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一生能有多少愛 四十

七年後。

一個有着淡淡陽光的秋日午後,按照慣例,張勝帶着一束新鮮的粉色箭蘭走進病房,將前幾天枯萎掉了的花抽掉,換上水,再把花插好。

這幾天他拍戲很忙,時間也很緊,本來三天來一次,換成了一週來一次。

坐到牀邊,他握住他的手,又開始跟他說話。

雖然知道他聽不見,但他還是喜歡這樣自言自語,對他說着最近發生的事,說一些開心和不開心的事,這成了他的習慣,如果不能看到他,就無法安下心來。

“刀,我們的劇很快就要殺青了,等完成了這一段的工作,我每天都來陪你,好嗎?”

“刀,我爸媽前幾天來看我了,還問我有沒有交往的女孩子呢,呵呵,我爸年紀大了,人也變羅嗦了,其實我很想跟他說,我有喜歡的人了....”

“對了,告訴你件有趣的事,宗仁啊,昨天拍那場吻戲的時候被導演卡了三次呢,他的臉都青了,哈哈,真是快笑死我了!還有柴克烈,也好不到哪裡去,他每次一到關鍵時候就會忘詞,劇組的人都給他封了個綽號,叫‘掉鏈子大王’,哈,你說搞不搞笑....”

“唉,我說了這麼多,爲什麼你都不肯笑一笑?不肯跟我說一句話....你當真如此恨我嗎?到現在,也不肯原諒我........”

變得低沉的聲調停住了,兩滴冰涼的水珠落下,滴在蒼白的手背上,慢慢滑下。

蒙籠的淚眼定定地望着男人蒼白的臉,捲曲的黑髮散落在枕上,雖然瘦了好多,可是他的臉還是這麼地好看,七年的時間,似乎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什麼歲月痕跡。

再看看自己,這些年來奔波忙碌,雖然也注意保養,可是一旦懈了妝,一些蒼老的痕跡就慢慢顯露出來。

他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個七年,他可以永遠這樣等下去,只要等的人是他,就無所謂了。可是,他最害怕的是,到自己死的那一天,他也不肯醒來,那要怎麼辦?

“你真的要我一輩子都在悔恨和心痛中渡過嗎?你捨得,讓我永遠活在痛苦中嗎?刀,你不是這麼殘忍的人....你不可以...不要這麼對我......”

淚水止不住地涌出來,張勝低下頭,用袖子抹拭着臉上的淚水,卻越流越多,怎麼也抹不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