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昊不一樣了,他看着奴嬌的眼神產生了變化。奴嬌知道,他是嚐到情愛的滋味了。“平生不會相思,纔會相思便害相思,咳,之前是我不明白。”他輕笑着,笑自己。
“你現在明白了,可願意放手了?”奴嬌問,她的裙裾沾了彼岸花的香氣。少昊卻搖搖頭:“相思最苦,那我更要把你拉回去了。”亦或者是拉回自己身邊。
拉回去?奴嬌看着他,笑了。那是隨你如何,我也當聽不見的執拗。是另一種無聲的反抗。“你看,我輪迴很多次了、早已經不是原來的我。你要我回到什麼樣子去?”
少昊有些焦躁,從前他什麼都不懂的時候、只是可惜奴嬌回不了玉山,覺得同爲神,她這樣沉淪下去不是什麼好事情。可是現在他懂了,才發現心裡有了一個人是多麼幸福又痛苦。如蜜糖如砒霜,讓人愛恨兩難。
活了千萬年,以前只覺得一個和另一個在他眼裡是一樣的。而現如今沉淪後,多了一個特別的牽腸掛肚、心忽喜忽悲。會渴望知道那個人會不會同樣同心相待。
得知那人不是同心,竟然會痛苦,妒忌。少昊的臉色多了一些憂傷和痛苦。奴嬌從沒被少昊被這樣炙熱的目光看過,一時間感慨萬千。
她記起以前是西王母時,她這樣炙熱的看着他、他卻從沒放在心上過。她學人間女子,織錦裁衣。做出雜裾片裙,然後磨玉爲鈴。她環旋而舞,衣裾層層疊疊綻放,彷彿一朵花兒慢慢的盛開。
美了路過的鳳凰,美了天上的彩霞。於是彩霞和鳳凰也爲她陪襯,圍着她一起起舞、可是少昊卻熟視無睹。
袿衣多角纏柳腰,燕尾雜裾牽風流。在陪着雲蒸霧靄,那真是讓人可丟魂魄。但是少昊不是人,他是神。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就像哥哥說妹妹一樣的說道:
你又來搞這些事,有這心思不如隨我去人間遊歷多體驗民間百味。然後他就離開了……
“你覺得我該怎麼做?我到底怎麼做纔會讓你跟我回去,重新一試?”少昊迫切的問道,心有牽掛便墜了紅塵。這是他的劫數道了。
愛人也是一種修行吧。“怎麼做?你也忘了我,去輪迴幾次。如果你輪迴過後,還能有如此心志、那我便在蓬萊山巔,婆娑花結果時等你。”
奴嬌覺得這是最合適的,免得她在這裡說的口乾舌燥、他依舊是白紙半張,什麼都不懂。“好,你等着。我就去輪迴。你要說話算話。”少昊同意了。
……分界線……
他是臥龍在山野,耕讀自在。小隱隱於野,他其實是等待一個機會。天下而今亂,只差一個明主了。他等了多年,終於等到了那個明主。然後暢談天下形勢。
明主待他很好,春風得意、襯風下江南。那正是煙花三月,江南女子多楚腰。楚腰纖細掌中輕,他又是昂藏挺拔的有匪君子。
有多少溫柔女子喜歡他,每天徘徊庭樹下,或者是渡口邊唱着吳儂軟語的悅君兮君不知。他一個也看不上眼。於是幾個親近人都好奇問他:“不知明亮先生到底欣賞什麼樣的女子?”
他搖了搖羽扇,綸巾被風吹動。“亮自認雖然不比古人,卻也求得一才賢。”他這樣說。旁邊的人緊接着說道:“黃家的丫頭,就是那個特意把自己弄醜的二丫,就是才賢兼備。只可惜,太醜。”
他一聽動了心思,當即去了黃家求親。別人笑他娶醜妻,他說只在乎月英的才賢。但是月英其實是個美人。他意外且驚喜,月英賢惠且聰敏。一開始不看好他們的人,後來也紛紛送上祝福。
舉案齊眉,紅袖添香。明主信任,還有惺惺相惜的對手。人生活到他這般,也是該滿足了。可是他總覺得這樣的人生太完美。
如果說真的還有什麼遺憾,那大概會是他不擅琴吧。他聽說有次,那個叫瑜瑾的男子和很多人一起聽琴賞歌舞。其中有個歌女彈錯了一個音,惹得他看了一眼。
明亮聽後很羨慕,曲有誤, 瑜瑾顧的佳華是他一直渴望的。兩個人做了很多年的對手,他也一直和其他兄弟一起追隨明主。他們在蜀地建了國,和其他的幾個諸侯幾分天下。
後來明主去世,把年幼的幼主託付給他。他悉心教導,但是總是無用的。幼主更喜歡看美人歌舞,跳的好的幼主會獎賞金縷做的雜裾袿衣給她。他不喜歡看着那些穿着燕尾雜裾的女子在幼主身邊來來去去。可是他還必須忍,他漸漸的感覺很累。
很累的他並沒有很多時間和妻兒見面。每天日理萬機的朝政,經常要出去的殺伐征戰……太多的事牽着他的心,讓他動彈不得。終於,他走到了人生盡頭。
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他想,這一生過的波瀾壯闊。誰也沒負,便可以安心離開了。但是到了酆都城,追隨他投胎而來的月英卻不肯去投胎轉世。
少昊急了:“前塵如夢,我們都已經死了、你快點去投胎轉世吧。別跟着我浪費時間。”他想不到這女子竟然是這般貞烈。
女子固執的搖頭,怎麼說也不肯走:“你是我的明亮夫君,我哪兒都不去,我就跟着你。”情之所鍾,一往而深。生死追隨,循環罔替。
“唉——”少昊惆悵的嘆氣,卻看到奴嬌接了孟婆的位置在舀湯給過路的鬼魂。他皺眉過去,卻看的她眉眼平淡:“上一任孟婆時辰夠了,她輪迴去了、我接了這個攤子。”
“哦。”少昊沒有再說什麼。月英看着穿着鮮豔雜裾的奴嬌,彷彿明白了些什麼:“你是明亮先生的心上人?”奴嬌搖頭:“以前算現在不算了。”
少昊急了:“怎麼不算,我們糾葛千年,豈是你一句不算就可以的。是你帶我嚐到了相思滋味,我就認定你了。”因她會相思,也因她害上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