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水 [一]

但說金輪化霧,隱了何彩綾與徐秀白離去。待那霧氣散盡,徐秀白醒神之時,便發現自己站在滔滔江邊。他皺眉,一回頭,便看見了一名少年。那少年看來約莫十五六歲,長髮如瀑,直至腳踝。他全身不着絲縷,卻覆鱗甲。這般形貌雖然怪異,但他生得脣紅齒白,俊美非常。眉宇之間,更隱隱透出一絲矜貴之氣,不同一般。

那少年正是西海龍王二太子,睚眥。他見了徐秀白,含笑道:“弟弟可有受傷?”

徐秀白聞言,冷哼了一聲,“誰是你弟弟。”

聽得這般不客氣的回答,少年倒也不惱,只道:“弟弟輪迴轉世,不記得我也是自然。待你日後仙道有成,便能想起前世……”

徐秀白的神色生了厭煩,道:“你自說自話,還挺自得其樂的麼。誰跟你說我要修仙?”他說罷,轉頭四顧,望見何彩綾的時候,冷聲道,“你這是看熱鬧?還不收了這孤魂野鬼!”

何彩綾先前已收回了彌天傘,如今,她打傘雨中,饒有興致地望着他倆,道:“別呀,人家跟你稱兄道弟,何必這般冷淡。”

徐秀白生了怒意,道:“胡說八道!”

何彩綾掩嘴笑笑,“好了好了,何必生氣。”她說罷,擡眸望向睚眥,神色之中笑意漸消,一雙眸子裡盡是冰冷殺機,“你我不是第一次見面吧,睚眥。”

睚眥聞言,轉眼望着何彩綾,一瞬之間,無數硨磲珠子出現,浮在了他周圍。他冷聲道:“地仙,你多次壞小王好事,這筆帳,今日必要與你算清!”

何彩綾道,“果然……那金輪是至上法寶,可化身人形。如今看來,你是奪了那金輪神識,霸了肉身了。睚眥,你幾番興風作浪,還怨我阻你惡行,簡直笑話!”

她言罷,肩頭彩綾無風自舞,帶出凜然戰意。

徐秀白伸手,一環線軸現於掌中,通透絲線蔓延開來,於地下鋪開陣勢。將睚眥困在了陣中。

睚眥見狀,驚道:“弟弟,你這是?”

徐秀白道:“你即是鬼魂,就該忘了前世之事,歸地府轉世投胎去。你若執意不走,我送你一程!”

睚眥聞言,神色之中,盡是淒涼,雙眸之中,更浮了一層水霧。他搖了搖頭,悲愴道:“你不記得了……我不怪你……”

何彩綾卻嗔怒道:“徐秀白,我跟他的私怨,你湊什麼熱鬧?滾開!”

徐秀白也怒:“我做什麼,輪得到你管?!”

眼看這局勢混亂無比,卻聽一旁響起一個溫雅男聲:“怎麼又吵起來了?”

聽到這個聲音,何彩綾與徐秀白頓時止了爭執。

只見雨色之中,竟出現了一羣黑騎男子。那彪猛戰意,銳利入刀,讓人隱隱生寒。雨水落在那厚重黑甲之上,濺出了迷濛水霧,宛如殺氣氤氳。

一名男子步出黑騎的陣營,緩步而來。他看起來約莫二十五六,一身讀書人的打扮。衣着雖然樸素,但他行止優雅,姿態從容,自有一番貴氣。只是,他眉目之中略有倦色,臉色亦教常人蒼白,似有病態。

他身後跟着一名黑衣少女,不過十三四歲的摸樣。容貌清麗,神色恭謹,亦步亦趨地跟着,替他打着傘。

何彩綾皺眉,斥道:“未,你越來越不像話了!這般天氣,怎能讓公子出門?!”

那黑衣少女面露怯意,不敢出聲。

男子忙道:“我若想出門,又豈是他們攔得了的?”他說罷,不等何彩綾報怨,便擡眸對徐秀白道,“徐兄弟,有話好說,先別動手。”

徐秀白看他一眼,輕嘆一聲,收了線軸。

那男子淺淺一笑,望向了睚眥,道:“不知這位公子如何稱呼?”

睚眥不屑,道:“你又是什麼東西?”

