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西,爲西六宮以北五座院落的統稱,也稱乾西五所。
始建於明初,由東向西分別稱爲頭所、二所、三所、四所和五所,與東路的乾東五所相對應,原爲皇子所居,而如今,則成了冷宮。
大雪紛飛,一片蒼茫蕭索,那股冷寂似乎要延續到世界的盡頭。
乾西五所均爲南北三進院,前四所院內均有多位被貶妃子居住,唯有這第五所,在前不久剛剛住進了一位妃子,也是唯一的一位。
那妃子年不過十八,生的清美無雙,只如今那雙曾清亮動人眸子既然失去了色彩,氤氳着濃郁的悲傷和落寞。
昏暗冰冷的室內不見一絲炭火,凍得面色發白的她只能裹緊唯一的薄被將身體蜷縮在炕邊一角,看着手中半舊的竹蜻蜓愣愣出神。
這是她被帶入冷宮前唯一緊緊拽在手心的,也是在這什麼都沒有的冷宮中,唯一支撐她活下去的念想和動力。
“喂,吃飯了。”
忽的,窗外傳來敲擊聲,隨後,一個托盤被遞了進來,宮女不耐而厭惡的聲音隨之響起,“哼,真是晦氣,怎麼不早些死了算了,也省的拖累我們在這種鬼地方受苦。”
“嗯,馬上就來。”
聽得這聲音,季思翎也顧不得冷,扔下被子就光腳快步跑過去接住那托盤,聲音之中還帶着幾分沙啞。
“就你這人麻煩,本來就冷,還要特意跑來這個最偏僻的鬼地方給你送飯。”
看着伸出窗口那雙白皙嬌嫩的手指,送飯宮女心下不由一陣嫉妒,伸出指甲在她手背上狠狠一掐,方纔不屑的啐了一口,“呸,曾經是妃子又如何,這落地的鳳凰不如雞,進了這冷宮,就等死吧,居然敢殺害皇室,實在是最毒婦人心。”
“好了,好了,上面交代過不能和她說話的,你就少說幾句,冷死了,快走吧。”
旁邊另一個小宮女早已被凍的瑟瑟發抖,便是不耐的扯了扯她的袖子。
“老孃才懶得和她說話,走了走了,真是凍死人了。”
被這麼一提醒,那宮女也是醒悟過來,嫌惡至極的瞪了季思翎一眼,便匆匆的走了。
直到兩個宮女離開,季思翎方纔失落的端着托盤回到桌旁,看着手背上的淤青只是慘淡一笑,所幸手早已經被凍僵,麻痹的感覺不到疼了。
向那托盤上面只有小半碗的糙米,不見葷腥,所有的菜明顯少了一半,並且早已溫度全無。
也不顧那飯菜冰冷粗糙,在僵硬的手上哈了幾口氣,季思翎坐下來,便拿了筷子埋頭快速吃了起來,吃着吃着,淚水不由自主的沁出眼眶,順着面頰滑落脣角,和着飯吃入口中,苦澀的令人難以下嚥。
其實她並不怪罪那些宮女的做派,甚至她還期待她們能多留一會兒,即便被她們羞辱謾罵,也好過一個人待在這個死寂的屋子裡。
這院落雖大,但給她的卻只能這一方冰冷的天地,每日能做的便是透過那唯一能活動的半扇窗戶看看外面的一切,即便入目的只有一片蒼茫,即便那寒風刺骨,但至少能讓她覺得自己還活在這個世上。
吃完飯,季思翎再次裹着被子縮到了牆角,將竹蜻蜓重新握回手中,整個人就又陷入了失神之中。
如今唯一能夠支撐她堅持下去的,便只有那些在沈家村度過的歡樂時光,她每日每日都重複的回想着,假如哪日能夠夢到,那便是她最幸福的時刻。
白駒過隙,日月如梭,時間轉眼便是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冬至日,家家戶戶老早就行動自制湯圓,如今城裡城外都滿是令人安心的甜香之氣。
然而,如此之外,最大的喜事卻是另一件,經過一年的努力,漳州縣丞終於全部重建完畢。
不僅城內一切進入正軌,沈家在漳州府城內的一切商號也重新開張,生意蒸蒸日上。
特別是自選商行,因裡面不僅齊全各類商品齊全,而且還有很多新奇的物件,所以幾乎日日商客爆滿,可謂是日進斗金。
至於商會那邊的事情,以沈碧沁的能力,即便有閻氏從中作梗,依舊是被她輕鬆化解,那些原本因她是女兒身,且年歲尚小而不滿反對的,在見識了她的過人手段之後,也全都心服口服,認可她的地位。
因此,如今沈碧沁可謂穩坐漳州商會一把手,沈記也算是徹底在漳州府站穩了腳跟,替代季氏,成爲了漳州府第一富豪。
“姑娘,門外很多百姓端着湯圓站在伯爵府外,說是來送湯圓,表達謝意的。”
母女二人正在廚房煮着湯圓,就見花頌氣喘吁吁的跑來通報。
“送湯圓?”
聞言,母女二人對視一眼,便忙解下圍裙,叫上沈守義一同趕往門口。
到了門口,就見到無數百姓手中正端着一碗湯圓,滿臉期待的看着伯爵府的大門。
“見過爵爺,伯夫人。”見着兩人出來,所有的百姓們立時齊刷刷的跪下磕頭。
“這大冷天的,大家不用多禮,都快些起來。”見此,沈守義連忙開口讓百姓們都快些起來。
“多謝爵爺,伯夫人。”
聞言,衆百姓們皆是齊齊歡喜的道謝,起身之後便是紛紛捧起手中的湯圓,爭着送上前來。
“我們都是漳州衛所的屯田軍戶,今日是爲了感謝爵爺的恩德特意前來送湯圓的。”
“真是多虧了爵爺,我等方纔有了容身之處,這只是一些心意,還望您收下。”
“是啊,如果不是爵爺,我們必然依舊流落街頭,如何會像如今這般有了新的盼頭,您可是我們的再生父母吶。”
“………”
見着下方百姓們那充滿赤城的眼睛,沈守義和沈林氏兩人對視一眼,眼中皆是欣慰,雖說當初爲了安置他們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但如今看來,一切都是值得的。
漳州府此次的大水災波及極廣,雖說城內已經重建完畢,但並非所有的百姓都能夠被重新安置,依舊有很多百姓徹底失去了他們的家園,無家可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