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四]

但說褚閏生一行隨張惟進了軍營,自然是被待爲上賓。營中雖然簡陋,倒也準備了幾件舒適的營房供衆人休息。

張惟卻不着急,決意要先將金輪封印。他吩咐座下道童,在營中空地之上佈下道壇。此處乃是河堤之旁,並無可供布壇之物。兩名道童在空地上站定,各自從袖中取出了什麼,往上一拋。

只見七十二支青纂從天而降,直插入土,圍成內外三圈。這時,一片青黑幔帳覆下,如靈蛇般纏上那些青纂,結出了三層道壇來。此時張惟提筆,在紙上輕畫幾筆,瞬間,七十二面紅幡掛上青纂,無風自舞。此時,雖依然是大雨傾盆,但這道壇之中,卻無一絲雨滴。壇內光芒眩目,青纂之上,隱隱懸着一道虹。

營中將士看到這般情景,無不驚歎。

張惟伸手一招,喝道:“來!”

只見鎖鏈縛着金輪,飛將過來,落入壇中。剎那之間,鎖鏈又化回了符紙,紛飛而去。

衆人被隔在道壇之外,自然看不見壇內情形。但卻依稀可見,壇中金光飛濺,火焰奔流,似要破壇而出一般。但那七十二支青纂紋絲不動,紅幡也止了翻飛,靜止下來。

看到此情此景,褚閏生只覺心中壓抑,難受萬分。腦海中,忽生了兩個字:咒解。

就是那一瞬間,這兩字竟要脫口而出。他一慌,忙擡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平復下自己的心神。

張惟含笑,道:“這妖物不同一般,需在壇內鎮上七天,去其煞氣,然後再埋在清靜之地,以玄石鎮壓方可。”他轉頭,望着衆將領,道,“這七日,我便在貴營叨擾。這七日之內,無論何方妖邪來犯,我都會爲諸位抵擋。”

衆將領聞言,感激萬分,連連稱謝。

一番下來,衆人衣裳皆溼,將領忙吩咐士卒領衆人換衣小息,更下令備宴,款待貴客。

褚閏生進了營房,卻遲遲不換衣,只是微蹙着眉頭望着營外道壇。蒼茫大雨,道壇的青纂紅幡糊成一片暗灰,依稀可見金光隱隱。他不知爲何,心中恐懼,背脊發涼起來。

這時,絳雲小心翼翼探身進來,怯怯喚了一聲:“閏生哥哥……”

看到她,褚閏生臉上漾出笑意來,他帶着戲謔,答應道:“絳雲妹妹。”

絳雲點點頭,走到他身旁,思忖了一會兒,纔開口,問道:“閏生哥哥……我們,呃,我們是不是真的不管圈……不,幻火了?”

褚閏生聞言,沉默不語。

絳雲垂眸,“我知道他現在被什麼龍太子佔了神識,若是會危害到閏生哥哥,說不定他寧願自己被綁縛封印。可是……”她停頓下來,猶豫了片刻,才道,“可是,閏生哥哥不是說過麼?幻火就像是兄弟一般……”

聽到這番話,褚閏生不禁苦笑。是啊,兄弟。回憶如此真切,那跟在他身後,貪吃又衝動的幻火,真的就像弟弟一般。只是,這般的兄弟之情,對旁人來說又算什麼?

張惟不同於段無錯和樑宜,幻火的種種,他毫無所知。既然佔據幻火神識的龍太子是殺害童無念的真兇,張惟若得知此事,就斷沒有放過金輪的道理。這般真相,要想說明,已是難事。更何況,金輪來歷不明,他又要如何解釋?難道真的要說,自己是普煞仙君轉世,而幻火是他那化作了人形的兵器?那麼到了今日,身爲主人的他,是不是也該擔上一份罪責纔好?或者,其實這一切都是由他而起,他纔是始作俑者?

他想到這裡,閉目長嘆。

絳雲見他這般,默默低下頭去,不再多言。

這時,褚閏生睜開眼來,笑道:“現在時辰還早,待天黑之後,我們偷偷去看一看吧。”

聽到這句話,絳雲的笑意瞬間綻開。她點頭,笑道:“嗯。小宜知道怎麼定魂,一定能找回原來的幻火的!”

她話音剛落,樑宜嗔笑道,“丫頭,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幫你呀?”