此話一出,周遭安靜非常,惟剩雨聲喧囂。只是那寂靜之中,殺氣愈甚,駭人心神。

這時,那男子抱拳作揖,笑道:“失禮。在下姓李,名喚延綃。”

睚眥道:“西海龍王二太子,睚眥。”

“原來是太子,失敬。”李延綃笑道。

“太子是生前之事了,如今他不過孤魂野鬼。”何彩綾打斷道,“你若寒暄完了,讓我收拾了他。”

“何必如此?”李延綃搖頭,笑道:“魂死爲靈,魄死爲鬼。靈鬼與生者,也並無太大區別。太子既然逗留於世,怕是有我等旁人無法領會的曲折。這想必是天意使然,自有因緣。在下雖是一介凡人,但若是有能幫到太子的地方,定當鼎力相助。”

他言辭溫和,語氣懇切,將衆人的戰意化解了大半。

睚眥皺眉,道:“你是有求於小王?”

何彩綾面露不悅,但卻並不開口。

李延綃笑道:“太子若是願意與在下交個朋友,自然最好。如若不願,在下也不強求。何況,太子法力高強,在下還不一定能幫上太子的忙呢。”

睚眥略微思忖,道:“好,小王不妨告訴你。小王前世爲西海風麟州普煞仙君所殺,更被他的法寶幻火金輪拘索魂魄,不得超生。而今那普煞仙君轉世爲凡人,小王又重複神識,乃是天賜之機。”

“太子是要復仇?”李延綃道,“既然那仙君已轉世爲人,以太子靈能,難道殺不了他?”

睚眥傲然一笑,道:“殺一個凡人有何意義?小王要殺的是普煞仙君!”

李延綃瞭然一笑,道:“太子的意思,是要先助他成仙得道,再堂堂正正的了斷恩怨?”他抱拳作揖,“太子這般氣度,當真叫在下欽佩。”

睚眥的眉頭輕展,帶了一絲笑意,問道:“你現在可有自信能助小王?”

李延綃望向了何彩綾,微微頷首。

何彩綾見狀,嘆了一聲,道:“卯符體內的金丹還有數月就能煉成,到時候你想要讓誰得道成仙都不在話下。”她說話時,有意無意看了徐秀白一眼。徐秀白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滿臉不悅。

睚眥笑道:“你有如此大方?”

還不等何彩綾開口,徐秀白怒道:“見好就收,別得寸進尺!”

睚眥微有些尷尬。片刻之後,他冷着臉色,對李延綃道:“你要小王做什麼?”

李延綃頷首,道:“對太子而言,不過舉手之勞。”他看了看天空,“大雨日夜不停,江水片刻不靜。”

“哈哈……”睚眥笑了起來,“果然是小事。”他轉身走到江邊,擡起手來,掌中忽現了一顆硨磲。他將硨磲丟入水中,剎時間,江中萬千水族現身,攪得江水如同沸騰一般。睚眥滿意地笑了笑,轉過身來,對李延綃道,“布雲行雨要麻煩一些,小王需擇高處做法。這十日之內,不可相擾。”

李延綃道:“在下自當遣人爲太子護法。”他轉而望着徐秀白,“徐兄弟,麻煩你了。”

睚眥聞言,面露喜悅。徐秀白則皺了眉頭。雖說不悅,他倒也不拒絕,只是冷淡回答:“知道了。”

李延綃頷首,遣了十幾黑騎,隨睚眥和徐秀白尋高地去了。

待那一衆人走遠,何彩綾道:“這麼容易就答應了,也不問問因由。是他心思單純,還是你太會算計人呢?”

李延綃知道那番話是對他說的,便接道:“自然是太子心念單純。更何況,即便我算計了他,他又能有何損失?”

“說不過你。”何彩綾搖頭,“不過,這些小事,我也能做到,你何必招惹那陰魂不散的傢伙。”

李延綃笑得溫雅,道:“明刀明槍,你不輸任何人。可論詭計謀略,你卻連普通人都及不上。我怎忍心讓你涉險吃虧?如今對手即已布好了局,便讓我也玩上幾手罷。”

何彩綾笑得無奈,“玩?你多大的人了?算了,隨你吧。”她看了一眼他身後的黑衣少女,“未,好好照顧公子。”

李延綃聞言,正要說什麼。何彩綾已騰身一躍,消失無蹤。他面露無奈,搖頭輕嘆……

……

江邊數裡之外,乃是宋軍營帳。

先前一戰,褚閏生被巳符的咒力所傷,昏昏沉沉地睡了幾個時辰方纔醒轉。他一睜眼,就見絳雲坐在他牀頭,皺眉望着他。

見他醒來,絳雲笑道:“閏生哥哥,你醒啦!”

他笑了出來,道:“絳雲妹妹,你別那麼大聲,震得我頭暈啊……”

絳雲立刻壓低了嗓音,道:“對不起……你醒了就好了,沒事吧?”

