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越瞪越大的葡萄黑眸,樓重親暱的碰了碰懷中女子的鼻翼,微離開她的脣瓣,幽暗明亮的眸子情慾深沉,低低笑出聲,“傻丫頭,呼吸!”
一口溫潤的氣息噴在傅雲杉脣邊,傅雲杉下意識伸舌頭舔脣,樓重鳳眸微閃,頭一垂,重新覆上女子的脣,脣齒間輕笑,“丫頭,是你誘惑我的。”
“姑娘?樓公子?”冬青在外久侯不到屋中人的迴應,再次叩門。
傅雲杉驀然推開樓重,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氣,一張俏臉粉嫩可人,黑眸染着幾分氤氳之色,看在樓重眼中,更是情慾躁動,不能自抑。
“丫頭……”樓重伸手想去觸碰眼前的美好,被傅雲杉一巴掌拍了下去,一雙眸子不知頃刻間就紅了,“樓重,我正傷心王嘯哥的死,你……”
話落,眼淚就落了下來。
樓重暗叫一聲糟糕,連聲怪自己不分場合!
忙起身安撫,“都是我的錯,可千萬不能哭了,再哭眼睛就腫了,可怎麼去見王大叔。”
傅雲杉眼淚一頓,果然不再哭了。
樓重在心裡長吁一口氣,吩咐侯在外面的冬青,“冬青,去打盆溫水來給你家姑娘洗漱一下。”
“是。”冬青聽到裡面的說話聲也鬆了一口氣,跑去端了盆溫水過來,傅雲杉就着溫水洗了臉,眼睛卻已然腫了,眼圈也泛着紅,一眨眼就會流淚,顯然是哭的狠了。
“姑娘,眼睛腫了,我去拿雞蛋來滾一滾吧?”冬青心疼的看着自家姑娘腫成核桃般的眼睛。
傅雲杉搖了搖頭,“算了,一會兒回來再弄吧,見王叔要緊。”
冬青嘆了一口氣,取了錦白色的斗篷給自家姑娘披好,三人一同前往客廳。
見到傅雲杉身邊的樓重,王叔忙撩袍下跪,“草民見過六皇子殿下,見過安寧……”
“王叔!”傅雲杉一側身避開王叔的禮,噗通一聲跪在他面前,淚如雨下,“王叔,杉兒不好,杉兒害死了王嘯哥,王叔,你罵我吧,打我吧!都是我的錯……”
王叔垂着眸,看不清表情,身子卻在微微顫抖着,放在身側的手緊握成了拳,青筋暴突。
楚氏在一旁抹着眼淚,傅明禮臉色發白,雙眸泛着異樣的紅,顧淮揚深深的嘆息着。
無一人出聲。
好一會兒過去,王叔才親扶了傅雲杉起來,“快起來,王叔沒怪你……王叔只是心疼你王嘯哥……”
話落,強忍的淚水似破功一般滴落下來,無法阻止,出口的話也染着幾分哽咽,“他才十七,眼看就要成親了,你王嬸說要蓋好公主府到時候皇上肯定會有賞賜,咱們家就好爲他尋一門好親事,以後就在京都紮根,咱們兩家做一輩子的鄰居……”
“王叔……”傅雲杉已泣不成聲。
王叔擡頭看見傅雲杉腫的嚇人的眼睛,心裡越發難受,擡起袖子幫她去擦淚,“傻姑娘,人死不能復生,你想要把自己的眼睛哭瞎了嗎?快別哭了。”
“王叔,是杉兒不好……”
王叔忍住心底的難過,看着淚眼婆娑的她,長長的顫抖着吐了一口氣,“都是命,誰也不怪,別再糾結這些了,看見你這樣,你王嘯哥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安心的。”
傅雲杉含淚點了點頭。
瞧見兩人說完話,樓重忙上前一步將傅雲杉扶坐到一旁的座位上,掏了錦帕給她擦淚,冬青心裡一突,飛快的梭了眼傅明禮和楚氏,瞧見兩人並未察覺到樓重對自家姑娘越距的動作後,鬆了一口氣,疾步走到傅雲杉身後,倒了杯水遞給她,“姑娘,喝點水吧。”
傅雲杉搖了搖頭,並不去接冬青遞過來的水,而是擡頭看着與傅明禮和楚氏說話的王叔。
“我和王凌商量了,回清河給王嘯起個衣冠冢。眼下,公主府在建,我無法離開京城,只能讓他們母子二人一同回鄉,只是我身邊的人多是工匠,少有會武的人,所以來跟傅哥商量一下,能不能借幾個人送他們母子二人回鄉?”
傅明禮連連點頭,囑咐一旁的顧淮揚,“顧管家,你去挑幾個武功不錯的小廝過來。”
顧淮揚忙應聲,朝王叔點了頭,說了句“節哀!”徑直出門去挑人。
傅雲杉起身想去親自挑幾個可靠的,樓重按住了她,“顧管家知道事情輕重,你還是坐着先止了淚吧。”
顧淮揚果然挑的都是精英,長相普通大衆,毫不起眼,卻個頂個的好功夫。
兩日後,四人護着王凌和王嬸兩人並王嘯的衣冠棺回清河,傅雲杉一家將人直送出城門三十里地外才頓足,直看着黑棺成一個遙不可望的黑點才返回。
接連幾日,傅雲杉的心情都很低落,她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是第一次面對死別,不,她甚至沒來得及見王嘯哥最後一面!