絳雲充耳不聞,只是繼續對褚閏生道:“哼,圈圈那個笨蛋,若是他回來了,我肯定好好教訓他……”

褚閏生望着絳雲,但她說的話,卻未曾入耳。他心裡太多擔憂,卻無解決之道,那時那刻,他竟有種孤寂之感,無處訴說。他不自禁地想起,眼前的人曾對他允諾:一生相守,永不分離……

直到絳雲停下了言語,他纔回過神來。四目相對之時,沉默,便顯得有些尷尬了。

絳雲似是察覺了什麼,她垂眸,避開他的視線,略微思忖,繼而展顏道:“對了,幻火以前最怕池玄了,我去找池玄來幫忙。”她說完,轉身就走。

褚閏生心頭一慌,伸手一把拉住了她。

絳雲回頭看着他,卻帶着些許驚惶。

褚閏生見她如此,緊握的手指便輕輕鬆開。他笑着,若無其事道:“好妹妹,這事牽扯到張高功,你我就不說了,池玄師兄與他交惡,你要是讓師兄出手,怕是弄巧成拙啊。”

“是麼……”絳雲點點頭,“我……我知道了……那我先出去了,你換衣服休息吧。”

目送她離開,褚閏生笑得無奈。心裡留了一片空寂,逼着他找什麼來填。他緊緊閉目,卻又見那一片白煙繚繞,碧水繁花。他不知爲何,生了怒意,低吼了一聲:“夠了!”

瞬間,白煙散去,繁花落盡。他的眼前惟剩了一片黑暗,揮之不去……

……

絳雲出了帳外,心頭依然惶惑。方纔,她似乎明白了什麼。握住她手腕的那一刻,褚閏生那一貫溫和含笑的眼神,被陰霾覆蓋,透出了一絲銳利,讓她畏縮。

她從來就沒有猜透過普煞仙君,如今,也猜不透褚閏生。只是,現在她依稀明白,若是真的瞭解,她便不知該如何應對。她始終,是不夠聰明。

這時,樑宜的聲音在她腦海裡響起:“丫頭,有些事情可糊塗不得……”

絳雲點點頭,卻不應答。

樑宜帶着笑意,道:“你那閏生哥哥說話真假難辨,莫去管他。不過,有件事,我還是要說。你若想找回幻火,就要先破張惟的道壇。到時,須得制住那四溢的煞氣,纔可萬無一失。能做到此事的人,你心裡也有數。如今,是要聽我的,還是你閏生哥哥的?”

絳雲聽罷,低頭思忖了片刻,輕聲道:“我也曾在鳳麟洲上修行,受過仙家教誨。也聽說過:世間萬事,總有得失。凡人一生,終須取捨。我與幻火是相識百年的夥伴,自然想找回他。但是,如果這麼做有害無益,我也只能放棄。我想,閏生哥哥的心裡,怕是早己做了決定。他剛纔答應我,是顧念舊日情份,勉強爲之。”她頓了頓,無奈一笑,“而池玄本就與這些事情無關,我怎麼能開口要他涉險……閏生哥哥也許也是這麼考量,所以才吩咐我莫要找他的罷。”

樑宜聽罷,靜默不語。

絳雲歪着腦袋,笑得釋然,“真奇怪,這些道理,我本來怎麼也不明白,現在卻能想通。是不是因爲你在我體內的緣故呢?”

還未等到樑宜回答,絳雲忽然察覺有人靠近。她退開幾步,戒備起來。

“我嚇到姑娘了?”張惟打着傘,笑望着絳雲。

絳雲皺眉,帶着敵意,一語不發。

張惟上前了幾步,道:“姑娘並非凡人。既然與我那幾位師侄交好,想必也不是什麼妖邪之物。不過,我很好奇姑娘的來歷,還請姑娘不吝相告。”

絳雲不悅。想起在茅山之上,此人也曾爲難過褚閏生和池玄,如今,又把幻火封在道壇之內,肯定不是善類!

張惟見她不答話,又上前了幾步。

絳雲急忙後退,正尋思着要怎麼做纔好。這時,微涼的雨霧中,混進了清冽的罡氣,她瞬間生了笑意,擡眸望向了那罡氣的主人。

來者,自然是池玄。他打傘站在不遠處,也不走近,只是靜靜望着。

張惟見狀,淺淺一笑,道:“看來,今天我是問不出什麼了。”他不再多言,轉身就走。

待他走遠,絳雲笑了出來,幾步跑到池玄身邊,道:“好厲害呀,他也怕你呢!”

池玄搖了搖頭,“他不怕我,只是不想與我共處罷了。”

“爲什麼?”絳雲又湊近幾分,問道。

“不知道。”

得了這句回答,絳雲便點了點頭,不再追問。

她方纔一直站在雨中,全身溼透,衣角髮梢還滴着水。本該是狼狽之像,可她神色自如,便解了那份難堪,愈發楚楚可憐。池玄將傘打在她頭頂,道:“我送你回帳。”

絳雲看了看頭頂的雨傘,笑道:“你不是說,雨水對我不算什麼嗎?”

