋪的,兩個時辰……”他每說一句,臉色白上一分,“若是走官道,怕早已出了清河鎮……”
四個小時,以馬車的速度算確實已經出了清河鎮,她若是能騎馬去追的話……說不定能在姐姐到府原城之前追上她!
事不宜遲,她要去把姐姐追回來!好日子剛開頭,她傅雲杉的姐姐要嫁也必是富家公子,官家少爺!去給一個老頭子做沒有名分的通房,楊桂雲她可真敢算計!
“爹,哥,我去把姐追回來,姐的事先瞞着娘,就說……我和姐去外婆家住幾天,少則兩天,多則半個月,我一定把姐姐完完整整、安安全全的帶回來!”
“杉兒!”
傅明禮和傅思宗同時出聲喚住她,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爹和哥在家好好養傷,我福大命大,冥府也走過兩三遭了,不是照樣好好的!”傅雲杉安撫了傅明禮和傅思宗,“娘那裡我就不去了,免得娘看不到姐姐生疑!”
“不行!你一個小孩子連清河鎮都沒出過,怎麼能一個人去……”傅明禮很不贊同女兒的注意,擔憂之色全寫在臉上,“爹的傷好的差不多了,爹陪你去!”
“爹啊!”傅雲杉哭笑不得,她不能告訴他自己雖然身體只有十歲腦子卻是個二十九歲的成人,有足夠的應變能力去處理路上可能發生的事!
“我是去追人,要快馬加鞭的!我雖然是個孩子可我身體好的很,你這屁股和大腿都還沒好怎麼騎馬?到時候耽誤了時間姐的事生變了咱們後悔都來不及了!”
傅明禮聞言一凜,着急的直搓手,“這可怎麼是好……”
傅思宗張口欲說出的也要跟着去的話在舌尖轉了一圈只好吞了下去,瞧瞧自己這瘦骨嶙峋走幾步路都要喘的模樣還真是會拖累妹妹!
“那也不行,必須找個人和你一起,我去找你六叔,讓他陪你一起……”
“爹,別忙活了,我找個會功夫的人陪我一起去如何?”傅雲杉無奈的拉回了自家爹,還真沒發現,他執拗起來真是誰都拉不住啊,可他這份執拗是在關心自己,傅雲杉心底浮起一抹暖意,焦灼中多了一絲笑意。
傅明禮與傅思宗相視一眼,問,“會功夫的人?咱們村裡有人會武功嗎?”
傅思宗搖了搖頭。
“是我前幾天在山上救的一個人,他失去了記憶,我親眼看到他武功很高,有他跟着,保準任何妖魔鬼怪都近不了你女兒我的身!”
傅明禮半信半疑,傅雲杉焦急的看了傅思宗一眼,“哥,我不會騙你們的,他前幾天一直住在王嬸家,你應該有注意過吧?”
“是那個黑衣男子?”傅思宗恍然大悟,“他一直呆在屋裡沒有出來,古怪的很,他會聽你的話嗎?”
傅雲杉一笑,“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啊,讓他護送我一程算報答救命之恩,你說他願意不願意?”
傅思宗也笑了,轉身對傅明禮道,“爹,是有這麼一個人,您放心吧。”
“好吧!你一路多加小心,見到你姐姐,立刻帶她回家來,告訴她,咱們傅家不賣女!”傅明禮替女兒整了整衣服,恍惚覺得女兒在襁褓中的模樣尚在昨日,今天卻已能替父遠行解決家中困難,一股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油然而生。
傅雲杉狠點了點頭,將銀子貼身藏好,“我知道了,爹、哥你們好好照顧自己,我會盡快帶姐姐回來的!”
穿過村中小路,傅雲杉飛快跑到王嬸家,待發現自己救回來的男人還未回來時,又吭哧着跑到了山上,在救男人的地方找到了人,彼時,男人正拿着一塊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牌子翻看,一面印着‘司命’二字,而另一面則是一個‘大’字,看到她來,精緻的面孔極其困惑的舉着牌子給她看,“這個東西好像是我的,是我的名字嗎?”
傅雲杉喘着氣擺手,“我不知道,我當時在挖草藥,你是從……”她指了指男人頭上的大樹,“你是從這棵樹上跌落下來的,當時人已經昏迷了,額頭被劃了一道,右胳膊上有一隻箭頭,流出的血是黑色的,替你上藥的李大叔說那種毒他聽都沒聽說過,你竟然能活下來,真是命大!”