褚閏生坐起身來,搖了搖頭,“張高功法力高強,我自然不會有事了。”

“嗯。”絳雲點點頭,“對了,閏生哥哥,小宜讓我跟你說,先前發生了好些事情,待你醒來,張惟和君無惜自然是要來盤問的。小宜與那兩人素來不和,她的事,你切莫對那兩人提起。”

褚閏生點頭,“樑高功放心,弟子明白。”

“那就好了。”絳雲笑道。

褚閏生望着她,略微思忖,道:“絳雲妹妹……你不會,只是來跟我說這些話的吧?”

絳雲立刻搖頭,“當然不是啊!我先前也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也沒來得及護着你。是我錯了。我……我就想着,一定要等你醒來,給你賠個不是。”

“哦,原來只是賠個不是啊……”褚閏生笑着,說道。

“那也不是。呃……”絳雲皺眉,不知如何回答了,“呃,總之,現在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嗯。”褚閏生垂眸,笑着應了一聲。

絳雲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開口,道:“閏生哥哥……我……我能不能去池玄那裡?他受了傷,到現在都沒醒……我……”

褚閏生聽到這番話,心頭似被重物壓着,隱隱有些透不過氣來。他緩了緩,擡眸道:“我先前也見師兄昏迷,都沒來得及問,師兄到底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先前,我與他一起去救幻火,然後,也不知怎麼的,他就暈過去了。小宜說,他是被煞氣侵體。大夫也來診視過了,說是傷了臟腑……”

聽她所言,褚閏生便能知道,再來看他之前,絳雲想必已在池玄帳內守了許久。這種不甘之念,稍嫌卑劣,可他就是不自禁地不甘。他閉目,狠狠壓下心緒,才道:“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絳雲點頭,“好。”

見褚閏生行動不便,絳雲伸手扶着他下了牀,正要出門。有人卻在此時挑簾進來。

看到來者,褚閏生暗暗叫苦。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張惟。他忙抱拳行禮,尊了一聲“高功”。

張惟笑了笑,微微頷首,道:“看樣子,師侄的傷已無大礙了。我有事想請教師侄,不知可否方便?”

褚閏生知道來者不善,卻也只能笑着點頭。他又轉頭對絳雲道:“你先去吧,我待會兒來。”

絳雲點點頭,帶着不悅望了張惟一眼,這纔出了門。

張惟也不落座,只是靜靜站着。褚閏生不禁有些尷尬。

張惟斯條慢理地開口,道:“發生的事情太多,我若一一相詢,怕是說上一天一夜都說不完了。何況,師侄若有意相瞞,多問反而更糊塗。”

褚閏生乾笑幾聲,忙稱“不敢”。

張惟直直望着他,道:“我如今,便只問兩件事。第一,那金輪,究竟是何物?”

褚閏生知道,實情複雜,他自己都如墜雲中,如何與人解釋。而若是斟酌回答,反而更讓人生疑。索性裝傻!他立刻一臉茫然,道:“弟子也不知道。”

“真不知道?”

“弟子不敢妄言。”褚閏生毫不猶豫,語氣斬釘截鐵。

“好。”張惟點點頭,“第二件……宋與南唐,你站哪一邊?”

褚閏生倒是沒料到他會問這個,不禁有些驚訝,他想了想,應道:“我不過是低位弟子,自然聽憑高功吩咐。”

張惟聽得這句,“上清派有十位高功,如今童高功仙去,也還剩了九位。你是聽哪一個的?”

褚閏生笑了笑,答道:“高功雖有數位。但弟子師從段高功。家師回茅山之前曾囑咐弟子,尋得衆位高功,勸其返回茅山護衛門派。師命在上,不敢怠惰。”

“好一句‘師命在上,不敢怠惰’……”張惟笑道,“段師兄果然神機妙算,連這後路都早早留好。不過,你先前在客棧之中出手助了宋軍,就是自擇了陣營,如今想抽身,沒那麼容易了。”他的笑意漸漸消失,只道,“我知道,段師兄與那何彩綾素有淵源,想必你也受過那地仙的恩澤,行事之時有所顧忌也是自然。不過太上聖盟與我上清終究是敵非友,模棱兩可不是長久之計,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說罷,轉身離開。

褚閏生滿心無奈,卻又隱隱覺得張惟所說也並非全無道理。他的確猶豫不決,是敵是友,平日不分,難道對戰之時也不分麼?他如今的態度,又能幫得了誰?