池玄聞言,微微愣了愣。繼而,他輕淺一笑,將傘移開,道:“那你自己回去吧。”

絳雲忙伸手握住傘柄,道:“哪有這麼快反悔的。”

池玄也不答她。只是任由她扯着雨傘,往自己頭上遮。這麼一來,絳雲反倒不好意思了。她將雨傘推回去,皺眉道:“算了,我的確不怕雨水……你撐吧,病了不好。”

池玄點點頭,“本該如此。”

絳雲心中不悅,卻又不知如何反駁,唯有皺着眉頭,暗暗跺腳。

池玄打着傘,徑自走開。

絳雲急忙追上去,“你去哪兒?”

池玄頭也不回,淡然答道:“道壇。”

絳雲聞言,驚訝不已,她猶疑着,開口問道:“……爲了幻火?”

池玄並不回答,只是點了點頭。

“可是……這個道壇是那個張高功布下的,他對你……”絳雲道,“而且,幻火他跟你……”

未等絳雲說完,池玄便開口,答得平淡,“一場同門,不能坐視罷了……”池玄轉頭望着她,又道:“我並無把握救他。要想喚回神識,還需樑高功的定魂咒法……”

絳雲聽着聽着,笑了起來,“我真笨。我早該知道,你不是薄情寡義的人。”她繞到他身前,笑道,“第一次見面之時,你與閏生哥哥素昧平生,卻也挺身相護。其實你也不過是模樣冷淡,對吧?”

“那不是理所當然之事麼?”池玄答完,繼續往道壇走去。

絳雲笑着,追上他的步伐。

待到了道壇之前,絳雲就覺重重咒力壓迫而來,前行困難。而金輪的煞氣竟感受不到分毫。陣內火光零落,已遠不如先前。這道壇怕是比當初樑宜捉她所用的那個還要厲害上幾倍。上清派的道法,果然不可小覷。

池玄站定,端詳了道壇一會兒,轉身離開。

“就這樣?”絳雲跟上去,問道。

“現在解開道壇,我沒把握能制住金輪的煞氣。”池玄答道,“待煞氣再弱一些……”

絳雲點點頭,心中卻有疑惑。池玄的罡氣正是這煞氣的剋星,以前幻火煞氣鼎盛之時,池玄也曾出手遏制。可現在,煞氣分明不如以往,爲何他卻說沒把握?

她正想着,卻聽池玄輕輕咳嗽起來。

她忽然想起,先前在河邊,張惟曾說池玄身上的罡氣弱了許多。莫非……

她慌忙上前,攙着他,急切道:“你病了?受傷了?”

池玄垂眸望着她,道:“淋雨受寒,咳嗽幾聲有何奇怪?”

“可是……”

絳雲皺眉,正要追問。池玄卻伸手輕輕推開了她。絳雲擔憂不已,又怕言行唐突惹他不悅,一時間手足無措。她正難過,卻見他輕輕一笑,道:“若我病了,也是你搶我傘的緣故。”

他說完,施然離開,留下絳雲一個人愣在了原地。好一會兒,她纔回過神來,不滿跺腳,低聲道:“什麼嘛!冤枉我!”

腦海之中,樑宜放聲而笑,“丫頭啊,他逗你罷了。你該高興啊,惱什麼?”

“哼!他逗我我幹嘛要高興!我又不是小貓小狗!”絳雲更用力地跺腳。

“呵呵……”片刻之後,樑宜止了笑意,道,“好啦,丫頭。你回帳凝神打坐,我助你修煉定魂咒法,待會兒還有正事要做呢。”

絳雲聞言,努力壓下了自己的不滿,轉身回帳。

……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咳,我對不起大家……我是表示懺悔的ORZ……

話說,我真的很努力地在寫文[那隻:雖然同時也很努力地打《古劍奇譚》……],但是,這章改了又改,現在卻還是這樣一副沒實質性內容的樣子,我真是有罪……囧~~~

算了,我乾脆來劇透吧。其實,本文主要講述:

一個積極開朗的陽光少年是如何在後媽作者的連環打擊下,慢慢黑化,成爲最終的究極BOSS……

一個明鏡止水的冷淡男子是如何在親媽作者的又虐又愛下,慢慢溫潤,明白人間處處有真情……

一個天真坦率的妖類少女是如何在親媽作者的諄諄善誘下,慢慢成長,變得越來越像普通人……

咳咳,所以,心境的變化是本文一個很重要的組成部分!= =+

[那隻:少扯了。你分明是沉迷於蘇蘇的美貌。]

[狐狸:= =|||]

[閏生:難道現在的虐只是開場???你殺了我讓我轉世吧,這麼虐心誰受得了啊?!]

[絳雲: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 =???]

[池玄:……]

好吧,總之,這幾天算是一個瓶頸吧。我會努力的!本文將努力保持在兩日一更,三日一更屬於正常……汗~~~我會盡力避免周更的!相信我吧!!!

[那隻:不相信……]

[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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