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外面按了那麼久的門鈴，爲什麼現在纔來開門？”宮老太太用她那年老卻仍舊不減銳利的目光掃視了一下屋子裡，“就只有你一個人？那兩個雜種呢？是不想見我，所以躲起來了吧？呵，好歹我也是他們的親奶奶，現在特意過來看看他們，怎的避而不見呢？”
宮華眉頭微皺：“媽，他們兩個現在確實不在家，今天他們要在醫院值班。”
“是嗎？”宮老太太瞥了宮華一眼，徑自走到沙發坐下，“你把你的妻子送進了警察局，把兩個孩子送到了我那，你一個人在家很開心，是嗎？”
“張茹是罪有應得，她如果不做那些過分的事，也不會淪落到現在這個下場。我不後悔把她送進警察局，相反，如果我沒有這麼做，我纔會良心不安。”
“那你這麼多年來把你的妻子當成保姆一樣，讓她一個人守活寡，你就不覺得良心不安了嗎？她爲什麼會那麼做，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的責任？是你逼她的。”當然，這主意也是她出的，但她絕對不會承認自己也有責任在裡面。
“早在我同意和她結婚的時候，您就已經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不是嗎？她自己也知道，但她還是要嫁給我。”
“混賬！這是一個男人該說的話嗎？你身爲一個男人，就不能有點男人的擔當嗎？我萬萬沒想到，我的兒子竟然死心眼到這個程度。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麼好的？她到底是哪一點狐媚了你，讓你對她到現在仍舊念念不忘？”宮老太太拿着手裡的柺杖在地上敲了敲，“就算你的心裡真的沒有張茹，好歹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也不用對她這麼絕情吧？是你對不起她，現在你還要對不起峰兒和嫣兒嗎？他們還都那麼小，你就忍心讓他們沒有母親？”
“可是如果讓他們和這樣的一個母親在一起，受着這樣的教育，天天受着這樣的影響，您覺得他們長大之後會變成什麼樣？”宮華無力地坐在沙發上，“之前我不在家的時候，張茹就天天給那兩個孩子灌輸一些她自己的思想，讓他們討厭宮翊和宮睿，不把他們當成一家人。他們是親兄弟、親兄妹，您覺得張茹這樣做就是對的嗎？她明知道宮翊和宮睿心臟不好，有很多忌口，可是她還故意讓廚子做一些他們不能吃的東西。就算她再不喜歡他們，那也沒必要如此置他們於死地吧？這一次她更過分，竟然還去找了人綁架他們兩兄弟，製造了一起謀殺案。您就不覺得這樣的一個兒媳很可怕嗎？如果我沒有把她送到警察局，如果她以後再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我想我一定會後悔的。”
老太太可能是覺得宮華說的這一番話確實有道理，她自己也不好再爲張茹辯解什麼，或者是爲她自己辯解，只是很氣憤地喘着氣。
“你給那兩個雜種打電話，不管他們現在在哪裡，在做什麼，都讓他們回來，我要見他們。”
“媽，您能不這麼稱呼他們嗎？他們是您的孫子。”宮華不滿地說道。
“不，我只有一個孫子一個孫女，那就是峰兒和嫣兒，其他不知道是哪個女人生出來的賤種我是不會認的，因爲我嫌髒。”
宮華張了張嘴，最後也懶得再去辯駁什麼。一個人堅持一個想法堅持了二十多年，大概是很難改變了。
“他們今天在醫院還有手術要做，還有預約看診的病人，他們沒辦法放下那邊的事回來。”宮華淡淡地說道。
“沒辦法？到底是沒辦法，還是你不想讓他們見到我？我該說你是個好父親呢，還是該諷刺你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父親？你對那兩個雜種那麼好，百般愛護，倒是對峰兒和嫣兒一點都不關心。真沒想到咱們宮大醫生竟然這麼公平，公平到出乎了我這個做母親的意料！”宮老太太吼道，“我怎麼會生了你這麼一個不爭氣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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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外面好像吵起來了。”宮睿趴在門口認真地聽着外面的動靜。“聲音越來越大了，不會打起來吧？”
