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青天大…大老爺,俺…俺俺知錯了,俺只是一時忘了,還請青天大老爺恕罪!”
沈老太此時方纔意識過來這裡是公堂,見知縣發怒立刻嚇得就又趴了下去。
“哼,沈守義既不願答應,那沈田氏你便說說沈守義做了哪些不孝之舉,又是如何毆打爾等的。”
知縣也不想和沈老太這種無知村婦多做計較,直接進入了主題。
“那逆子用一張方子騙俺答應分家,他自己卻是藏了私錢去開鋪子,俺覺得當初被騙了,就想要重新分家,不想他不答應還出手對俺和大郎媳婦動手!”
聽到知縣的話,早就想好說辭的沈老太這次很是快速的就給做出了回答,之後還指着沈碧沁一臉咬牙切齒的說道,“那個死丫頭還對俺動手,害得俺掉了好幾顆牙!”
沈老太說着還將嘴巴一咧,將牙齒露給知縣看。
只見那一整排黑乎乎的牙齒中有三顆銀色的牙齒格外醒目。
這是以白錫、銀箔及水銀合成的銀汞合金——‘汞齊’,在南冥都是用此物來‘補牙齒缺落’的。
見到沈老太那噁心的牙齒,知縣反胃得差點兒沒將中食都給吐出來,一張臉都氣綠了。
心中恨不得直接將沈老太給打殺了去,可沈老太這牙說起來還真能算是證據,知縣再氣也只能忍着,不過心中對沈老太算是徹底厭惡上了。
而沈守義一行人則是氣得臉都黑了,沈老太這完全就是顛倒黑白,扭曲事實,實在太過無恥了!
“沈守義,沈田氏所言你可服氣?”知縣嫌惡的別開臉,直接看向了沈守義。
“學生不服。”沈守義直視着知縣語氣堅定的說道。
“你有啥好不服的,老孃哪兒說錯了!”沈守義剛說完,沈老太就立刻指着沈守義尖聲叫了起來。
“自是都錯了!”沈守義看着沈老太神色漠然的說道。
“你…”
“啪…”
沈老太還未說話就被知縣的一聲驚堂木給打斷了,“如今本官問的是沈守義,沈田氏,你若是再出言阻斷,擾亂公堂,就別怪本官給予懲戒了。”
聽到知縣這麼說,沈老太這才乖乖閉上了嘴,但看着沈守義的眼中卻滿是怒氣和不滿。
“沈守義,你有何說辭且慢慢道來。”見沈老太消停,知縣這纔看向沈守義,言語之前明顯溫和不少。
“是。”
知縣明顯不同的態度令沈守義有些摸不着頭腦,但此時他也沒時間多想,應了聲便道,“回大人,當初分家但並非學生欺騙於母親,而是母親想要方子,可方子乃小女所創,小女不願上交方子,這才提出以分家作爲交換,母親亦是自願答應,分家書上皆有說明。”
“那是何方子?”
知縣有些好奇,是什麼樣的方子能讓沈老太答應放走沈守義。
“回大人,乃是冰鎮酸梅湯。”沈守義恭敬的回答。
“冰鎮酸梅湯!可是季…”
“大人猜的不錯,正是即可口又解暑的冰鎮酸梅湯。”見知縣就要說露餡了,沈碧沁趕緊開口應下,同時還對知縣眨眼使了個眼色。
知縣是何等精明之人,見沈碧沁此番模樣,再一聯想季仙樓的酸梅湯,立時就明白了其中的關竅,心中卻是暗暗吃驚,不想盛夏之時那名滿全縣的冰鎮酸梅湯竟是出自眼前這小姑娘之手,難怪了,難怪三爺會對她另眼相待了。
“恩。”
季知府會意的對沈碧沁點了點頭纔看着沈守義道,“分家書可帶了?”
“帶了,大人請過目。”在來之前沈碧沁早就猜到了這些,所以就向村長拿了分家書。
“恩,不錯。”
看過分家書,知縣點了點頭這纔看向沈老太面色陰沉的道,“沈田氏,如今證據在此,你可還有話說!”
“俺…俺俺…”
“大老爺,俺們說了,那分家書是沈守義騙我們籤的,沈守義他撒謊,俺們纔不是自願的,他就是自己掙了大錢,不想要養俺娘了,這才用那方子騙俺們分家的!”
見沈老太語塞說不出,一旁沈金梅便趕緊替她開口,“沈守義說方子可以掙大錢,只要俺們答應分家就將方子給俺們,還說自個兒願意淨身出戶,俺娘心軟這才答應的,不想他一分家就在鎮上買了鋪子,若不是藏了私錢,他能那麼快在鎮上買鋪子嗎!”
