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就是這麼坦誠
“好吧。你這樣的顧念我們,孝順我們,我和……我和你爹自然求之不得。”
沈元熙嘆了口氣,看向沈拙,輕聲道:“爹爹爲了我改姓埋名,從今日起,您可以恢復本名了, 但你依然是我爹爹,一日爲父,終身爲父,這無可更改。”
“好,我知道我知道。”
沈拙,哦不,現在應該叫卓申了, 此時也是連連點頭答應着, 然後就見沈元熙將碗扒拉到自己面前:“好了, 咱們吃飯吧,有什麼話,等我從宮裡回來再說。”
“你這次進宮,是不是應該帶上挽秋一起?”
田氏猶豫着問了一句,就見沈元熙搖搖頭:“今天就算了,我須得先去探一探父皇母后的脾性,不是還有回宮典禮麼?到那時,挽秋自然要同我一起,將名字寫進族譜。”
“也好。”
田氏心裡就明白了,哪裡是去探查脾性?這明明是要去和親生父母要條件來的。
她目光復雜地看了正認真乾飯的蘇挽秋一眼,心裡忽然又有些憤憤不平,暗道:這傻丫頭真不知是燒了哪門子高香,怎麼就值得元熙爲她費心到這個地步?也不知皇后娘娘都有什麼打算,若是想着要靠聯姻爲元熙謀求同盟,只怕未必能如願呢。
一面想着,見沈元熙和蘇挽秋吃得香甜,她本沒心思吃飯, 這會兒卻也情不自禁被勾起食慾,夾了一塊肥大菌菇。
“你在我這裡原形畢露沒什麼,反正我也知道你小子是個什麼德性。但是你母后在冷宮二十年,吃了太多苦,思子之情不用我說你也該瞭解一二,且這些苦頭也說不出來,箇中苦難,只有她嘗過了的人才知道。朕希望你能好好安慰她,別總想着身份轉換的那點怨恨,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她死都不會讓你離開她……”
“想開了?”
皇帝微微一笑:“你能問出這話,說明你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但是朕告訴你,朕同樣是萬不得已。在那樣的情境下,唯一能護你周全的,就是讓你離開皇宮,從此後和這宮中再無一點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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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啓稟皇上,六皇子過來了,在外面等着覲見。”
好吧,曾玉不得不承認,和這位一比,其他皇子甭管私底下是什麼面目,在皇帝面前,那都跟綿羊沒什麼兩樣,委實“玷污”大膽二字。
“這件事朕會給你一個交代。”
皇帝將手中奏摺往桌上一扔,見沈元熙一點頭:“是,想開了想透了,所以才進宮。”
好傢伙,兒子果然隨了他母親,鋒芒畢露,半點不肯忍讓。
沈元熙目光中帶了一絲嘲諷:“父皇說得沒錯,和皇室沾上關係,簡直就是九死一生,那日家宴之後,我回五豐村的路上,就遭遇了行刺。只是那時我一直不解,想不通自己有什麼仇家會來害我,如今看來,大概家宴已經給人許多臆測,只有我像個傻子似的被矇在鼓裡。”
皇帝嘴角忍不住就抽搐了兩下,奏摺往桌上輕輕一磕,罵了句:“臭小子,他倒精神。”
皇帝莞爾一笑:“至於爲什麼又認回你?當然是因爲你足夠出色,你若是個庸碌之才,朕不過許你一世富貴平安,可你既然能承擔重任,朕自然不會對你放任自流。”
皇帝一看,這小子從前覲見,還恪守着臣子本分,今天畫風突變,仗着自己是他親爹開始往另一個方向發展,說好聽叫放蕩不羈,說難聽就是混不吝,好吧,放蕩不羈其實也不怎麼好聽。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皇帝的態度,面對如此挑釁之語,皇帝陛下竟然點點頭,微笑說道:“朕確實有此意,但太子之位關係國本,卻也不是僅憑咱們幾次談話就能草率定奪下來,你若有心擔起江山社稷,總得顯露一下才幹,讓朕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別人要知道自己是皇子,不知要怎樣雀躍歡喜,看看你,朕聽曾玉說,還昏過去了,啊?做朕的兒子就這麼不招人待見?”
“行了行了……”
曾玉眼睛也有些發直:眼前這意態瀟灑明亮的青年,真是上午那位被一個稱呼就刺激的昏厥過去的六皇子?這中間發生什麼了?怎麼就跟脫胎換骨似的。
“這便是父愛如山嗎?”沈元熙諷刺一笑:“既然父皇誇我足夠出色,是不是就該將太子之位交給我?也省得我那些皇兄皇弟們惴惴不安,明爭暗奪。”
菌菇是蘇挽秋帶回來的,此時浸滿了湯汁,軟爛肥嫩,鮮甜可口,一咬下去,汁水流出,齒頰留香,只令人的愁懷都暢快了些。
“那您就等着看吧。”
皇帝眉頭一挑,視線從奏摺上移開,只見書房外,沈元熙龍行虎步地走進來,全沒有一絲頹喪忐忑之態,看着就透出那麼一股子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勁頭。
沈元熙來到御書房中間, 毫不畏懼地和皇帝對視, 然後一撩袍襟跪下,沉聲道:“兒臣拜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曾玉聽得眼睛都直了:大膽的皇子他不是沒見過,但這位未免也太大膽了些,敢直接跟皇上要太子之位。這若是不受待見的皇子,憑這一句話,就足夠給他扣上一頂忤逆甚至謀反的大帽子
皇帝一邊說,沈元熙就一邊慢慢點着頭,直到聽到此處,他忽然擡起眼,銳利眼神對上皇帝平靜雙眸,聲音沉沉道:“母后是萬不得已,那父皇呢?父皇也是萬不得已麼?”
“不是。”沈元熙站起身:“皇上……父皇,這問題它就不是皇子的身份,而是……我視如親爹孃的爹孃忽然就不是我親爹孃了……“
“讓他進來。”
“既如此,又爲什麼要認回我?”
沈元熙傲然說完,又施禮道:“既如此,兒臣這就去坤寧宮拜見母后。”
“說話注意些,哪怕你母后言談行事有什麼不妥,你來找朕商量,不許當面給她難堪,不爲別的,想想她這二十年是怎麼過來的。”
你現在知道讓我想想母后這二十年是怎麼過來的了?早幹什麼去了?在你下定決心剷除門閥世家,爲此甚至不惜將心愛女人打入冷宮的時候,你不就該想到這一層了嗎?這會兒有臉囑咐我?又不是我把母后打入冷宮的。
心裡狠狠吐槽,面上卻是一派恭敬道:“是。兒臣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