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山腳下,武林的紛爭對寧靜的村子並沒有多大的影響。老趙小刀已經走丟了三天三夜,高辛子羽坐立不安。

晌午時分,幻劍門一行人愁苦無比,雖然他們想向當地人求助,然而一來就算是當地人也不經常深入山林;二來武林的事情,他們也不想涉及,所以退三拖四,就是不肯幫忙。

高辛子羽如百抓鬧心,喝道:“三哥,你倒是下個命令吧,我立馬帶人將他們找回來!趙爺和大俠已經走丟三天了!就是他們沒有遇到惡人,身上沒待乾糧,也會挨不住的!”

高辛焱羽何曾不是愁苦滿臉,只是他深知貿然行事只會適得其反,但眼下情況以容不得他有更多選擇,於是說道:“等,明天再出發。”

高辛子羽怒道:“這是爲何?”

高辛焱羽道:“現在已經是晌午了。貿然進發,恐怕連我們也回不來。”

高辛子羽欲將言語,卻無話可數,恨恨地跺地板。

雖然高辛焱羽也很着急,但那晚他強行衝開血脈,用的正是浪無痕教他的焚魂術,高辛焱羽還能保持理智已經十分不易,自從下山之後他的身體開始出現明顯的不適,並且戰鬥之後他並沒有第一時間修養,此刻已是相當難受。

最後高辛子羽咬牙道:“可惡,這裡的居民也不肯幫我們!”

話剛說出口,老趙已經回到土屋門口,嘿嘿笑道:“我算不算這裡的居民?”

大夥怔了一下,紛紛看向門外,那兩人真的就是老趙和小刀。大家寒暄一番,老趙說出了他們的經歷。當然小刀不會將筋脈五行相生之理告訴大家,只是簡單說了句,柳生一劍爲他疏通筋脈。幻劍門等人大感意外,以爲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之時。

同時兩人也帶回了不少無花果,這些無花果是柳生一劍用祖傳方法保存的,已經有些年份,起碼可以確定兩人確實在馱雲山深處遇到人家。此時小刀心情豁朗,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高辛兄弟對兩人所說的話深信不疑。

既然無花果已經到手並且可以保存多年,一行人很快就整裝待發前往百鬼竹林。

經歷了一些挫折,衆人士氣不減,然而當他們剛走出村口的時候,卻被一大羣蒙面人圍住了。

這些人少說也有百來號,擋在正路的有三個人,其中左邊的身材中等,空手而立;右邊的身形婀娜,應該是個妙齡女子;中間是個矮冬瓜,體態比老趙還要臃腫看來是這羣人的頭目。

“看來行俠仗義總是要惹麻煩的!”高辛焱羽嘆氣道,“誅邪劍陣!”幻劍門衆人迅速就位。誅邪劍陣以防禦爲主,高辛焱羽也是考慮到對方人數衆多,而自己內傷不輕,才做次決定。

那矮冬瓜端詳了高辛焱羽好一會,說道:“左護法,三天前你就是在這羣喪家犬手中栽跟頭的?”

原來刺客首領竟還沒有死,此時他低頭鞠躬揖手道:“門主恕罪,這些人雖是殘兵敗將,但幻劍門向來陰險招數不斷。那晚不知什麼原因,那人竟強行衝開了迷失香的藥力。屬下無能,一時大意落敗!”刺客首領指着高辛焱羽。

聽得“喪家犬”三字,莫方科等人精神繃緊,憂慮、恐懼等表情浮現面孔。

矮冬瓜雙眼瞪着高辛焱羽,嚴重精光閃閃,只見他一表人才,雖身處困境,卻無半絲驚慌,點頭稱道:“不錯,這些漏網之魚確是不俗之輩,應爲本門所用。可惜卻偏生投胎在幻劍門!”

矮冬瓜說道最後,殺氣忽起,言語冰冷如霜。他旁邊那女子輕聲說道:

“那是高辛焱羽,此刻他應該內傷不輕,算是條病狗,根本不會有甚作爲。但我想不到他的武功竟增長到如此地步,此前任務失敗也怪不得你,就免去你的死罪罷。幻劍門的劍陣變化多端,但若強行將他們分散,就什麼陣法都是不出來。”

女子說得如此輕鬆,像是紙上談兵一般,矮冬瓜有些不信,問道:“果真如此?”