男人擡頭看着大樹,皺了皺眉,搖了搖頭,試圖喚醒一些東西,卻又頹廢放棄,望着傅雲杉扯動了一下嘴角,神色冷淡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看着男人牽扯脣角想擠出一個笑卻徒勞無功的模樣,傅雲杉得出一個結論,這男人肯定很少笑!
“沒關係,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趕緊安撫好他,趕緊出發去追姐姐啊!
傅雲杉拍着胸口壓下一路奔跑的疲累,深吸了口氣走到男人身邊,仰望着他,“如果當時我不救你,你就死了,你知道嗎?”
男人點了點頭。
“所以,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認可吧?”
男人蹙了下眉,卻還是點了點頭。
傅雲杉鬆了口氣,看着男人的眼眸笑,“那你的救命恩人有忙需要你幫,你願意幫不?”
男人似乎對幫忙有些牴觸,直覺的皺起了眉頭,周身一股陰冷氣息環繞,一雙平靜無波的黑眸突然猶如深潭看進傅雲杉眼底,周圍一切似被隔絕,殺氣突生!傅雲杉瞬間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珠與男人相視,直到男人輕輕‘哦’了一聲,她才從瞪視中醒過來,後背心已溼透。
好可怕的殺氣!
若不是有救命之恩在前,單剛纔那份殺氣,說不定就能去她半條命!
古代所謂殺氣一說,居然真的存在?!
“你想讓我幫什麼忙?恩人。”男人冰冷着臉,擰着眉看傅雲杉。
傅雲杉被他一聲恩人叫的好生尷尬,只好尷尬着笑了,“叫我傅雲杉就好。是我姐姐被壞人拐走了,我要去追她!她們已經離開了四個小時……額,就是二個時辰,坐馬車肯定趕不上的,我想騎馬去追,但我不會騎馬,所以想請你……請少俠你帶着我騎馬去追我姐姐!”
如果她來時有八分把握,那麼現在就只剩五分了,畢竟這樣一個能將殺氣收放自如的高人想反悔什麼,她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
“司命!”男人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以後我的名字就叫大司命!”
這……這麼隨便就決定了嗎?
男人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等她幹什麼?傅雲杉不明所以……
“司命!我的名字……”男人劍眉微蹙,看着傅雲杉的眼神有些古怪,傅雲杉恍然大悟,感情他是讓她喊他的名字?!
“司命少俠……”
“司命!”
“是,司命……”
傅雲杉抽抽嘴角,腦海中不斷閃過現代流行的詞彙,什麼小二,傲嬌男,帝王受,悶騷男……原諒她居然將一代大俠跟這些詞聯想在一起,罪過!
“你姐姐往哪個方向去了?”男人站起身,問道。
傅雲杉指着西北方,道,“咱們先去清河鎮租馬,再一路沿官道追過去……”
“官道不允許百姓行駛,不等你追上你姐姐就會被沿路的衙役抓起來下大牢!”男人撇了她一眼,淡淡道。
傅雲杉被哽了一下,瞪了男人的腰身一眼,“那咱們就抄近路先到府原城,在城門口攔住她們……”
“府原城有東西南北四個門,從清河鎮過去府原的官道有兩條,其中一條途中與雲安城而來的官道匯合,又分出兩支,通東南兩個門,你想守哪個門?”
傅雲杉張了張嘴,這兩個都行不通的話,那只有最後一個了……
守株待兔!
然後,司命大俠帶着她只用了半天時間就到了府原城站在了縣丞府後門處,她明明記得楊表姑說過,府原城離清河鎮有一天半的路程!
她仰頭去看男人,給自己取名司命的司命大俠斜睨了她一眼道,“我們走的是近道!”
傅雲杉覺得這男人的目光是赤果果的蔑視嘲笑有木有?!
深吸兩口氣,她狠狠吐出胸口的悶氣,大度的揮揮手,算了,她是來救姐姐的,不跟‘路人’計較!
