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連續下了一個星期的雨, 感覺整個人都快發黴了，偏偏這個時候，汝凌還要忙着出國的事宜。
不知不覺就過去了三年, 三年裡她充分發揮了一個外掛應有的金手指, 將原來屬於幾年後的事情提前搞好, 最後憑藉幾篇學術論文和雅思的高分, 成功被歐洲某大學錄取。
雖然在大學裡被很多人奉爲傳奇, 但也意味着，她沒什麼知心朋友——畢竟她總是來去匆匆的模樣。
好在她是有過出國經驗的人了，加上沈奇文幾個朋友的幫忙, 成功的搞定了各種繁瑣的問題。
沒有瑣事煩惱的下午，外面又是淅瀝瀝的小雨, 最是適合在牀上窩着了。
剛上牀, 手機就滴滴滴地響了起來, 一看就是席閔的。
“學霸大人，在就吱一聲。”
含着笑意回了個“吱”。
“……”
“什麼事啊？”
“就是問你真的要出國了嗎？”
“對啊, 估計就是這周走了。”
“悲傷那麼大 JPG.”
“反正我們也不在一個城市，我出不出國都差不多。”
“……可惜你去的是歐洲。”
“是啊，不是你哲哲的國度，/壞笑。”
“手動再見。”
……
一週後，汝凌已經走在兩邊長滿梧桐樹的路上。依舊是曾經有過的經歷, 只是提前了幾年, 但對於崇尚“慢”的國度來說, 幾年並不會有什麼翻天覆地地改變。
人的節奏一旦慢下來, 就會忍不住地回憶往昔。
汝凌藉住在一對老夫妻的家裡, 更容易被老夫妻勾起回憶，以及投喂狗糧。
每當結束一天的學習, 從圖書館或者實驗室出來的時候，一個人踏在落葉之上，伴隨着“咔擦”的葉破聲，獨處異鄉的孤單是無論多麼習慣都不能改變的。
偶爾會參加留學生聚會，卻發現站在人羣之中才最讓人無法忍受。那麼多人，沒有一個是她所熟悉的，沒有一個是她所想要的。
又是陰雨綿綿的傍晚，她將實驗結果記錄在案，正換掉實驗服準備離開，就被導師叫住了。
“凌，你等一下。”導師尼克是個五十多歲的教授，也是當初將汝凌欽點到名下的兩世恩師。
“凌，我這兒有一份實驗計劃，你有參加的興趣嗎？”
瞬間明白了，正是這個計劃的實施，讓上一世糾結猶豫的自己毅然決然地選擇跟隨了這個導師，當初她出國的時候，這個計劃已經進行到了最後階段，沒想到現在讓她趕上了。
“是教授帶隊嗎？”
“對，我想讓你做我的首席助手。”汝凌雖然只來了半年，卻很和他的節奏，他和妻子也很喜歡這個來自中國的小姑娘。
拿着策劃案的手收緊，手心緊張地出汗：“教授，我的資歷還淺……”
“不，凌，我知道你們中國人講究謙虛做人，但是這個計劃是我的心血，我只會挑選我認可的人，所以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
深吸一口氣：“好的，教授，我回去好好看看。”
“嗯，對了，這週末你師母邀請你來做客。”
“一定去，謝謝教授和師母的邀請。”
回到借住的地方，汝凌才翻開手裡的策劃，因爲她還沒有正式加入研究計劃，所以拿不到全面的資料，但只是一本策劃就已經讓她心動不已。
這是個打算從基因方面治療癌症患者的計劃，後來公佈之後轟動學術界和醫學界，可惜卻沒有一箇中國人的參與，但是現在，她能夠參加計劃，而且還是以首席助理的身份。
首席助理意味着她能夠了解計劃的每一個過程，參與每一個難題的克服，這是何等的榮幸！
不再猶豫，因爲看策劃看得激動地幾乎沒怎麼睡，索性時間也不早了，乾脆直接去學校找到了剛到辦公室的教授，表示自己願意參加這個計劃。
當然，代價是當初答應汝爸爸回家過年的承諾就此泡湯了，隔着視頻都可以感受到爸媽明顯失望卻還強忍着的哀怨，至於席閔嶽紫雪那兒，把她吞了的心都有了。
每天在實驗室陀螺轉的日子飛一般的過着，回去都是累得倒頭就睡，之前的那點失落孤單在一羣人圍着一個儀器等結果，在通宵分析原因，在每一次成功的喜悅中。漸漸就連傷感的尾巴都抓不住了。
計劃實行一年之後，又是中國的春節到了，研究計劃也取得了突破性進展，汝凌也得到了半個月的假期，終於在離家一年之後，重新踏上了故土。
