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之楓燒了整整一天,醒來時頭還很沉。
掃了一眼冷冷清清的房間,他酸澀一笑。他還躺在昨夜他們相擁而眠的那張牀上,錦被隱隱還有她的味道。他不想承認自己對她這般貪戀,卻還是執着被角輕輕聞着。
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傷處,都被悉心地包紮好了,原本有些落寞的表情又溫柔起來。
狠心的丫頭,還沒壞到家。
不用他吩咐,外面的丫頭就聽到了房內的動靜。
小丫頭端着清粥進來伺候。
“沈小姐吩咐給主子熬了補血補元湯,是她親手開的方子。”小丫頭其實對沈靈溪的離開很不滿,但還是這樣稟了,她知道這麼說主子會開心。
慕之楓淡淡一笑,接過粥碗:“虧她還有些良心!”
一口口將粥抿下,問道:“她可說了去哪裡?原話。”
小丫頭一怔,唯唯諾諾道:“她只說回去,這裡是慕府……”
小丫頭以爲他會生氣,可慕之楓只是淡淡一笑,似乎毫不意外:“她說得沒錯。”
揚頭將粥喝盡,便起身出門。
“主子,沈小姐吩咐讓你臥牀休息!”小丫頭想起沈靈溪的話,急忙攔着。
慕之楓淺笑,卻沒有理會。他能歇着嗎,昨天的狂風暴雨,難道要她來承受?
果然剛出房門,天光就來稟了沈靈溪的動作。
“怎麼不早來報!”慕之楓眸光一凜。
“主子受着傷,沈小姐只是去大理寺,又不至於……”天光的話還沒說完,面前揚起一陣風,慕之楓的身影已掠出大門。
慕之楓雖然知道沈靈溪有幾分手段,但他不放心呀。怕她吃虧,哪怕讓她受一點委曲,他也受不了。臉上隱着怒氣,這丫頭也太不把他當回事了。
要不就是這丫頭太聰明,一早就猜到了自己的要幹什麼,纔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到大理寺去告趙鴻。
慕之楓安排好一切時,沈靈溪與趙鴻的官司,已在玉樑人盡皆知了。
皇親貴胄,文武大臣,甚至販夫走卒都在傳這場官司。
國舅爺趙鴻告沈靈溪強買家奴,沈靈溪告趙鴻縱僕行兇。光從事面上理解好像並不難,不過都是爲了爭一個奴婢。
只不過趙鴻勢大,還從沒人敢到大理寺靠他。縱僕行兇比起他以往乾的壞事,實在不算什麼。而慧敏縣主不過是相府一個小小庶女,敢如此大膽,也實在是讓人佩服。
而王宮大臣們則都在猜度,此事背後的意思。朝堂這上人人皆知沈靈溪是慕之楓一手舉薦的縣主,她背後是慕之楓這根本是衆人皆知,心照不宣的事。難道這意味着慕之楓與趙鴻扛上了?
可明明慕之楓是皇后心中的駙馬人選,怎麼跟自己未來的舅爺對上了?難道是因爲沈靈溪,她不是個醜女嗎?慕大人怎麼就鐵了心的對她好?
如果真是這個原因,恐怕趙鴻縱僕行兇是真的。許是皇后授意也說不準。一時之間種種猜測衆說紛芸。
皇宮之內,皇后眉頭緊皺,金色護甲敲擊着紫金包邊的檀木桌面。
皇甫容嵐在一旁低頭站着,不敢言語。
“你好歹也是公主,搞不定慕之楓也就罷了,還讓你舅舅去做糊塗事!”
“母后,我也是氣不過沈靈溪那個賤丫頭……”
承明皇后很生氣,皇甫容嵐貴爲公主,能看上慕之楓,他自是應該感恩戴德。可他偏偏要弄出一個什麼沈靈溪,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她本是不放在眼裡的,誰知一朝姑息,竟成了大患。
現在竟然敢到大理寺告她的親弟。她自然不信沈靈溪能告下來,只不過這坊間傳聞已讓容嵐大丟了面子。甚至還牽扯上了她這一國之後,這便讓她大大不悅了。
可事情鬧上朝堂,她作爲皇后卻不好正面與一個小丫頭爲難。況且,她那弟弟趙鴻惹出的事端又不是一次兩次了,她護他也不宜太明。
承明皇后已派人去囑咐趙鴻,即是拿了證據,全據理力爭到底。此事只要趙鴻有理,她不用出頭,沈靈溪自然也得不了好處。
皇甫容嵐見皇后不語,又提醒道:“母后,舅舅此次真的不是我授意的。”
“嗯。”承明皇后擡了擡眼皮,放緩了聲音道:“此次你不要牽扯,你舅舅有理有據,不怕那丫頭狡辯!你若牽涉其中,反倒讓她得臉。大理寺明日審理此案,你只在宮中等消息便是了。”
“是!”皇甫容嵐眼中有隱隱笑意,母親這是成竹在胸了,終於能出一口氣了。幾次設計沈靈溪都讓她以詭計脫身,這次在朝堂之上,她難道還想佔得便宜?
再說沈家,沈鶴智自然也得了消息。在屋內黑着一張臉,尋思自己太給沈靈溪臉了,才讓她這般無法無天。
本想着用她拉籠慕之楓,可並不代表讓她強出頭,去與趙家對着幹。那趙鴻是何人,哪裡她能惹的。事到如今,他不信慕之楓還敢幫她。
左思右想,沈鶴智都拿不定主意。他是外臣又不得進宮,只得請出阮氏,讓她進宮去見皇后。
阮氏知道了此事,一時喜不自禁。在沈鶴智面前趁機又說了沈靈溪不少的壞話。
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啊,什麼開始就不該讓沈靈溪去拋頭露面。甚至與慕之楓這種外男會面,傷風敗俗不說,還把心練大了,纔會有膽子去得罪皇家。
又趁機提起沈佳溪,雖然嬌縱了些,到底知分寸,有嫡女的大度與風範,吧拉吧拉的。
沈鶴智本就煩心,聽着她絮絮叨叨一大套,更是心煩。不奈煩的揮揮手道:“休要囉嗦,快去做正事。”
阮氏這才悻悻地遞牌子進宮去了。皇后見了沈府遞來的牌子,卻也不意外,沈府的情況她多少有些瞭解,自然也知道阮氏進宮抱的是什麼樣的心思。
卻礙於避嫌沒與阮氏相見,只讓下人傳了話。讓她嚴律子女,要個個都像沈佳溪一樣識大體纔好。還給了沈佳溪一些賞賜,餘的話倒是沒說。
阮氏喜於皇后誇讚沈佳溪,但這話是到底何意卻不能完全猜透,只得回府回了沈鶴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