“爹!”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道淒厲的慘叫,傅雲杉聞聲望過去,正看到一個地痞模樣的人從中年儒生胸口拔出匕首,中年男人撫胸倒地,血流不止。
“嘖嘖,白書生,何必呢?爺幾個好商好量的說你不願意,非要逼老子動粗不可!瞧瞧,瞧你家丫頭哭的這真是梨花帶雨,美若西施啊。人都說要想俏先帶孝,你說等你翹了,你家丫頭白衣白頭花拉到綰翠閣的話……”地痞猥瑣的摸着下巴瞅着中年男人身邊的女孩瞧,“還真是一大筆銀子啊!”
“你們……你們這羣畜生!”中年男人喘着氣,艱難的掙脫女兒的手,推着她朝傅雲杉的方向,“玥兒,別管爹,快、快跑,那玉佩是你生身父母留給你的唯一東西,是你以後找回爹孃的憑據,說什麼也不能給了這羣畜生……噗!”
中年男人話沒說完,就被地痞的其中一人一腳踹了出去,男人身子撞到身後的牆上,發出嘭的聲音,隨即噴出一口鮮血!
“爹!不!不要!我給!我給你們……”女孩爬行過去,驚懼的護着男人,顫巍巍從脖子裡掏出一根繩子,繩子上吊着的是一塊粉紫的玉佩,上面精雕細琢了一朵花,通體晶瑩剔透,陽光從單薄的花蕊中穿透,在地上映出七彩的光芒,如一道絢麗的彩虹吸引着一羣人貪婪的目光,那地痞伸手想抓玉佩,卻被中年男人搶了,一把塞到女兒手中,“傻孩子,爹已經不行了!你就算把玉佩給了他們,他們也不會放過你的,趕緊跑!不要管爹……”
中年男人突然看向傅雲杉,一雙暗淡的眸子突生出一股希冀,定定的看着傅雲杉,因流血過多的蒼白臉上滿是哀求!
那是爲人父臨死之前的唯一渴望,渴望她能幫幫他們,能救救他的女兒!
傅雲杉突然就想起那個初見傅明禮的那一晚,他將她緊緊護在他的身後,爲她擋去楊氏的責罵;想起他爲了救她不惜變賣他最珍愛的書甚至傾家蕩產;想起來時他滿臉的捨不得和擔心……
可憐天下父母心!
“司命,能不能救救他們父女?”傅雲杉側身仰頭看大司命,眸子裡帶着請求。
司命微微皺眉,瞟了傅雲杉一眼,擡眸看向那幾個地痞,黑眸驀然一睜,一股冷厲的殺氣破風而出,在幾個地痞周身凝出幾道白色劍氣,下一刻,劍氣飛逝而過,帶出一道血花在空中消散,幾個地痞的身影已全部倒地,甚至來不及發出驚呼就丟了性命!
前後不過幾個呼吸的空檔!
傅雲杉倒吸一口冷氣,小小的身子不自覺滑坐在地上,她……剛剛看到了什麼?不!她剛剛求了這男人什麼?
她是求他救人!他卻理解爲殺了這些地痞?!
縱是在前世見過陰謀陽謀卻從未見過這般血腥的場面,傅雲杉雙腿抖索着有些站不起身。
司命垂眸看着坐在地上的傅雲杉,瞧她一直盯着前面的屍體瞧,臉上閃過一抹不解,“我沒辦法將他們戳骨揚灰……”
傅雲杉吞了口口水,使勁搖了搖頭,他還想把他們戳骨揚灰?!
中年男人則是在臨死前一刻猛地瞪圓了雙眸,驚駭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女孩兒撲在男人身上,哭的傷心欲絕,“爹!您別扔下女兒啊……爹,您不要死啊,您死了玥兒怎麼辦啊……”
“啊!殺人啦……”一個婦人尖叫着往來時路跑去!
傅雲杉驚出一身冷汗,他們幾人呆的是一條小巷,甚少人經過,但也不會沒人啊!
伸手抓着司命的褲腳從地上爬了起來,傅雲杉飛快跑到女孩兒身邊去拽她,“這位姑娘,快離開這裡,以後肯定會有官府的人來,到時候你有理也說不清了!”