每晚,只要她一閉上演,腦海裡都能浮現司命出手將吐血的王嘯哥打落懸崖的畫面,一遍又一遍,不停歇一般不休不止。
司命爲什麼會出手將王嘯哥打落山崖,他爲什麼要出手!
她不能原諒自己!
她甚至都沒發現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變的如此自傲!
那天,冬青明明提醒了自己耶律漠詭計多端,要小心,她心底也多少知道耶律漠肯定設了計要拿她,卻還是孤注一擲的想要前去,又擅作主張的留了王嘯哥一人在外面接應!
她怎麼能忘了王嘯哥武功不高,怎麼能忘了青閣是殺手出身,別人的命於她如同草芥!怎麼能忘了青閣也想要自己的命!
她怎麼能……讓王嘯哥就這麼死去!
窗幔外的燈光影影綽綽投進窗幔,傅雲杉就着暈染的燈亮看着牀頂的纏繞在一起的纏枝,找不到頭尋不到尾,就那麼看了兩個晚上,直到第三日白天,看賬本一陣頭暈,一頭栽倒纔算被人發現。
“睡眠不足,勞累過度,心力交瘁……”每說一樣,南幕的眉蹙的就緊上一分,說到最後,眉宇已成川字狀。
傅明禮心疼女兒直嘆氣,楚氏紅了眼,抱着女兒不鬆手,傅思宗抿緊了脣,傅剪秋亦紅了眼,低聲喚着妹妹,小八扒着牀沿攥着傅雲杉衣袍的衣角不鬆手。
“三姑娘心思太重,需要舒緩心情,慢慢調節。我開一些安神補氣的藥,先讓三姑娘睡個好覺,其他的只能慢慢開解了。”南幕鬆開號脈的手對一家人道。
傅思宗點頭,“勞煩南先生。”
“應當的。”南幕起身出了房間,冬青看了自家姑娘一眼,轉身跟着南幕出了房間去抓藥煎藥。
傅雲杉被喚醒喝藥,臉色慘白,雙目佈滿血絲,看到圍在牀邊的衆人,強扯出一抹笑,“爹、娘、哥、姐、姐夫、小八,你們怎麼都在這裡?”掀開棉被想要坐起,渾身卻一點力氣都沒有,又倒在牀上,楚氏忙扶起女兒,哽咽了一句,“你這孩子……”
“姑娘,喝藥了。”冬青心裡也難受,沒想到王嘯的死給姑娘的打擊這麼大,想說些逗樂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最後只勾了勾脣,露了個笑,“南先生開了藥,是幫姑娘調節身體陰寒的,姑娘快喝了吧。”
傅雲杉多少想起自己暈倒的事,看了看碗中的藥,沒說什麼,就着冬青的手一飲而盡。
衆人看她喝了藥沉沉睡去,才離開了房間,外廳遇到匆匆趕來的王叔,“杉兒怎麼樣了?”
傅明禮搖了搖頭,傅思宗道,“憂心過重,怕是王嘯的死對她打擊太大,她一時接受不了才憂思成病。南先生說她差不多三天兩夜沒休息了,這會兒喝了藥,纔剛睡下。”
“這孩子……”王叔嘆氣,“等她醒來我再來勸勸,人死不能復生,她這樣折騰自己怎麼成!”
“多謝王叔。”傅思宗抱拳行禮。
王叔看着傅雲杉的院落又長長嘆了一口氣,“生死有命,閻王早在生死薄上寫好了……”
樓重聽到消息忙從洪德帝的嘮叨中分身跑出來,卻撲了個空。
傅雲杉被玉妃召進了宮。
白昕玥拉着傅雲杉的手蹙眉,“這才幾日不見,你怎麼就瘦了這麼多?”
較之年前,傅雲杉有些圓潤的臉蛋如今下巴已尖的嚇人,眸底一片青色,眸子也不如往日有神。
聽到白昕玥的話,傅雲杉淡淡一笑,“這幾日心裡有事,就瘦了。”
“你這丫頭,整日裡就是心思重,一件事也能記掛着這麼久。”白昕玥擺手招了如華去將早燉上的粥品端上來,如華笑着端了粥過來,“昨日聽說安寧縣主的事,公主着急的一晚上沒睡好,一大早就讓奴婢找了太醫院的人過來推薦了幾道補品粥,已燉了三四個時辰。”
說罷,將煲中的粥盛了小半碗放到傅雲杉面前,遞了湯匙過去,“縣主嚐嚐?”
傅雲杉胃裡翻酸水,一點都不想吃,可一擡頭瞧見白昕玥希冀的眼神,笑了笑,忍着翻騰將小半碗粥喝了。
白昕玥臉上滿是笑,伸手去盛,“再喝一碗……”
傅雲杉搖頭,胃裡一陣翻騰,送到腹中的粥被攪了上來,臉色一變忙捂住嘴,如華一見機靈的端了盆過來,傅雲杉哇的一聲,將喝下的粥全吐了出來。
最後,連來時喝的水都吐了。
白昕玥心疼的跺腳,“怎麼會這樣?快去請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