想到這裡,他愈發無奈。不禁想起,若非當日那地仙跑去他家裡說什麼他有仙緣,他豈會上茅山。又豈會死了一次,三魂合一,開了靈能。又豈會被那潛神所致,愈發得不像自己。更不會遇上如今這些糾纏不清的事來……

孽緣!這就是孽緣啊!

他想到這裡,笑了笑。也罷,多想無用,順其自然吧。他不再多想,推開帳簾,尋池玄去了。

……

作者有話要說:

於是,我們龍二童鞋終於徹底佔據“幻火金輪”的主導權,現在加入黑社會了……囧~

我知道,大家一定會問,李延綃究竟和何MM是什麼關係呢?

嗯!

下面,我爲大家分析。

首先,李延綃姓李,而我們何彩綾與唐朝皇室有JQ。

其次,“綃”“綾”,屬於同屬,顯然關係匪淺!

再次,從表面年齡和時間推算,此君不可能是我們何MM的兒子。

因此,答案是——親戚!!!

謝謝大家!!!

[那隻:滾!等於沒講,完全是廢話!你這是COS CCTV的《走近科學》麼?!]

[狐狸:T_T 也不是很廢嘛……]

[那隻:早點洗洗睡吧!混蛋!]

[狐狸:55555555……]

舊傷 [四]親疏 [二]優伶 [三]劫爭 [二]優伶 [四]坐騎實力 [三]命定 [一]優伶 [六]睚眥 [三]坐騎脫逃舊憶 [四]舊情宿敵破局 [三]道別敵友 [四]盜香脫困 [二]嫌隙 [一]脫困 [四]鬼域 [二]交鋒 [二]扭轉 [二]靈藥何彩綾原話:第100章[舊憶三]餘溫優伶 [二]魂魄夜探 [下]鎮水[三]淵源嫌隙 [二]敵友 [四]靈藥舊傷 [一]破局 [一]心猿 [下]斷絕 [三]舊識 [二]因緣 [二]兄弟 [二]脫困 [三]睚眥 [二]因緣 [二]破局 [二]不忍兄弟 [二]心猿 [上]正身 [二]歸位睚眥 [一]鼠患 [上]雷公錯手 [四]親疏 [一]敵友 [一]蛇煞血肉宿敵開局 [一]道別睚眥 [五]相守絕境 [二]破局 [三]斷絕 [二]何彩綾原話:第100章[舊憶三]舊憶 [一]師徒 [二]歸位符紙舊識 [三]斷絕 [四]第65章,因緣[二]開局 [二]敵友 [三]交鋒 [四]靈能親疏 [三]惻隱夜探 [下]離魂鼠患 [下]鼠患 [上]出場:第48章 夜探[下]魂魄劫爭 [三]睚眥 [六]扭轉 [一]睚眥 [四]白澤 [二]舊識 [二]鬼域 [一]陣營 [三]實力 [三]錯手 [三]交惡
舊傷 [四]親疏 [二]優伶 [三]劫爭 [二]優伶 [四]坐騎實力 [三]命定 [一]優伶 [六]睚眥 [三]坐騎脫逃舊憶 [四]舊情宿敵破局 [三]道別敵友 [四]盜香脫困 [二]嫌隙 [一]脫困 [四]鬼域 [二]交鋒 [二]扭轉 [二]靈藥何彩綾原話:第100章[舊憶三]餘溫優伶 [二]魂魄夜探 [下]鎮水[三]淵源嫌隙 [二]敵友 [四]靈藥舊傷 [一]破局 [一]心猿 [下]斷絕 [三]舊識 [二]因緣 [二]兄弟 [二]脫困 [三]睚眥 [二]因緣 [二]破局 [二]不忍兄弟 [二]心猿 [上]正身 [二]歸位睚眥 [一]鼠患 [上]雷公錯手 [四]親疏 [一]敵友 [一]蛇煞血肉宿敵開局 [一]道別睚眥 [五]相守絕境 [二]破局 [三]斷絕 [二]何彩綾原話:第100章[舊憶三]舊憶 [一]師徒 [二]歸位符紙舊識 [三]斷絕 [四]第65章,因緣[二]開局 [二]敵友 [三]交鋒 [四]靈能親疏 [三]惻隱夜探 [下]離魂鼠患 [下]鼠患 [上]出場:第48章 夜探[下]魂魄劫爭 [三]睚眥 [六]扭轉 [一]睚眥 [四]白澤 [二]舊識 [二]鬼域 [一]陣營 [三]實力 [三]錯手 [三]交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