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爭 [五]

衆人來到宋營,數百將士個個殺氣騰騰,嚴陣以待。衆人都用無比憤恨的眼神望着李延綃,似要將他撕碎一般。

李延綃卻神色自若,鎮定如常。他遣退侍從,甚至連未符都喝退,獨自一人進了營帳。

黃校尉和副將早已等在帳中,施清雯領着兩個弟子坐在一旁。看到薛弘都一行進來,微笑着點了點頭。

李延綃在帳中站定,抱拳行禮,道:“黃校尉。”

黃校尉看着他,眉頭緊皺,一語不發。

“黃校尉突然遣人捉拿我太上聖盟的門人,不知是什麼道理?”李延綃問道。

黃校尉沉聲,道:“李盟主,方纔貴盟的徐堂主動手行刺本將,你可知曉?”

李延綃聞言,神色忽變,眉峰緊鎖,不復先前的泰然。

“看來李盟主是知道了。”黃校尉的語音微怒,如是道。

李延綃搖頭,“我不知道他會如此。”

“他是你的手下,你如何不知?!”一旁的副將生怒,道。

李延綃聞言,面露愧色,道:“在下慚愧。其實,在下早知他與宋軍有私怨,沒想到……”

“盟主的意思,是這一切都與你無關?”黃校尉不悅更盛。

李延綃擡眸,反問道:“那校尉可以告訴我,我派人行刺,有何用意?”

黃校尉看了褚閏生一眼,道:“你是想嫁禍上清派,借刀殺人!”

李延綃搖頭,道:“上清派的衆人早已被宋軍捉拿,我何必畫蛇添足,多此一舉?更何況,上清派歷來支持唐室,與宋軍本就敵對,何須嫁禍?”

黃校尉聽得此話,又望向了褚閏生。

褚閏生卻低了頭,一語不發。

只聽施清雯開口,道:“沒錯。我們茅山上清派毗鄰金陵,受唐室聖眷,但本派向來不理俗世紛爭。宋室也好,唐室也罷,天下有能者居之。我們又豈會與一方敵對?”她語氣柔緩,言語之間,卻無半分退讓,“不過,天道貴生,若是黎民受難、百姓遭劫,我輩修道之人豈會坐視。先前本派張高功和君高功亦是因此纔出手相助宋軍。如今,這其中是非,也無需多做計較。校尉只需知道一件事就好:上清派絕對不會草菅人命。”

黃校尉聞言,也不知答什麼好,只點了點頭。

李延綃輕嘆一聲,道:“我太上聖盟何嘗不是如此……只可惜,天下紛爭,凡夫俗子尚不能置身事外,何況道法高強之人。施觀主未免說得太輕巧了。”他微微側身,看着帳外地面上的道道裂痕,道,“不說旁物,便是這上清劍訣,就有裂天坼地之威……”他說話間,有意無意望了褚閏生一眼。

褚閏生依舊低着頭,置若罔聞。

這時,薛弘都開口,道:“李盟主休要顧左右而言他。”

李延綃回過頭來,笑道:“在下只是想說,我太上聖盟絕無與宋軍爲敵之意。徐堂主所爲,並非在下授意。如若不信,校尉可自行審問。”

黃校尉聽罷,看了身旁的副將一眼。副將詢了一旁的將士,才道:“確如李盟主所言,那徐秀白自稱是積怨已久,故而行刺。”

黃校尉聽罷,眉頭略皺。

不等他開口,李延綃道:“此事雖不是在下授意,但在下早知他與宋軍有嫌隙,卻讓他前來醫治兩位大人,是在下的疏忽。事到如今,在下難辭其咎。”他言語之時,望向了施清雯和薛弘都,“不過,什麼栽贓嫁禍、借刀殺人,純屬一派胡言!”

黃校尉起身,開口道:“李盟主不必動氣,此事還有諸多疑點,待本將徹查……”

“黃校尉,”李延綃打斷道,“朋友相交,貴在信字。如今,你與在下之間已存嫌隙,在下也無顏面留在宋營,就此告辭。”

他說完,轉身便走。

“李盟主!”黃校尉不禁皺眉,出聲喝制。

周遭將士紛紛上前,攔住了李延綃。

正在這時,只見天色驟暗,雲氣翻騰,九霄之上,傳來一聲清亮龍吟。衆人擡頭,就見雲中儼然有一條巨龍。金鱗爍爍,如旭日之光。雙目炯炯,似北辰之芒。龍身盤桓,攪起風雲,氣勢逼人。

當衆人驚駭之時,地面忽生震動。一時間,沙塵飛舞,如帳如幕。地面之下,忽然躥出一條巨蟒來。那蟒蛇足有十丈之長,樑柱般粗細,一身黑鱗,光可鑑人。紅信吞吐,眸綻精光,更是駭人。

忽然,那巨龍化作一道金光,落下地來。地上黑蛇亦化作玄光,直衝帳門之前。光輝褪盡,衆人定睛一看,只見帳門口站着的,是一名着素色襦裙的妙齡少女,和一名金袍金冠的英俊少年。

褚閏生認得這少女乃是十二使符的巳符。而這少年,想必是辰符無疑。

巳符與辰符上前一步,跪地拜道:“恭迎公子回府。”

一衆將士自知不敵,一時間無人敢輕易上前。

李延綃淡淡一笑,回頭對黃校尉道:“校尉大人,後會有期。”

黃校尉尚來不及應答,就見天地之間風捲塵生,眨眼的功夫,李延綃同那一衆太上聖盟的門人就失了蹤影。

黃校尉驚訝不已,開口問施清雯和薛弘都道:“這可如何是好?”