“我不走,我爹他……”女孩不爲所動,滿臉都是淚,一雙眸子片刻都未離開已氣盡身亡的男人。
“你爹拼了命就是要救你,想讓你活着,你要是真被官府抓了,那些地痞流氓的家人會放過你嗎?快走!”傅雲杉拽着她就往外面拖,女孩一手抓着男人的衣服。
“我爹怎麼辦……”
“司命,先把她爹的屍體藏起來!我們在正門匯合。”傅雲杉頭也不回的拉着女孩兒奔到小巷口,正想出巷,突然想到什麼,回頭看了一眼女孩兒身上的衣服,果然沾滿了血,不由嘆了口氣,喘着氣道,“你衣服上全是血,不如……脫下來吧。”
女孩兒低頭看了眼,忙照傅雲杉的意思脫了拿在手裡,收拾停當,兩人才若無其事的出了巷子,往縣丞府正門而去。
所謂縣丞是指一個地方縣令的副手。主要職權是管理文書,倉庫,少數時期裡,管理地方財政和治安。縣令不在或有事不能處理政事時,他可以代替縣令暫時管理地方。也就是說在府原,縣丞老爺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土王爺!
女孩兒紅着眼眶,淚水凝滯,看着眼前的府衙,有幾分害怕,“小姑娘,你要抓我送官嗎?”
“額……”傅雲杉怔了一怔,想到她們來的是縣丞府衙,解釋道,“我來這裡是有事,你等會兒是回家還是……”
“我沒有家了……”女孩兒抽泣着搖頭,“我們一家是來尋醫的,我哥哥的腿被地痞打殘了,聽說府城有大夫能治,我爹孃就帶着我和哥哥一起去府城,誰知道錢花光了,房產田地都賣了,哥哥還是沒救活,娘受不了打擊也跟着去了!爹帶着我在街上給人寫字畫畫謀生,賺取回家的路費,不知道爲什麼有人說我身上的玉佩很值錢,先後來了幾波人要搶,爹他都不肯給,說是我親生父母留給我的……”
“你們去的可是府城的仁濟堂?”傅雲杉直覺女孩兒口中的事就跟那個撈錢的醫館!
女孩兒驚訝擡頭,“你怎麼知道?”
那就是了!
也就是說,若當時沒碰到樓少,就算她能籌到銀子爹的病也不一定能治好,因爲像他們這種無錢無權的人,仁濟堂的人根本不在乎他們的死活!他們只要詐完錢說句傷太重就成了?!
傅雲杉不由手腳僵硬,一陣後怕!
女孩兒看她神情不對,伸手碰了碰她,“小姑娘,你……你沒事吧吧?”
“沒事。”傅雲杉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她爹在鬼門關打了一圈轉,差點死在那羣無良醫生手裡,她怎麼會沒事?!這筆賬,她先記着,以後有機會,她定要親手毀了這假仁假義的社會蛀蟲!
女孩兒哦了一聲,突然噗通跪在傅雲杉身前,傅雲杉還未反應過來,就聽到她嘭嘭的磕頭聲,“姑娘,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傅雲杉忙跳到一邊,將女孩兒扶起來,“我們去的晚,不然你爹也不會……”
女孩兒搖頭,“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我爹說的對,就算我把玉佩給了他們,那些人也不會放過我,如果姑娘不出聲,不僅我爹無人收斂,我自己怕也會被送去綰翠閣……”
綰翠閣,聽上去怎麼那麼像青樓?
“綰翠閣是府原最大的青樓,天南地北,燕肥環瘦,異國風情,要什麼樣的女人就有什麼樣的女人!”司命從房頂飛身而下,站到傅雲杉右手邊,冷冷道。
傅雲杉無語,這男人頂着一張清冷的臉對兩個十歲多的孩子說這樣的話真的好嗎?
女孩兒瑟縮着後退了一步,眼中驚恐浮現,“姑、姑娘,我爹他……”
身旁無人出聲,傅雲杉側頭看了司命一眼,他沒聽到人家在問話嗎?
司命睨了她一眼,開口,“她沒有問我。”
“……”兩人大眼瞪小眼。
半響,傅雲杉認輸,“她問你把她爹的屍體藏哪了?”
“房頂!”男人的目光投向縣丞府的二層小樓上。
好地方!
一般人誰也不會想到有人把屍體藏到房頂上,還在那麼高的地方!
可是,他爲什麼會想到呢?!
等等?那房頂上露出的黑黝黝的類似棺材的是什麼東西?