女子怒目瞪來,冷冷道:“若要將他們強行拆散,你的手下就要以身作盾,擋下他們的攻擊。我們的人數是他們十倍有餘,若不用此計,卻也鬥不過他們。就算現在撤退,那高辛焱羽擅長御劍術,即便此時受了不輕的內傷,我們也會死傷不少。”

矮冬瓜瞪了一眼那女子,忖道道:“果然是朵帶刺的牡丹!”當下一揮手,黑衣人如同羣龍爭食般羣起而攻之。矮冬瓜喝道:“幻劍門的劍陣極其險惡陰毒,弟兄們務必衝進劍陣中心,將他們分拆開來,各個擊殺!”衆蒙面人齊應一聲,士氣大振。

然而誅邪劍陣防禦力在幻劍門所有劍陣當中防也是數一數二的,而且此刻又有高辛子羽在其中。雖然他只是一身蠻力,但僅憑如此他左衝右突,竟無人能擋。另一方面,高辛焱羽更加指揮衆人,忽東忽西,劍陣隨勢變幻。蒙面人雖傷亡近半,卻根本奈何不得他們。片刻之後,地上已是鮮血溼土,殘肢斷臂四處解釋,連腦漿都塗了一地,蒙面人退意徒生。

那女子對矮冬瓜冷哼一聲,道:“我早說過,幻劍門劍陣的威力遠比你想象中厲害!怎麼進攻都是死,若是視死如歸或許還有一絲希望。”

矮冬瓜嘆了一聲,對刺客首領說道:“你死罪已免,也該將功贖過了,去吧!”

刺客首領揖手領命,又從行囊中取出一顆蝕心丹服下。這蝕心丹乃是十分猛烈的丹藥,能瞬間將功力大大提升,但對身體損傷也十分巨大,修養一年半載也未必能恢復如初。

蝕心丹入口即化,刺客首領頓時體內如有滔滔江河,真氣洶涌奔流,有些衝出體外捲起周圍塵土,寒風獵獵。他厲喝一聲,直接闖入劍陣中心,雙掌真氣匯聚,光芒驟現,以排山倒海之勢擊出,其目標正是老趙。

高辛焱羽大驚失色,沒料到這刺客首領突然間厲害了許多,勢如猛虎,更沒想到他偏揀那最軟的柿子捏。

其他蒙面人見刺客首領威風八面,鬥心再起,紛紛圍攻過來。高辛焱羽本不想出招,但此時也不可能抽調其他人來保護老趙,於是猛一咬牙,怒目瞪向刺客首領,背後龍泉寶劍電光出鞘,如怒海狂龍,正面迎擊刺客首領。

掌劍相接,只聽得“轟”一聲巨響,響徹山嶺,擊徹人心。刺客首領被彈開數丈之遠,而高辛焱羽雙足沒入大地一尺多深,一口鮮血多腔而出,面色慘白。誅仙劍陣受到如此沉重衝擊,瞬間潰散,內力稍差並受了傷的如春慧、年老的莫方科徑直跌倒在地,手腳麻木。

刺客首領見狀大喜,再度將真氣匯入掌中,高高躍起,凌空印向人羣。而其他蒙面人似是看到勝利在即,也開始捨命猛攻,絲毫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

矮冬瓜看到如此戰況,對女子說道:“幻劍門的劍陣不過如此!”其得意之態,實在令人作嘔。

那女子愁眉看着高辛焱羽,只淡淡道:“他們的陣眼本就傷痕累累,是你們這些瞎貓揀着死耗子罷了。”

