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咱第一回在鎮見到你的時候,覺得你的面相十分眼熟,像是咱的一位離世的親人。 ”縣老爺頭次把見到子的感覺說出來,他沒用太多的詞彙去修飾,這種場面的用詞也顯得十分直白。
縣老爺心裡誰都清楚,如果自己繼續用這種隱晦的方式同子交談,眼前的小丫頭只會增加許多不必要的防備之意,很難同她進行下一步的溝通了解。
“爺爺,可能是我的面相長大較大衆化,長成這樣的人不少,所以纔會讓爺爺有了這種錯覺吧。”子的第一反應是推脫說大衆臉,前世有項醫療技術叫整容,整出來的人都一副模樣。尤其是韓國的很多女明星,一樣的眼睛、一樣的鼻子和嘴巴,不看個人資料光看臉的話,還以爲是雙生姐妹呢。
“呵呵,其實要說像,也不是特別的像,是你這眉眼,遠看近看、橫看豎看,不論咱從哪個方向看,同咱哪位離世的親人像是從一個模具裡做出來的。”想到離世的親人,縣老爺的臉立馬寫出悲傷的神色,好似亡人的外貌他還清晰的記在心裡,人卻怎麼也見不到面了。
“爺爺,你說笑了。”子不知道縣老爺爲何突然提這事,她也不敢多說話,只能用含糊的方式來回答縣老爺的提問。
“丫頭,你叫咱一聲爺爺,必然是知道咱的姓氏了吧。”縣老爺不打算繼續同子兜圈子,其實他心裡還是特別希望自己的那份猜想是對的。
算縣老爺的猜想是錯了,他也沒什麼損失,可要是他猜對了,氏一脈的延續,不是後繼無人的悲哀了。
縣老爺在那次的事件,丟失了自己作爲一個男人最重要的東西,他雖然是家的旁支,卻再也不能擁有姓子嗣。
縣老爺的大名,雖然在鎮老百姓的口傳個遍,一個不談錢的父母官,一個肯花大價錢爲老百姓蓋集市謀福利的父母官,一個不懼怕地頭蛇的父母官,一個失蹤多日又重新回來的父母官,帶着多重神色彩的縣老爺,鮮活的存在鎮老百姓的心目。
縣老爺不問還好,他一開口詢問,子心裡的小疙瘩便不免像春後小竹筍一樣的冒起來。縣老爺所說的話句句在理,漸漸的讓子的心裡開始嘀咕,同時也開始動搖了不少,她爲什麼叫劉子,而不是劉什麼花或劉什麼草的呢?
農家人起名字很簡單,卻也不是完全沒有規律,男娃子像劉康土他們,都是康字輩的,將來外人一聽他們的名字,知道他們在劉家的輩分是如何的了。
而女娃子雖然不講究什麼字輩,家裡人卻會不約而同的取些相似寓意的名字,外頭人見了便知曉是一家人。
劉梅花、劉菊花、劉竹子等人,她們的名字都較貼近農家人的生活化,唯獨子是特例獨行的。
而縣老爺這會兒追問着她關於自己的姓氏,子心裡頓時慌亂起來,她前一秒還叫着爺爺,後一秒聽到這種寓意深刻的問話。
子的生母是劉老二帶回劉家村待產的,她的底細劉家村的人無人能知,而正是這種外來人隱藏起來的身份,更容易牽扯出些有的沒的東西,反正也沒有人可以去求證什麼。
這具軀殼在生母生下她的時候,便因難產而亡,劉老二也是病死在那段時日,試問一個還在嗷嗷待哺的嬰孩,能記下多少事情。
子心裡還有一些細節想不通,劉老二死的時候,劉梅花和劉康土歲數不算小,他們到了記事的年紀,應該清楚的記得自己的親爹是怎麼離世的。
難道劉老二真的是在詐死?子目前想到這個理由,才能用合理的方式來解釋整件事情發生的始末。
但劉老爺子和鄭氏兩個同劉老二有着血緣關係的人,難道從來沒有懷疑過?或者說他兩什麼都知道,只不過揣着明白裝糊塗嗎?
子突然想起前世的某個人說過的一句話,一個人一旦說了謊話,必須得用無數個謊言去圓這個謊話,然後產生更多的謊話,如此惡性循環下去,沒有終點。
劉老二的問題,像是疊好的木板,倒下一塊後,便連帶的把身後的那塊也推下去,直到最後一塊木板也倒地爲止,才能結束這種讓人笑不出聲的鬧劇來。
“丫頭,你先前叫咱一聲爺爺的時候,說的也真是怪,咱那會兒聽着你叫的這個稱呼,心裡是特別舒暢,別任何人叫咱一聲爺爺都來的悅耳。“縣老爺一副沒有任何僞裝的表情,真誠的表達出自己內心的獨白,他確實是在聽到子叫他爺爺的時候,心靈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撞擊一下,雖然不痛不癢的,卻渾身帶着勁兒。
“爺……”子聽到縣老爺這般說辭,嗓子瞬間難受的說不出話來,雖然聲帶不嘶啞,卻好似有個什麼東西卡在她的喉嚨,掐着子的脖子不讓她發出任何聲音來回應縣老爺的此段抒情感慨。
“丫頭,你過來,到爺爺身邊坐。”縣老爺用手撐着自己虛弱的身體,想招呼子往他牀邊的位置做,見子面寫滿猶豫,腳步一點都沒移動,特別難過卻依然得開口說,“丫頭,你別怕,咱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情。”
不管小門小戶還是大戶人家,只有家人或者很親密的友人,纔會坐到別人牀邊說話,子又不是傻子,縣老爺直白的言詞,她在讀不出點什麼來,真心是腦子壞死掉了。
“爺爺,我沒怕啊。”子小聲的回答,聲音卻小的猶如蚊子般的嗡嗡嗡的出賣了她的內心。
要說縣老爺沒遇險之前的身體狀況,子打從心裡會稍微擔心一下,可眼前這個連說話都吃力的老人,子是不用害怕什麼,可一種看不見的東西,卻一直圍着子身邊轉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