男人淡聲說道,“他身上全是血,我就順手把他放到縣丞給他老孃預備的棺材裡了。”
兄臺,你就是嫌棄人家身上有血也不要當着人家女兒的面說啊?!
傅雲杉深吸兩口氣,竭力壓下想吐血的衝動,朝女孩兒露出尷尬一笑,“那個……等一會兒官兵走了,我讓他把你爹再放下來……”
“謝謝姑娘!”女孩兒滿臉感激,“說來我身無分文,本想一會兒去當鋪把玉佩當了買副薄棺安葬我爹……”
傅雲杉無力的擺了擺手,“你要把你爹葬在這裡?不送回家嗎?”
“不。”女孩兒搖頭,十一二歲的臉上有着不符合年齡的神情,“別說我沒有銀子上路,就算回了鄉,田產房屋已易主,又能將爹安置在哪?”
“……”傅雲杉不知道說什麼好,相對起來,自己比她幸福很多,父母家人都在身邊,雖然目前境況不甚如意,但她相信日子會越來越好!
“那你以後準備怎麼辦?”
女孩兒笑了笑,“不知道呢,走一步算一步吧,天啓這麼大,總會有我容身之地……”
“要不……你跟我們回清河吧?”傅雲杉有些猶豫的開口,這女孩兒身上的氣質讓她想到了前世的自己,不自覺的想幫她一把,“只是我們剛和爺奶分家,日子還有點清苦,不知道你……”她看着這女孩兒先前的日子肯定不錯。
女孩兒怔怔的看着她,好一會兒才噗通跪下去,露出驚喜的神色,“我願意!姑娘這麼好的心,家裡人肯定也都是好人!玥兒願爲奴爲婢伺候姑娘!”說罷,狠是磕了三個響頭。
傅雲杉無語,說實話,她真不是什麼好人,她也沒幫上什麼忙,所有事都是身邊的男人做的,她只不過開口說了句話,可看着女孩兒目光中的感激,顯然是聽不進她的話了。
嘆了口氣,傅雲杉將女孩兒從地上扶起來,道,“姑娘,我們家是農人,家裡是要幹農活的……”
“我姓白,名昕玥,今年十三歲,姑娘喚我昕玥就好。”白昕玥忙開口,“姑娘放心,我爹雖然是秀才,但家裡也薄有田產,我也是做慣農活的!”
“昕玥姑娘,我是……”
“姑娘喚婢子昕玥就好……”
傅雲杉搖頭,她不是這個意思,她是想說……
算了,等回家跟爹孃說了再做打算吧。
眼下,將姐姐帶回家最要緊!傅雲杉瞅着縣丞府的大門,微歪着腦袋眼珠轉的骨碌碌的。
旁邊的男人不時打量傅雲杉幾眼,劍眉一會兒挑起一會兒擰起,一張臉依舊如面癱一般冷冷淡淡的。
……
爲白昕玥的爹做好善後,傅雲杉取了五十兩銀子帶着白昕玥和大司命去街上成衣鋪一人買了一身成衣,她是粉色繡杜鵑花的雲錦上衣,水隱有杜鵑花紋的八折裙,白昕玥的則是荷色繡荷葉的杭綢上衣,水藍色隱有花楹花的六折裙,兩人都梳了簡單的包子頭,鬆鬆繫着兩隻小鈴鐺,傅雲杉其實不想扮嫩,可她的身子確實才十歲!
司命大俠的衣服更是簡單,直接一身黑色長袍解決了,被傅雲杉哄着勸着才又重新換了件玄色的衣袍,還一副我不喜歡這顏色的表情。
最後,咬牙買了根府城夠來的簪子,足足花了二百兩!
“一會兒進去,昕玥就是我姐姐,司命是我們家的僕人,我們來這裡是看錶姑的,都記住了嗎?”
白昕玥點了點頭,兩人一起看司命,男人瞧了傅雲杉一眼,從鼻子裡發出一個,“嗯。”
傅雲杉雙眸微眯,脣角的笑拉開,一手挽着白昕玥的胳膊,邁步朝縣丞府走去。
楊桂雲,算計我姐姐的下場可不好哦,你做好準備迎接我的反擊沒?
翌日,縣丞府衙內院,楊表姑剛安排好傅剪秋,就聽到外面有婆子請她去偏廳一趟,說是有從清河過來的名叫傅雲杉的孃家侄女找她!