“就是啊,大老爺啊,您可得爲俺做主啊,那鎮上開鋪子的錢就是他沒分家時攢的私錢,那鋪子本來就該是有俺們一份的!”聽沈金梅說完,沈老太立刻一臉悲痛模樣的哀嚎起來。
“不錯,還有那合院,那合院是因爲鋪子掙錢才蓋的,那合院俺們也有一份的!”沈李氏見此也立刻跟着開口。
這謊話說的頭頭是道,不要說知縣了,就連沈碧沁自己這當事人都差點要相信自己是不是真做過那樣的事情了,這顛倒黑白的手段也是絕了。
“大伯孃,奶奶如今是來告忤逆的,你怎的就分起家來了。”
嘲諷的看了沈李氏一眼,沈碧沁這才神色平淡的看着沈老太道,“奶奶口口聲聲說我藏了私錢,你可有證據?”
“什麼證據,你們開鋪子難道不是最好的證據麼!”沈老太一噎,然後立刻蠻橫的說道。
“哦,沒有證據,那我就放心了。”
沈碧沁冷冷一笑,然後轉頭看向知縣,“知縣大人,奶奶沒有證據,但民女卻有證據,這是當日民女與奶奶簽訂的協議書。”
“哦,呈上來。”
一見這協議書,知縣眼睛就是一亮,而沈老太幾人面色明顯就是一白,她們這才憶起還有協議書這一茬!
“知縣大人,奶奶說我藏私錢之事根本就是子虛烏有!”
將協議書呈上之後,沈碧沁鎮定自若的淡然道,“酸梅湯方子始創之時,民女曾經詢問奶奶是否願意出資一起做生意,屆時所得銀錢自是人皆有份,可奶奶與大伯孃皆是不願,之後便籤署了這保證書,答應做生意所得收入皆爲民女所有,因此民女擁有的並非私錢。”
“不錯,此間卻是寫得清楚明瞭!”看過保證書,知縣微笑着點頭。
“知縣大人,試問有了這保證書,民女可掙家補貼家用,爲何還要以方子騙取分家?民女的錢掙得光明正大,絕無藏私錢之說!”
沈碧沁說完看向沈李氏冷冷道,“反而是奶奶與大伯孃見此方可掙大錢,爲了得到方子竟要將民女逐出家譜,家父爲了民女,這才甘冒大不孝之嫌要求以方子換分家的。”
“大人,民婦在沈家爲媳十多年,不說有功,但也從未犯錯,未分家時家中事務皆是民婦與大女兒在做,可婆婆依舊打罵不止不說,甚至要將我雪兒嫁給一行將就木的老頭沖喜陪葬,四郎更是被婆婆給弄斷了左臂。”
往日的一幕幕再次浮現腦海,沈林氏就是一陣悲從心來,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民婦一家並非無情不孝之人,民婦亦深知爲人兒媳吃苦是常事,民婦亦從未抱怨過,但民婦身爲人母卻是實在無法眼睜睜看着孩子們受罪,實是逼不得已才分家的,且這分家也是婆婆親口答應,我們每月都有送去養老銀子,何來不孝之說?”
“你這個賤婆娘,果然是你慫恿的老二,老孃當初就不應該讓你這個狐狸精進門!”聽完沈林氏的話,沈老太氣得直接跳起來對着沈林氏就是一陣掐打。
“豈有此理,快將人給分開!”
雖然知縣見過很多無理取鬧的,卻從來沒見過想沈老太這般蠻橫的,真心是被氣得肝都疼了。
“大老爺你也聽到了,是沈林氏不守婦道,慫恿我二弟分家,這樣的女人就該浸了豬籠去!”一旁沈李氏也是不依不饒。
“大伯孃從哪裡聽出是我娘慫恿的分家,你不要想胡攪蠻纏,混淆視聽,知縣大人,分家經過您都已明瞭,還望您能還我們一個公道!”沈碧沁不理會沈李氏,直接對着縣令說道。
“不錯,沈田氏,沈李氏,這騙分家與藏私均已證實純屬無稽之談,爾等可還有何話說!”
知縣看着沈碧沁眼中滿是讚賞之意,這姑娘確實是個能人,做事竟是如此縝密。
從保證書到分家書,這兩張證據那是一個都不能少,分家書中的以方子換淨身出戶說明了雙方是自願分家,保證書則是說明了沈碧沁一家並沒有藏私,與此同時還從側面證實了沈碧沁一家沒有以方子騙取分家的必要,兩個證據相輔相成,當真是鐵證如山,主宅所告的前兩個罪名是完全不成立了。
“大老爺,就算他們不算藏私錢,但那死丫頭對我娘動手卻是真真的,對長輩動手難道不是大逆不道麼,沈守義是那死丫頭的爹,難道不該負責麼!”
見沈老太和沈金梅兩人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慫樣,沈李氏氣得要死,只能自己開口了,爲了他們大方的將來,她必須要搏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