在馱雲山深處,柳生一劍爲小刀疏通筋脈之時,曾千叮萬囑,要他除非是生死一線,否則絕對不能動武。小刀對此自然銘記於心,然而此刻已是火

燒眉睫,容不得小刀有其他選擇。當下長刀凌空一揮,一道炙烈刀氣厲茫迸進,如同彗星貫日,長風破浪般迎擊掌勁。

刺客首領本已認定高辛焱羽內傷嚴重,已將喪失了戰鬥力,而其他人也無法抽身,一擊勢在必得,因此這一擊也保留了兩分勁力。

小刀雖然很久沒有使用武功,但前次交手他頗受此刻首領譏諷,早就怒火燒心,出招毫無保留半分內力。刀掌轟撞,氣浪四下席捲,颳得衆人面目生痛,刺客首領竟被硬生生逼退。

刺客首領驚詫萬分,短短三天,小刀就有脫胎換骨的變化,實在令人難以置信。小刀見刺客首領尚未落地,強忍筋脈烈火燒灼般的劇痛,真氣噴騰而出,電芒襲向刺客首領。

然而刺客首領本就是一般高手,況且服下了蝕心丹,只是三掌兩招便化解了小刀的攻擊,但心中仍舊十分震驚,再也不敢肆意進攻。

不遠處那女子瞥了一眼矮冬瓜,道:“叫你得意!知錯了吧。”

以刺客首領先前提供的情報,那矮冬瓜也知道小刀沒多少斤兩,如今變數突生,他也羞得無言以對。

那女子哼了一聲,輕輕擊掌,又有十幾個射手圍了過來。矮冬瓜奇道:“這些人來此作甚?”

那女子冷冷道:“往人堆裡放箭!”射手們以爲自己聽錯,怔了一下,那女子又道:“那邊的人給我全部射死!不管是自己人還是敵人。若是使幻劍門那些狗賊穩住陣腳,我們的人絕然不是他們的對手,當他們都犧牲之後,下一個就該輪到我們了!”

射手們還是有些猶豫,但那女子冷哼了一聲,他們頓時不再遲疑,舉弓怒射,頃刻間箭矢如蝗,破空飛襲。

有小刀作陣眼,高辛焱羽更加指揮若定,漸漸穩住局勢,而當箭矢襲來,他第一個發現不妙,猛然揮手,劍光一亮,劍氣吹刮成風,阻擋箭矢。

然而射手們身處遠處,毫無顧慮,利劍如雨點般射出。高辛焱羽雖盡力阻擋,卻也不能盡數攔截,只嘆息間,剩下的蒙面人已經死傷大半,而幻劍門中葉子傑、劉知、耿宇、祝一君皆中箭負傷,劍陣威力不復。

對於如此傷己傷敵的無恥行徑,高辛焱羽痛心疾首,厲聲喝道:“連自己人都不放過,實在罪無可赦!六弟,出陣!”

高辛子羽應了一聲:“明白!你們可要當心了!”

凡是陣法,必然講究整體陣型陣列,陣腳一亂,則陣法漏洞百出。幻劍門一行人中,向來是高辛子羽作爲陣腳,一般情況不會離開劍陣,倘若他離開劍陣,以幻劍門目前的疲兵倦將,誅邪劍陣的防禦力如同虛設。高辛焱羽令高辛子羽離開劍陣,確是冒失之舉,然而他更清楚若不如此,就是坐以待斃,還不如捨命一搏,或許會有生機。

此刻高辛子羽已是怒氣勃發,面目赤紅,毛髮根根豎立,狀若猛獅,暴吼一聲,形若茫電驚雷彈射出陣。手中斬馬刀更如驚天長虹,無可抵擋,只用了三五下功夫,就將那些瞠目啞口的射手盡數撂倒,並且隻身攻擊那女子和矮冬瓜。

那女子不驚反喜,從袖中取出一個爆竹點燃。爆竹倏然升空爆裂開來,放了一個信號彈,只嘆息功夫,又有幾十蒙面人加入戰鬥,圍攻幻劍門其他人,而她則與矮冬瓜一道跟高辛子羽極力纏鬥。

原來這一切都在那女子的算計之中,他們損失了一百多號人,爲的竟是引高辛子羽離開劍陣。先不管這值不值得,但一切皆在那女子的算計之中,可見其蛇蠍心腸,城府淵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