楊桂雲一愣,傅剪秋猛地站起身,就朝外走,楊桂雲臉色難看的蹙緊了眉,跺跺腳跟了出去。
看到傅雲杉第一眼,楊桂雲有些不敢認,那一身錦衣面色溫婉有禮有度的女孩兒真是老五家的杉丫頭嗎?
“杉、杉兒?”傅剪秋最先出聲,傅雲杉卻眼都沒擡,卻在看到楊桂雲時露出驚喜的表情,放下手中的茶盞和白昕玥走到楊桂雲身邊盈盈下拜,“杉兒、玥兒見過姑母。”
話落,上前拉了楊桂雲的胳膊撒嬌,“姑母好壞,寧願帶一個外人來也不帶我和玥兒姐姐來玩,杉兒不依!”
“外人?”楊桂雲有些摸不清狀況,視線掠過上座的主母一臉看戲的神情,不由笑着道,“杉兒說什麼胡話?這是你姐姐啊!怎麼是外人?”
“姐姐?”傅雲杉一副吃驚的模樣,拉過白昕玥道,“姑母是不是記錯了,這纔是我的姐姐啊!我姐姐從小就疼我,怎麼會不和家裡說一聲就一個人出遠門……”
“杉兒……”傅剪秋心口一窒,淚水瞬間落下,“姐對不起……姐……”
傅雲杉鼻子一酸,卻依舊仰着笑臉衝楊表姑笑,“這位姐姐好奇怪,我又沒欺負她,她怎麼就哭了?”
“杉兒!”白昕玥拍了拍她的頭,“不許胡鬧,這是咱們村的剪秋姐姐啊。”話落,又對傅剪秋抱歉道,“剪秋姐姐別生氣,這孩子因爲表姑不帶她來府原玩很是生氣,一聽說你帶了剪秋姐姐來,立刻就追了來!”
傅剪秋聽的又是一陣淚水,她知道家裡人會阻止纔要求楊表姑等她走了再給家裡送信兒,沒想到竟是杉兒追了來……
“對不起,你別生氣,我……我只是想讓家裡過的好一點……”
傅雲杉別開頭,冷淡道,“好生活是自己創造的,不是別人給與的!姐姐跟我說這話做什麼?真是奇怪……”
“好了好了,你這丫頭,一張小嘴真是不饒人,都多大了還這麼欺負人?不就是表姑沒帶你來嗎?表姑跟你道歉,你想在這裡呆多久就呆多久好不好?”楊桂雲想怒不敢怒,瞧着上座主母的臉色越發透出有趣的表情,恨不得拍死這個瘋丫頭!忍了幾忍纔將話說完。
傅雲杉立時笑了,“好啊好啊,表姑最好了!聽奶說表姑要一個女娃爲你家老爺生兒子,我正好可以幫表姑物色一下……”隨即看了眼傅剪秋,做驚詫狀,“表姑該不會是想讓剪秋姐姐……”
主母身子陡的坐直,目光凌厲的盯着楊桂雲。
“沒有!沒有的事!”楊桂雲驚出一身的汗,忙尖叫着反駁!絲毫沒發現自己的聲音比平時高了不止幾個分貝!“剪秋是想來府裡當婢女賺些銀子養家……”
“哦。”傅雲杉瞭然的點了點頭,白昕玥在旁笑着接口道,“我家正準備和豐華樓合作,開個小鋪子,剪秋姐姐不如過來幫我們啊?在咱們鎮上可比府原離家近……”
“開鋪子……”傅剪秋雙眼的淚水模糊了視線,看到自家妹妹清冷消瘦的身影,張了張口……
傅雲杉發出哼的一聲,再次別開頭。
傅剪秋忙抹了淚水,答應道,“好!我去,我跟你們回清河……”話落,似想起還欠了楊桂雲四百兩銀子,不由去看楊桂雲,“表姑,那四百兩銀子我一定會還你的……”
主母斜睨着楊桂雲,那表情端莊裡透着一股狠,看她似看死人一般。
楊桂雲駭的張不開口。
“這位姑娘叫剪秋?”一道溫潤的聲音響起,不知何時上座的主母已走下來,拉着傅剪秋打量,臉上的笑越發溫和,“真是個美人,來我們府裡當丫頭是太委屈了。”
她不鹹不淡的瞟了楊桂雲一眼,拍了拍傅剪秋的手,“小翠,去取五百兩銀子給剪秋姑娘,替姑娘還了四姨娘的銀子,剩下的就留給姑娘做回家的盤纏。”
“是,夫人。”
“夫人真是太好心腸了!”傅剪秋露出十歲孩子該有的神情,仰望道,“夫人這麼好的人一定會有兒子的!”
