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露出胳膊上的傷給我看一下嗎?自己割的口子,和別人割的口子,力量可不一樣,而且我記得,你有一把很不錯的匕首,你喜歡反手執着。”
白蒙臉上閃過一絲驚慌,他沒有想到這一點,江攀枝竟然會懷疑他,還從他手臂上的傷入手。那一杯確實是自己劃的,而且白蒙當時只想着割自己半寸,根本沒有想到出手方向,在這些老刑偵眼裡,還有着無數的破綻。
“證據不會說話,可是他們加在一起,就會把當時發生的事情告訴我。”
江攀枝笑了起來,說不上輕鬆或者得意,只是在笑,單純的笑,或者是掩飾她現在的疲憊,“白蒙,告訴我,周超在哪。”
她一字一句的問道,從白蒙的態度中知道,一切都和自己的猜想一模一樣。她很信任的人欺騙了自己,不知出於什麼目的,放走了自己用很多努力也想抓到的匪徒。
楊旬看出這屋子上的尷尬的氣氛,忍不住道:“我去廁所……”
他起身,和自己身邊的一羣小弟打了一個眼神,一行人起身離開了,把空間只留給白蒙和江攀枝。
白蒙知道再瞞不過去了,他不由低下頭,沉思許久,才擡起頭來。
無奈的一笑,他去掉所有僞裝出來的情緒,平靜的道:“是,我放走了周超。但是我有我的理由。而且,我可以保證,周超不會再做出危害社會的事情。”
“你保證?你憑什麼保證?”
江攀枝諷刺的笑了起來。“他們在國道上連續搶劫十七起,涉案金額超過三百萬,這麼窮兇極惡的人。你告訴他以再不會再危害社會?”
“人之初,性本善,我願意相信他。”
“什麼性本善,我只知道他犯錯了,他需要得到自己應有的制裁!”
江攀枝憤怒的一拍桌子,當即站了起來,手指着白蒙的鼻子。“阿蒙,你無比的信任你,以爲你是一個有社會責任感的孩子。可是你呢?你竟然爲了私利,把他放了!”
輕輕撥開了江攀枝指着自己的手指,白蒙輕笑了起來,帶着一種解脫的語氣道:“是。我爲了私利。我根本就是爲了我自己。我答應幫助你,也是因爲我早就算到了從中可以取得有益於自己的利益。你知道嗎?我當初救你的時候,就是算到了今天要用到你,如果沒有你的關係,我怎麼可能從監獄裡面把周超的兩個同夥搞出來呢?”
“明白了嗎?這從一開始就是算計!我不過是在利用你罷了。”白蒙邪邪的笑了起來,看着自己的手,“而且,還能順便佔到便宜……嘖嘖嘖。警花的身體,好軟。好香……”
他把手放在自己鼻子邊上,做出回味的神情,眼角露出放蕩的光芒盯着江攀枝曲線曼妙的身體。
“啪”的一聲。
“你……你個混蛋!”
江攀枝一巴掌打在白蒙的臉上,兩行清淚已經止不住的留了下來。在這個黑與白無比分明的女公安眼裡,她以爲是一個好人的白蒙醫生形象瞬間崩塌,她以爲的善良,原來只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這個世界上的每個人,都不過是爲了利益。
撫着自己被打的臉,白蒙沒有憤怒,只有一絲淡淡的無奈。
這邊的響聲,和女子尖銳的喊聲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有人認出他就是剛剛那個和楊旬下場對戰的年輕人,這個時候和一個大美女對戰,不由得多打量了兩眼。
一直關注着白蒙這邊的楊旬見一羣人又有聚焦圍觀的趨勢,不由得臉一沉,帶着一羣手下橫在白蒙十步遠的地方,冷冷的道:“都回自己位子上去,不是什麼熱鬧都能看的!”
“楊哥,你什麼意思?看熱鬧都要擋着嗎?”
“是啊,那小子是你什麼人?是不是對人姑娘耍流氓才被打啊?”
“嘿嘿,挺有本事的小夥子,可惜了本性不端……噢!”
那人的風涼話還沒說完,就被楊旬踹在小肚子上化成了滾地葫蘆。
“一羣王八蛋,老子說不許圍觀,你們聽不懂人話是嗎?”楊旬一把提起那個傢伙的領子,同時狠狠盯着旁邊幾個嘴裡也不乾不淨的樣子,陰沉的道,“一個個的,嘴裡的括約肌都控制着點,別和肛門似的亂噴糞!給我滾!”