回國的那天正好是小年，外面是小雪飄飄，汝媽媽來接的她，據說汝爸爸早就買了一堆菜等着她了。到家的時候看見沈奇文一家也在，熱熱鬧鬧的吃了一頓小年飯，絮叨到了晚飯之後才散場。
之後的幾天，得益於嶽紫雪的宣傳，當初的高中同學都知道了汝凌回國的消息，推脫不過，過了初三就開始了同學聚會。
找到包廂的時候，她還有點猶豫，但想到大家都是磨鍊過的人，也是知道分寸的。
也的確，沒人主動談及當初高三最後一次聚會時的事情，但是一個個對於她幾年不參加聚會的行爲表示了譴責。好在有嶽紫雪幫着插科打諢，不過，不出她所料，鍾誠還在國外沒有回來。
到後來，幾個男生喝高了，倒是有人開始議論起這個昔日的班長，她纔有些瞭解。
當初他出國學的是金融管理，早已學有所成卻沒有回過發展，反而一邊發展自己的事業，一邊學起了計算機，具體的他們也不瞭解，倒是有人說竄了，提了一句，班長和學霸果然是一個世界的人。
一瞬間，汝凌才意識到，那些異國他鄉的孤單其實是對自己感情的悲哀，越遙遠的地方，越是懷念最純真的感情。可那段年少時的情懷，已經被她錯過地徹徹底底了吧。
半個月的假期轉瞬而過，甚至感覺自己還沒有窩夠，就已經到了回去的時間，離開的時候，汝媽媽沒有去送她，汝爸爸笑着說估計是害怕抹眼淚。
上了飛機戴上眼罩，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身邊萌萌的小蘿莉正眨着眼睛看着她，汝凌笑笑，從口袋裡拿出水果糖——拜生活習慣所賜，她又一次患上了低血糖。
小蘿莉搖搖頭，反而疑惑地問她：“姐姐，你哭了啊？”
一瞬間的呆滯，才笑着搖搖頭：“沒有，姐姐是困了，打哈欠。”
“(⊙o⊙)哦。”小蘿莉乖巧地窩回了身邊熟睡的媽媽的頸窩。
重新投入工作之中，之前的紛紛擾擾也就拋之腦後，果然是太閒了啊，閒下來就會忍不住的胡思亂想。
又過了一年，汝凌拿到了博士學位，這個計劃也達到了預期的效果，雖然沒有結束，但是大家都知道，技術性地瓶頸需要時間地改進，不是人力所能爲。
可是汝凌作爲首席助理，還有很多事情等着她處理，從計劃的接下來走向，到結果的申報，還有等着她的畢業論文的答辯，每天都忙得團團轉，於是這一年的春節，汝凌又沒有回家。
好在沈奇文出公差，順便到她這兒看了一下。
沈奇文到的時候，汝凌還在實驗室沒有出來，手機也是在隔離室，好在之前給的地址詳細，他自己就找到了地點。
汝凌急忙趕回家的時候，合租的室友已經讓他進了門，不出所料，汝凌租住的房間已經被他巡視了一遍，沒有發現男生的痕跡，比較滿意地點點頭。
看到匆忙趕回來的妹妹還扶了扶眼鏡，嚴肅地下了結論：“在開放自由的國度還沒有一次戀愛，看來必須要靠相親才能解決了。”
汝凌：“……”
“我天天都在實驗室，哪有時間去豔遇？”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同門可是有幾個很積極的。”
“我又不喜歡外國人，種族不同怎麼戀愛。”
“隨你，我就是順路來看看你。”將手裡的行李箱打開，拎出了一大包特產：“還有一堆在路上，你注意查收，當然，如果你在實驗室錯過了的話，那就沒有了。”
“放心吧，我應該快要回國了。”
將行李箱合上，語氣隨意：“我聽說很多人都選擇留下來，你要是想留也行，反正你其他幾個哥哥也能照顧到你……”
毫不留情地打斷：“你當初不也是回國了嗎？”
對於如今這個妹妹已經敢頂嘴的行爲習慣了，點點頭表示：“你開心就好。”
當天晚上，沈奇文就趕着航班回國了，這個小小的插曲就此過去，汝凌的論文答辯也迫在眉睫，幾乎每天都準備到很晚。
晚上，她從圖書館出來，正往回趕，手機突然就響了起來，看着手機上的來電顯示疑惑，不是國內的電話，那是哪裡的跨國長途？
接起來的時候，是熟悉了卻又陌生了的男聲，帶着些許醉意，就和幾年前的那晚差不多的呢喃：“媳婦兒，我又想你了。”
一瞬間，那些被她壓下去的情感瞬間決堤，壓抑不住的淚珠一滴滴落下，那邊男聲依舊：“我努力了很久，可是卻還只能認定你一個人做我的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