女人一怔,隨即笑了笑,親暱的點了點傅雲杉的額頭,“你這鬼丫頭……嘔……”話未完,一陣乾嘔聲響起,身旁的奶孃驚喜的扶着她,“快,快傳大夫!夫人這怕是有了……”
女人撫着小腹,露出慈愛的笑,再看向傅雲杉時,目光已多了幾分暖意。
傅雲杉可不相信自己是金口,她只是想要提醒這位主母要爲未來的孩子謀劃幾分,誰知就這麼湊巧了?!不過這樣效果才更好不是嗎?主母有了身孕,預防身邊人算計的最好方法就是放在自己能掌控的位置或者……除了!
看到楊桂雲搖搖欲墜的慘白臉色,傅雲杉挑了挑眉,笑了!
有了主母送的五百兩銀子即使還給楊桂雲四百兩還剩一百兩,傅雲杉帶着傅剪秋和白昕玥逛遍了府原的大街小巷,司命大俠則很可憐的淪爲了提物小哥,手上肩上甚至腰上都掛滿了傅雲杉血拼的成果。
等租車回家的時候才發現,他們買了足足大半車的東西,十匹棉布,幾匹藏青色布料,一大袋細鹽,幾盒府原精緻點心,幾匹有破損賣不出價的雲綢和一些布店不要的碎布頭,又給家裡每人買了禮物。娘和四伯孃大舅媽二舅媽的是四款裹銀花簪,雖不名貴卻很精緻,外婆的禮物則是一串佛珠,傅雲杉特意請去廟裡供奉了三天找主持開了光。給哥、爹和大舅的是硯臺,四伯和六叔的是一身成衣,二舅的則是一把塞外匕首。小弟的是一柄木劍,小妹的是一朵紫菀紗絹花,姐的是一朵紫薇紗絹花,白昕玥的是一朵玉蘭紗絹花。
堪堪塞下三個姑娘,司命沒有選擇的只能跟車伕坐在了前面。
他們是午時出發,翌日下午到的雙河鋪,傅雲杉下意識的讓車伕將馬車趕去了王嬸家,卸了東西,付了錢,車伕離開,幾人才鬆了口氣,坐在院裡猛灌水。
王嬸看着好笑,“怎麼渴成這樣?”
這一天的,爲了趕路,她們可連水都沒怎麼敢喝,渴死了!
“……”傅雲杉又猛灌了一碗,喘了口氣,正想開口,門外傳來傅半夏的聲音,“春兒姐,我剛就瞧見那馬車進了王嬸家,裡面的人我看的真真兒的,傅雲杉肯定在裡面,她姐去府原當了小妾,她坐着馬車回來,肯定帶回來不少好東西……”
傅雲杉擡頭看看王嬸,王嬸看看她,倆人同時起身將東西往屋裡搬,一羣人都反應過來,開始往屋裡搬東西,剛放下最後一件,大門就被人拍響了,“王嬸兒,你開開門,是不是我杉兒妹回來了……”
“杉你妹!”傅雲杉沒好氣嘀咕,這一個個的真是陰魂不散!她剛回來還沒喘過來氣就來找事,真是閒的慌!
王嬸拍拍她的手,去開了門,“喲,怎麼是你們倆?杉兒剛回來,你們找她有事?”
“我們來問問剪秋姐怎麼樣了?”傅半夏從王嬸身邊擠進院子,看到傅雲杉正坐着喝茶,當下就笑了,“杉兒妹,你可回來了,你不知道六郎哥和五叔五嬸多擔心你!對了,你姐懷上沒……”
“你這人怎麼說話呢?是掉進茅廁沒有漱口嗎?說話怎麼這麼臭?!”白昕玥聽不下去了,上前怒斥道。
傅半夏這才發現有兩個不認識的男女在院子裡,再聽到那女孩罵她不吐髒字,氣不打一處來,上前揚手就揮了下去,白昕玥哪裡想到這人二話不說就想打人,一時不察,被傅半夏打了一耳光!