施清雯起身,開口:“我上清派不過是爲洗脫罪名而來,如今既然真相大白,便不久留了。”

“這……”黃校尉面露難色。

薛弘都接道:“校尉大人,我上清派向來不理政事,還望見諒。”

兩人說罷,喝令衆弟子離開。

臨走之時,褚閏生抱拳,帶着笑容,對黃校尉深深一拜。

黃校尉的眉頭略有舒展,頷首算作應答。

待衆人離開,一旁的副將才開口問道:“大人,那徐秀白……”

黃校尉聽到這個名字,厭惡道:“軍法處置!”

將士得令,不敢再多問一句,紛紛退下。

……

卻說此時,在宋軍牢房之內,徐秀白正側臥在地,閉目養神,一副悠然閒適之姿。忽然,四周響起“嘶嘶”之聲,不絕於耳。

徐秀白睜眼,就見牢房的角落之中,游出一條小白蛇來。那小蛇如有靈性一般,徑直游到了徐秀白身旁。

徐秀白並不恐懼,伸手一撈,就將那條小蛇握在了手中。小蛇順勢纏上他的手臂,竟以李延綃的聲音開了口,輕聲道:“委屈徐兄弟了。”

徐秀白冷哼一聲,道:“哼。‘棄車保帥’……我認識你五年了,你算計什麼,我也知道一些。”

白蛇應道:“徐兄弟胸襟廣闊,智謀過人,在下欽佩。”

“少捧我了,有話快說。”徐秀白笑了笑,道。

“如今,我既然已‘棄車保帥’,你便趁此機會,靠攏上清派,看着那叫褚閏生的小子吧。”

“褚閏生……”徐秀白皺了皺眉頭,“不用你說,我也要找他。”他沉默片刻,又道,“我真不明白,這區區一個校尉,幾千的宋軍,在你的大計之中,算得了什麼?也值得你如此大費周章?若有閃失,你身爲一派之主,如何是好?”

白蛇道:“多謝徐兄弟關心,我自有分寸。”

徐秀白嘆口氣,不再多言。

這時,就聽牢房之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白蛇聞聲,道:“我替你解開咒禁。”白蛇說完,化作一道白光,環繞徐秀白周身。徐秀白的身上溢出青幽光輝,形如鎖鏈,白光穿梭,片刻功夫,那青幽之光碎裂,消失無蹤。

徐秀白起身,振了振手臂,吁了口氣,自語道:“也該出去了……”

……

薛弘都和施清雯領着衆上清弟子出宋營之後,便回到了先前的客棧,稍事休息。

褚閏生回到自己的客房,原本輕鬆的神色驟然消失,眉頭也深鎖起來。他扶着牆,蹣跚地走到牀邊,無力地坐下。雖說行刺指控種種,不過演戲,但受的傷卻是千真萬確。先前受損的真氣尚未恢復,方纔又受了未符一掌,如今,胸中生痛,四肢無力,怕是血脈受損。他閉目,打坐調息。

這時,敲門聲響起,褚閏生嘆了口氣,起身開門。

來者竟是施清雯。

褚閏生含笑,道:“施觀主。您若有事吩咐,叫我一聲就行了,何必親自前來?”

施清雯笑了笑,擡手扶着他,走到了桌邊。她望着他,溫和道:“師侄的傷勢可好?”

褚閏生搖頭,“並無大礙。”

施清雯笑道:“師侄,你可知乾元觀最擅何種道法?”

“道樂和煉丹。”褚閏生如實答道。

“對。而我專長道樂……”施清雯道,“天地造萬物,萬物皆有聲。我素習樂音,其中奧妙,我也領會一二。師侄的聲音,中氣不足,餘音暗啞。此乃傷相,一聽便知。”

褚閏生聞言只得低頭笑笑,不置可否。

“師侄,你可知道,人若說謊,聲音亦有異樣?”施清雯問道。

褚閏生笑着抓了抓頭髮,道:“是麼?”

