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豈曰無衣.現代(1)

2010年某月某日

那是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年代,我那時候剛從做嫁衣的裁縫店裡出來。雖然是打小兒就愛看古裝劇,愛看中國的傳統古典文學、可是那時候的我還是最想做一身旗袍穿。那是老上海的優雅,但是旗袍挑身材。

做旗袍的女師傅將近四十不惑,一邊做一邊打哈欠。盤扣繡花,在她手上就像有魔力一樣變幻花樣。可是這有什麼用呢?

我出門的時候,暗暗捏着自己的腰部以及小腹贅肉跟自己生氣。回到家裡,開了電視看沒意思。索性上網,不知怎麼得前幾天弟弟問我的一個問題突然蹦出來:

“老姐,我們的思品課本上有張民族大合影,其它55個少數民族的衣服都好漂亮、爲什麼我們的就那麼醜呢?”他稚氣未脫的問,卻像一把刀戳進我心裡。

覺醒的種子就是這樣萌芽的,其它55個少數民族穿的那叫傳統民族服飾、就像日本人穿的是大家都知道的和服、朝鮮人和韓國人穿朝鮮民族服飾和韓服一樣。

可是我們呢?強烈的衝動讓我去百度漢族的民族服飾,然後我瞬間激動的熱淚盈眶。“原來我一直愛它!可惜我以前不懂,以爲那只是古人的衣裳!”

原來它是漢服啊!是我們漢族的傳統民族服飾!從黃帝垂裳而治到元朝建立,不見過一次。後來大明覆興了衣冠、但是它的輝煌隨着山河破碎而化爲灰燼,和着血淚。

要不是顧及着家裡有人,我差不多想激動的蹦起來了。我強忍激動,擦了擦熱淚盈眶、同時又恨自己爲何這才得知。

可是最感激的,還是那些讓它們被我們重新所知的前輩們。接下來的時間裡,我一直在學習,瞭解。一度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我知道了漢服吧。

我加入了百度漢服吧,我看到了更多的前輩和大神。然而我還是不敢說話,只是斷斷續續的在學習着。雖然我特別想告訴每個人:漢族有這樣美麗的民族服飾啊!

但是現實卻讓我不得不緘默,而和男友的感情不順利、奶奶的去世、都讓我無暇在對它分心,更沒有想擁有它穿上它……

2015年 6月份的某天

從14年開始,我就堅定不移的開始揮灑一腔熱情。我自費印了幾張圖片,每天有空就跑到全城最熱鬧的廣場,集市上佔位置宣傳。有幾次被城管趕過,有一次還被警察叔叔請去喝茶。

“冤枉啊,我沒有聚衆鬧事、交通擁堵,妨礙公共也不是我的本意!我更不是什麼傳銷窩點的啦!”我一遍遍的跟他們解釋,解釋我的清白。

直到鐵青着臉的爸爸把我從派出所領走,手裡還剩下一張泛着油墨香味的圖片彩頁傳單。

我頹然的蹲在大街上的報刊亭旁,有些想退卻。開始迷茫到底爲何要自許成爲同袍,規範自己的行爲,擔起信仰的責任。

“大姐姐,這圖的衣服好漂亮。仙女下凡了——”清脆童稚的聲音把我從垂頭喪氣的頹廢裡拯救,我擡起頭看着面前站了一個卡哇伊的小妹妹,約莫六七歲的樣子。“很漂亮吧,這是漢服h àn f ú……”

我吧啦吧啦的開始給小女孩講漢服的基礎知識,她聽得認真卻突然問我:“那大姐姐爲何不穿?”她旁邊一個過路的大叔,看起來六十多歲,插話了:

“真喜人咧,這個小妹子不穿肯定是因爲袖子長,裙子拖地不方便。”他旁邊過路的一個戴大框眼鏡的老爺爺,花甲之年了。感覺像六七十年代的知識分子。

老爺爺穿了灰白色格子襯衣,灰色無袖毛衣。他十分指點江山的說:“這個老弟是說對了,那什麼漢服,穿着又不方便、還容易髒,掛在博物館裡看看得了唄。

漢朝人穿的衣服沒有留下來。唐朝人穿的不是留下來變成唐裝了麼,穿麼穿,就跟唱戲的神經病一樣。大半夜拍聊齋,都不用化妝。”

他說完,周圍聽到的路人紛紛鬨堂大笑。我本想反駁,可是卻沒有說服力。最終我只能灰溜溜的搪塞過去,先走一步了。

也許對於他們來說,穿什麼漢服,談什麼文化都是可笑的事情。可是我的心裡卻酸澀無比,這酸澀裡又帶着一絲憤怒。

一個月後,我拿着漢服裁剪的版圖走進一家裁縫製衣店。女店主當時有些忙,可是我不在意。我並不在意價錢,我在意的,是版型是不是好,形制是不是正確。

“我們可以做的,這古裝不錯。”老闆娘一般給我量體,一邊誇我有個性,像個古典美女。我撇了撇嘴,壓抑了半天的怒火才儘量平和的對她說:

“老闆娘,這不是古裝!這是漢服!”女店長一聽,十分興致勃勃的說:“我知道,韓國人、朝鮮族的衣服嘛,還有那個日本人穿的和服,都漂亮。”

我一聽,又想發火。可是我還是耐着性子跟她解釋道:“那個,漢服跟韓服,和服差別很大的,以前日本還不叫日本的時候、仰慕我們唐朝的文化。

所以學習我們的一切,從建築到服飾。韓國和朝鮮那時候都不是這樣子的,後來朱元璋當了皇帝,還賜名字給他們叫朝鮮。

他們仰慕明朝的文化,要求學習我們的服飾,又發展了自己的特色。所以我們是爺爺,周圍的那些小國家,他們都是孫子。

我們的刺繡工藝,布料選用都跟他們差別很大,所以我們的衣服,飄逸。風一吹就好像能飛舞起來一樣,而和服很死板布料僵直而厚,走路不方便,韓服因爲穿衣方式,顯得很肥大。”

我覺得自己這次真是太有耐心了,滔滔不絕的給老闆娘科普。最後老闆娘恍然大悟,油然而生一股身爲漢族人的自豪感:“還是我們漢族人祖先穿過的衣裳漂亮啊。”

我長舒一口氣,但願這是一個好的開始吧。因爲要做夏天穿的衣裳,我選擇了齊胸窄袖襦裙。雪紡的料子,上襦純土黃色,下裙是寶藍色印花的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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