“你……”
“你什麼你?打的就是你!”傅半夏眯着眼傲然的瞧着白昕玥。
傅雲杉奇怪了,傅半夏以前也囂張可大多是藉着傅迎春和傅琥珀,今天這情況……
她擡眼去看慢慢走進來的傅迎春,喲,這憔悴不少啊,幾天功夫沒見,她這是……因爲貪歡縱慾過度了?
“你講不講理?”白昕玥皺着眉瞪傅半夏。
傅半夏嗤一聲,“你算那顆蔥?跟我講理……”
“她是我孃的義女,我的妹妹!”傅剪秋走上前,淡淡的看着她,“你有意見?”
“哈?”看到傅剪秋,傅半夏似愣了一愣,隨即笑出聲,“我說剪秋,你不會看不上表姑父,跟這男人私奔回來的吧?”
“啪啪!”
傅雲杉踩着板凳狠狠扇了傅半夏兩記耳光,原諒她的身高,想打人爽,她只能這麼克服差距!
歡快的從凳子上跳下來,揉了揉打疼的手,傅雲杉笑的歡暢,“呀,夏兒姐,剛纔你臉上好大一隻蚊子,我看你說的正歡,只好出手幫你打死了……”
“傅雲杉,你敢打我?”傅半夏捂着臉,張牙舞爪的要朝傅雲杉撲過去……
耳邊破空傳來利箭聲,她驚恐的看着一道白光朝自己的脖子飛過來。
“不要!”傅雲杉一聲驚叫!
下一刻,白光擦着傅半夏的頭髮飛過,削段她一縷髮絲!
傅半夏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傅雲杉忙探了探她的鼻息,確定人只是昏了過去沒有被殺之外虛脫的癱在地上。
傅迎春白眼一翻,也昏了過去。
司命皺着眉頭看她,開口道,“她想打你!”
傅雲杉擺了擺手,她打了人家,人家當然想打回來,他這動不動的就要殺人可怎麼辦?
“救命之恩報過了,你可以走了。”
再見不送!
男人的眉頭皺的更深,看了白昕玥一眼,又瞧傅雲杉,“你收留了她,我也要留下。”
傅雲杉覺得自己要不能呼吸了,這樣的保鏢跟着她,不出一天,傅家那些人肯定能被他殺光!
“她和你不一樣!”
“她是女的我是男的?”男人不解,清冷的面癱臉上眉頭高高挑起,解釋着他此刻有多困惑。
傅雲杉使勁抓了幾把自己的衣角,深呼吸道,“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許殺人!能不能做到?”
男人不開心的擰着眉頭,看了昏死的傅半夏一眼,又瞟了白昕玥一眼,緩緩點頭,“能。”
“好吧。”傅雲杉無語凝噎,留下他真的好嗎?!好嗎?!
……
王嬸留她們吃完飯再回去,傅雲杉擔心爹孃,就先帶着傅剪秋和白昕玥回去了,至於想跟來的司命大俠則被傅雲杉以家裡太小住不下你,你繼續呆在王嬸家吧的藉口擋了,男人不開心的回了他以前住的屋,當着傅雲杉的面將門關了!
傅雲杉:“……”
一進院門,就聽到內院傳來二伯孃蔣氏的笑聲,“喲,這不是咱們未來的狀元爺嗎?怎麼今天又來討飯吃了?”說罷,施捨一般將盆中的剩菜剩湯倒進六郎碗中。
三伯孃崔氏撇嘴,“啥狀元,俺看是乞丐纔是,就知道來咱家要飯!”甚是不滿的將碗中僅剩的幾根菜也挑吃乾淨。
傅思宗臉上一白,辯解道,“分家時說好有二十兩銀子的,娘身體不好,大夫說要多補補……”
楊氏拍桌,“都分家了還想刮親孃的棺材本!你爹還要不要臉?沒錢,想要銀子自己去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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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說早上九點發的,結果悲催的忘記把稿子發郵箱了,只能中午跑回家來發。
偶以後還是乖乖存稿發,手動的有太多不可抗拒因素了,哭~
耽誤了點時間,抱歉,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