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六月,正是盛夏。
黃郵聚渡口,日光照在江面上,連水浪都被暖陽曬的柔軟,波光粼粼的。
水岸邊全是鋪天蓋地的蒲柳,抽條出嫩綠的細葉,已經結出了不少黃褐色的蒲葦棒子。
突然!本來平靜的河面忽然冒起泡來,隱在水中的魚線猝然拽着浮漂、急促下拽!隨即被人奮力收杆,甩上來一條巴掌大的紅鯉魚。
隨着一隻白手把紅鯉魚從鋼鉤上摘下,丟進旁邊魚桶裡,才瞧見是個短髮文身的漢子,他晾着肌肉飽滿的胸脯和勁腰,只穿了條灰撲撲的褲子,正坐在岸邊垂釣,褲腳早被打溼。
就在這時,背劍的黑衫少年突然出現在他背後。
“你就是過江龍?我是元暝見。”
垂釣的漢子聞聲回頭,只見來個高挑的黑衣少年,龍鳳眼高馬尾,別提多英氣逼人了。
他愣了一下,
“元公子?我是小蝦米啊,您摘了面具咋認不出我了?龍阿姊在船上等你呢,你來夠早的啊。”
說罷,他收了魚竿,拎了魚桶站起身來,擡手一指不遠處。
元無憂循着方向看去,只見不遠處有一艘船停靠在岸邊,而此刻未到辰時。
——彼時的客艙內,黑衫少年正和一位身材健壯的大姐對面而坐。
元無憂來之前特意拿布條束胸,給自己捯飭出一副男相,此刻又端着一副誰都欠她錢的臭臉,想必就算李暝見本人來了,都沒她有派頭。
而坐她對面的過江龍大姐穿着斜襟短衣,露出半邊肌肉結實、紋了條龍的手臂。她那身打扮莫名的酷似赤水女匪,但她留有荊楚先民那種齊腮的短髮,長相也是憨厚的單眉細眼、娃娃臉。
此刻過江龍抱着膀子,眉高眼低地打量坐在對面的黑衣少年,目露質疑,
“你是元暝見?前幾天是我弟小蝦米接你下船的,你怎麼對着他喊過江龍?”
頂着一張娃娃臉的元無憂本就雌雄難辨,一端着眉眼陰鷙就頗顯英氣逼人。
她聞言,傲慢道,“我見的人多了,非要每個人都記得?”
一聽她這把雌雄難辨的清亮嗓子,好像底氣挺足,過江龍便沒在意她高高在上的態度,繼續發問:
“您身邊那苗女,這趟怎麼沒一起來?”
“月鈴鐺在追捕北齊安德王和我妹妹。你快把東西給我,倘若月鈴鐺沒攔住人,我妹妹她們很快就會趕來。”
“這麼說,你是一個人來的?”
這句話單拎出來,元無憂尚未覺出問題,隨後只見過江龍忽然站起身,目光邪獰地看向她,還道:“聽說現在有一女一男都自稱風陵王,你如何證明自己是那個男風陵王?”
聞言,元無憂心頭驟然一緊!心道這女水匪不會是想親手驗身吧?那她豈不是露餡了?
“你想如何?難道還敢冒犯本王不成?”
“你本來也不是大周的風陵王啊,”過江龍一壞笑起來,便滿臉橫肉猙獰,還向前邁步,朝坐在對面的元無憂伸出手來!
“我掏一把,就知你是男是女了。”
此言一出,元無憂登時擰腰站起身來,擡手往身側一抓,只見銀光一閃!
迸發着寒光的干將劍,已出鞘指向兩步之內,過江龍那憨實的脖頸。“放肆!本王是你配染指的?本王讓月鈴鐺給了你二十萬兩過河費,你還嫌錢少嗎?”
此刻元無憂突然替李暝見後怕,得虧是自己來啊!倘若今天是他來這,受到如此羞辱…他但凡反應慢一些,被女水匪揩油,摸了肉,元無憂都替他噁心的慌。
見此情形,過江龍瞬間收斂,抱拳賠笑道,“能知道這事,看來您就是元公子了。”
說着,這大姐垂眼看向元無憂手裡的劍,突然兩眼放光,“這就是你妹妹的赤霄劍?”
一聽這話,元無憂便怒火中燒,怎麼李暝見搶她赤霄劍這事兒,連要接頭的女水匪都知道了嗎?居然說的跟家常便飯一樣!她氣得暗自咬牙,面上卻還要端着冷靜沉着。
“這當然不是赤霄劍。倘若我手裡有她的劍,還能甩開她來找你嗎?她不得追過來搶?”說着,元無憂默默收劍入鞘,仍拿在懷裡。
過江龍看向她懷裡的劍,不解道,“不是赤霄劍?那你手裡拿是什麼劍?”
元無憂順口胡謅,“莫邪劍。”
卻不成想,過江龍一聽這話,瞬間滿眼滿臉的驚詫欣喜,“你有莫邪劍啊?那你果然是風陵王!苗疆那頭說了,他是帶着西魏女帝的御弟的莫邪劍來的。”
好嘛,這也算歪打正着了?但元無憂還是暗自心驚,敢情莫邪劍被李暝見他爹帶走了?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怪不得魯山祭壇裡的莫邪是假的!
瞧見過江龍已有幾分信服她,元無憂趕忙神秘兮兮的,鄭重地跟她趁熱打鐵道:
“你既已驗證我的身份,便要記住,倘若一會有人拿赤霄劍來,一定是我妹妹!她既然知曉咱們接頭的消息,恐怕會試圖冒充我。”
說到此處,元無憂心裡都樂不行了!風水輪流轉,終於輪到她冒名頂替李暝見了!
“那殿下,咱們現在開船去下一站拿東西啊?”
元無憂正色道,“得等月鈴鐺啊。月鈴鐺來了,才能知道我妹妹的行蹤和消息。”
過江龍爲難道,“您人都來了,還不開船去下一站取東西,就打亂計劃的行程了啊,說實話我有些懷疑您身份了,您這樣不怕耽誤正事嗎?”
她眉眼緊蹙,表情凝重又嚴肅,
“這怎麼能叫打亂計劃呢?月鈴鐺是我計劃裡不可或缺的棋子,我是真的元暝見,纔不怕延誤開船,不怕跟她們見面,只有假貨才着急過河,所以你急什麼?安心等吧。”
過江龍只好侷促地坐下來,“說的也是,哪有假貨這麼理直氣壯的?那就等吧…”
這姐話音未落,外面突然傳進來一聲道:
“龍阿姊!人來了!”
隨聲衝進來的蝦米哥表情焦急,過江龍也迅速站起身來,
“月鈴鐺來了?讓她快進來!”
“哎呀不是!”蝦米說着,便貼在過江龍耳邊私語,眼睛卻看向元無憂。
而這小子嘴漏風,小聲說的是:“又來個元暝見。”
他說罷後,過江龍也震驚地看向她。
元無憂心裡登時咯噔一下,便知壞事了。
標註:本段劇情是滿懷敬意的致敬經典,借鑑了影視劇《三叉戟》片段的框架和部分包袱,並在關鍵設定進行性轉、臺詞不重迭等,並不構成過度借鑑及摘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