手上一使勁,那個被提起的漢子就被丟了出去,連滾帶爬的跑了。
根本沒有注意到旁邊楊旬爲他發了一回威,白蒙只是想着自己剛剛的話。
他違着心說了一通,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纔會說出這樣的話。揮之不去的陰影薔薇聯盟,段青龍的可怕實力,被蝴蝶草壓制,還有軍方勢力對長生藥業的虎視眈眈,各種他根本不可能撼動的龐大勢力包圍着他,他連喘息之機都沒有。無所不用其極,利用周超控制郭破軍,是他走的一步險棋,如果再給他一次選擇,他還是會選擇這樣做。
這是他保全自己的唯一方法!
無奈,這是他當下最好的選擇。看着江攀枝流淚,他驚訝,可是說了這樣的話,他卻也不知道如何勸說她,只是癡癡的看着他,卻終於不忍看她一向堅強如鐵的她流下眼睛,也受不了她飽含着不解和質問的目光,錯開了眼睛。
要少一個朋友了吧……白蒙自嘲的笑了起來。
這個眼睛,看在江攀枝的眼裡,卻是覺得無比的悲涼。她想到自己還曾經對他有過一絲幻想,那十幾年沒有動過的一顆心,爲他的接近而輕輕悸動,江攀枝就覺得噁心!
她沒有想到過,自己竟然會喜歡這樣的一個人,他,竟然會是如此的陰謀算計,從接近自己的那一天開始,就是有所圖。
看着白蒙那還掛着淡然笑意的臉,他竟然不知道羞愧!
不,他是在得意,他利用了自己,達成了他的目的,這就是本事,怎麼可能會有羞愧呢……
江攀枝的又惱又怒,只覺得胸中似刀絞一般疼痛,手又一次的揚起,向着白蒙另一邊臉上扇去!
“我真後悔,後悔認識你!”
酒吧的燈光很昏暗,她可以看到白蒙的笑,卻看不到他的眼睛!手快接近白蒙臉的時候,忽然感覺到自己心一陣痛放大到無以復加,只聽胸中咚咚破鼓似的響了兩聲,江攀枝整個人都覺得渾身力氣都散一氣,整個人便軟倒了下去。
“你,你怎麼了?”
白蒙用餘光看到了江攀枝的動作,不由得一驚,連忙伸手扶住了她,手已經習慣性的搭在了她的脈門。
“你情緒激動,心臟承受不了,你快坐下!”
一搭脈門,發現江攀枝只是心律紊亂,倒是並沒有大礙,白蒙這才鬆了一口氣。可是他卻也不敢太過放鬆,連忙勸江攀枝坐下休息。
“不要你管!”
江攀枝緩了一口氣,狀況終於好了一些,用力的推開白蒙的手,一臉嫌惡的看着他。
“我……”
白蒙愣住,忽然發現自己做的事情,好像對江攀枝的傷害有些大……
江攀枝掙扎着站起來,微揚着頭不讓眼淚再讓白蒙看見,就要向門外走去。
“你給我坐下!”白蒙站了起來,大聲喊道,卻不想讓她就這樣折騰自己,“你給我坐下,你身體支撐不住,休息一會才能走動!”
“呵呵,你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還獻什麼殷勤?我死了,你也許還覺得世界清靜吧?”
“我只是出於一個醫生的建議,沒有什麼獻殷勤拉關係的意思。如果你還想繼續當你的警察,不想做一輩子的藥罐子,就給我坐下,等情緒平復後再走。”白蒙卻也是傲極的人,幾次被江攀枝拒絕好意,也來了脾氣,冷冷的道,“你要死,拜託也別死在我的前面,顯得我醫術不好一樣。”
“你……”聽到白蒙最後一句話,江攀枝氣得渾身顫抖,她回過身來,用手指指着白蒙,嘴脣抖了幾下,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終於是坐到了椅子上。
“我不壞你的名聲,你做你的名醫,做你的大老闆,我們小警察高攀不起!”
江攀枝閉上眼睛,終於認識過來身體是自己的,爲了白蒙這樣的人氣壞了自己不值得,深呼吸調理着自己的心跳。
“江攀枝,我其實挺佩服你的。你有自己的堅持,也有自己的理想。爲了這身警服,我想你放棄的東西一定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多,而且你堅持自己的行爲準則,在任何時代,都是一種不可多得的可貴精神。”
白蒙也坐回了位置,少了個朋友就少一個朋友吧!大家理解不同,如果強行的聚在一起,也真沒有什麼意思,乾脆就今天把話都說清楚吧。
江攀枝沒有說話,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自己放棄的,錯過 的,這些年無數人說她傻,說她偏執,甚至連家裡人也不支持她在公安一線上繼續戰鬥,受傷後,還能堅持訓練甚至回到警隊,都頂着無數壓力的。
可是她都堅持了下來,是爲了她心底的正義,是因爲她有一個標準,她還有自己一輩子不想放棄的原則。
她沒有想到白蒙竟然把這一切說得這麼清楚,有一絲感動,可是想到說這話的是她,她含在嘴邊的一句感謝,也生生的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