施清雯點了點頭,道:“師侄,我方纔在宋營之中查看過,先前襲擊黃校尉的,應該是我派的劍訣。若我沒看錯,應該就是薛觀主傳你的……”

未等她說完,褚閏生便跪□去,道:“施觀主恕罪!行刺黃校尉,的確是弟子所爲……當日弟子救出兩位觀主返回客棧之時,卻見太上聖盟將此地重重包圍,弟子擔心師兄安危,纔出此下策。”

施清雯扶起他來,道:“我並無責怪你的意思。你這麼做雖然有失俠義,但也是事出無奈,情勢所逼。如今,我派洗脫罪名,宋軍又與太上聖盟劃清界線,更無一人傷亡,算是最好的結果了。辛苦你了。”

褚閏生搖頭,“這是弟子分內之事。”

施清雯笑道:“你有如此才智謀略,留在本派清修,浪費了。”

褚閏生直覺她話中有話,便不輕易答話,只是恭敬聆聽。

“我方纔也找池玄談過,聽他所言,你們先前也遇見過張高功和君高功。而張高功與太上聖盟交手,不幸身故……”施清雯談及此事,眉宇之間生了悲慼之色。

褚閏生點點頭。

“而張高功臨終之前,囑咐你們務必在中元節前返回茅山……”施清雯略作停頓,望着褚閏生,道,“可師侄先前卻對此事隻字不提——我便當作是當時情勢危急,無暇顧及。但師侄爲何堅持說要遵循段師兄之命,尋找幾位高功,而不願同我們一起回茅山?現在已近六月,茅山此去路途遙遠,師侄是忘了張高功的吩咐,還是另有高人相助,有一日千里之法?”

褚閏生只得沉默。他本未料到施清雯和薛弘都會返回鎮上,自然也沒有想過如何應對這些問題。如今被問及,不禁讓他有些心虛。

施清雯輕嘆一聲,道:“年輕人血氣方剛,想要建功立業,闖一番名堂,這個我懂。但天下紛爭,死傷甚衆,這爭權奪勢、殺伐無央之局,豈是我輩修道之人能輕易踏足的?明日,你便隨我們一起返回茅山。段師兄那裡,我自會解釋。”

褚閏生有些無奈。原本他還擔心自己的謊話被揭穿該如何是好。原來,在施清雯的眼中。他不過是年輕氣盛,想要有番作爲罷了。可笑的是,他又何曾有過這樣的念頭?不過,她既然已經如此說了,自己若再拒絕,恐怕更招人懷疑。他只得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施清雯見狀,才稍稍放心。她起身,正要離開,卻又想到什麼,開口問道:“師侄,不知那位名爲‘幻火’的師侄,現在何處?”

褚閏生擡眸,暗自思忖。若施清雯見過池玄,問過同樣的話,如今再問他,就是試探了。以池玄的心性和與施清雯的淵源,怕是不會隱瞞。難道,只能如實作答?若是如實回答,他可還有機會救回幻火,安然回家?

施清雯見他如此,皺眉嘆道:“方纔我問池玄,他亦是如此。莫非幻火師侄已遭不測?”

褚閏生聞言,暗暗鬆了口氣,他擡頭,答道:“弟子與他中途失散,如今也不知他的下落……不瞞觀主,弟子先前不願意回茅山,也是想要先尋找幻火師弟。”

施清雯聽罷,又嘆了一聲,“原來如此……唉,如今,也只能先回茅山,如有段師兄的占卜和監院的百獸通靈之法,定能找到幻火師侄的。”

褚閏生點頭稱是,不再多言。

施清雯又安慰幾句,繼而告辭離開。

褚閏生見她走遠,起身走到牀前,打開了牀頭的衣櫃。櫃中放着的,正是幻火金輪。

輪身血籙,讓他隱隱有些悲慼。中元之日,乃是鬼門大開之時,更是鬼力最強之時。待到那日,這金輪上的“血籙靈符”便效力大減,他自可鎮壓精魂,喚回幻火。但若上清派及時以“九幽燈儀”引渡亡魂,他便永遠失去“幻火金輪”……

一想到這裡,他竟心生恐懼。他雖知金輪乃邪術打造,更知那輪中萬千精鬼不得超生,受盡痛苦。但是,他不能放棄,說是自私也罷,邪念也好,哪怕是因爲普煞的影響,他都不能放棄。

他顫抖着伸手,輕輕撫過輪身,自語般勸慰道:“放心,一定能回去的……”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咳,大家好,我又回來啦~~~

咳咳咳,我實在是問心有愧,上個禮拜實在是發生了太多的事,一時間身心俱疲,所以無力更新……大家原諒我吧~~~

咳咳咳,當然啦,雖然我沒有回覆留言,但是留言還是看的。呃,很多讀者大人表示由於更新地太慢,所以熱情減退,我……我對此雖然傷感,但是,但是,但是還是無力改變……汗汗汗~~~

話說,本文也的確存在萌度不夠,沒有吸引力的情況,因爲其實我自己都不太萌得起來。那麼,我爲什麼還在堅持呢?道理很簡單,只要開始,絕不放棄!棄坑是要穿越的!

[那隻:你這是求安慰還是求誇獎???]

總之,我會努力的!!!

下一章,將爲大家介紹何彩綾姑娘和段無錯爺爺那欲說還休卻又不得不說的糾結往事~~~揭露一名悲天憫人的仙子如何墮落爲妖女的故事,希望大家喜歡~~~抱頭狐竄,迅速遁走~~~

[那隻:女主啊,你就是那天邊的浮雲~~~]

[絳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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