宮翊失笑：“你是忘了奶奶多大年紀了嗎？就算她心裡想打老爸，怕是也沒那個體力。”
“這倒是真的。不過我剛纔好像隱隱約約地聽着奶奶說要見我們，我們要出去麼？”
“爸應該攔下了。”宮翊思考片刻，“如果實在攔不住的話，我們再下樓。不過如果直接從這裡出去的話，那就等於直接拆了老爸的臺。”
宮睿點頭贊同：“我們得「回」到家裡才行。”
不過這會兒說話的功夫，外面的聲音真的是越鬧越大了。
宮老太太雖然年紀大了，但仍舊中氣十足，吼起來的聲音一點兒都不遜色。就連隔音這麼好的地方，稍稍開了個門縫，都已經能達到清楚聽到外面聲音的地步。
這吼功真是了得，簡直就是當代的河東獅。
“貌似事情是這樣的……”宮睿把外面的聲音聽了個六七分，然後又加上自己對情勢的分析，最後總結了出來，“奶奶想要見我們，但是爸謊稱我們倆今天在醫院值班，回不來。奶奶不死心，堅持讓老爸打電話把我們叫回來，老爸就在一旁阻止。”
“你想下樓去？”
宮睿挑眉：“你不也這麼想嗎？”
宮翊勾起一抹微笑：“那我們就得先出去，才能回來。只可惜，如果從這裡下樓，一定會被發現，她老人家的眼神好得很呢。”
“走不了大門就……”兄弟倆默契地把眼神轉移到了陽臺。
在家裡也要做這種偷雞摸狗的爬牆事還真是新奇。
好在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二樓，這要是二十樓的話……他們估計就不會有出去的心思了，即便出去寧可選擇拆臺，也不選擇跳樓。
兩個大小夥子以十分矯健的身子翻閱過了陽臺的護欄，一躍而下……安全着陸。
“老爸啊，爲了給你解圍，我們可是拼了命了。”宮睿感嘆着。
從二樓跳下來夠拼命了吧？但這還不算什麼，個個月內更要命的其實是見那個偉大的奶奶，然後面對面地來一次深刻的談話……其實說白了就是捱罵。
“行了行了，整理整理衣服就進去吧。”宮翊一邊說着一邊打了個冷顫。
他們跳是跳下來了，但是他們怎麼忘了拿件外套？有沒有人會笨到在大冷的天裡連外套都不穿就出門的？
好吧，他們就是那麼笨。
“奶奶，您怎麼來了？”宮翊推門而入。
宮華詫異地看着門口的兩兄弟，又有些沒反應過來地朝着樓梯看了一眼，心裡納悶兒他們不是應該在樓上的，怎麼現在出現在門口？
宮老太太瞥了宮華一眼：“你不是說他們兩個今天要值班不會回家嗎？現在他們回來了，是不是就代表他們在醫院不好好工作，玩忽職守？醫院那種地方可是救死扶傷的，如果因爲你們的遲到早退造成什麼後果，誰來負責？”
這老太太還真是在什麼情況說什麼話。
她之前還執意要讓宮華打電話把他們兩個叫回來，還說醫院有那麼多醫生，少了他們兩個也倒閉不了。
現在倒好，她竟然也在意起了醫院裡的病人，還真是翻臉如翻書。說白了，她這都是衝着他們兩兄弟來的，就是和他們過不去。
有這樣的一個親奶奶，何愁他們不急着搬出去？他們覺得自己現在的心情一定和當時老爸要帶着老媽搬出去住的心情是一樣的。
“奶奶，您誤會了，我們只是回來取東西的。有病人的資料上次帶回來討論，結果就落在家裡了，我們也是剛從醫院急匆匆跑來去東西，拿了東西就要回去的，您看，我們急得連外套都沒穿就回來了。”宮翊溫和一笑，“只是沒想到奶奶您回來了，我們都沒準備什麼。”
“準備？你們有什麼好準備的？準備怎麼氣我這個老太太是嗎？”宮老太太不屑地冷哼，“看到你們兩個我就已經來氣了，你們沒必要再準備什麼。”
兩兄弟在心裡默契地想着：既然見了他們就生氣，那又何必非要見他們？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麼？
“不過你們現在既然都回來了，那就別急着走了。剛好有些話我也想問問你們，過來坐吧。”雖然宮老太太這一次的語氣聽上去比較平和，但那也僅僅只是聽上去而已。
“那……”兩兄弟彼此對視，詢問彼此的意見。“那好吧。”
反正他們來這裡不就是要主動面對老太太麼，要他們走他們都不打算走。
嘖，他們還真是賤得慌。
“聽說你們前幾天被綁架了？而且還差點被撕了票？”老太太精明的眼睛微微眯起，看上去和狡詐的狐狸沒什麼兩樣。
“是有這麼一回事，沒想到奶奶您也知道了。本來不想讓您擔心的，反正我們也沒事。”
“你們別自作多情了，我也沒擔心你們。我只是在想，這麼危險的情況你們都能逃出來，那這些是不是你們故意演的一場戲呢？目的就是陷害某些人。”
雖然這語氣是疑問，但宮老太太顯然已經認定這就是事實。
一個她自己都很清楚真相是什麼的所謂「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