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有三發子彈,我不確定會在他們那個身上開槍。一切要看我的心情。”
“咔噠”一聲,河屯已經將手上的手槍上膛了。
“河屯,你特麼不是說了,只要被我選擇的人就可以活嗎?!”厲炎夜聲音染上了濃濃的戾氣以及憤怒。一邊吼着一邊揮拳向着在沙發上坐的四平八穩的河屯砸去。
只不過厲炎夜還沒靠近河屯,就被身手快如鬼魅的嚴老八一拳打中了下巴,瞬間就有皮肉和血跡一起濺了出去。
不是他的拳頭有多厲害,而是他戴上了指虎,硬生生削去了厲炎夜下巴的一塊皮肉,鮮血淋漓。
只不過厲炎夜完全沒有畏懼他的指虎,也沒有去管自己流血的下巴。迎面而上,給了嚴老八一記左勾拳。
嚴老八猝不及防給打中一拳,似乎沒有料到他會這麼拼,楞了一下。
此時的厲炎夜完全就是化身一頭不要命的猛獸,被削去的血肉彷彿不是他的一樣。
就在那一瞬間,厲天昊似乎又看見了只有八歲的他,拿着石頭追趕砸死那隻瘋狗的情形。爲了保護自己,他什麼都做得出。
嚴老八直接從腰間拔槍,可是厲炎夜一點都沒有理會。
他很清楚在他還沒做選擇題之前,河屯是不會殺了他的,所以嚴老八根本就不敢開槍!
厲炎夜直接用自己的胸膛對上嚴老八的槍,對着他的右臂就是一拳重擊。
知道河屯手中的那支槍對上了厲天昊,厲炎夜才停下他暴戾的行爲。
“厲炎夜,你可以開始做選擇了。這個選擇題是這樣的規則。我往被你選擇的人身上開三槍,你可以替他們擋,如果三槍之後你還沒死,那麼被你選擇的人也可以活。只能選擇一個,生死只在你的一念之間!”
河屯慢悠悠說出了這道選擇題的規則。並沒有想厲天昊跟夏雲初想的這麼簡單:只要厲炎夜開口選擇了就可以讓其中一個人活下來。
河屯真是殘忍,更加是歹毒。他這麼做,不僅煎熬了厲炎夜,更是煎熬了被選擇的活下來的那個。那個人將要眼睜睜看着厲炎夜替他擋上三槍。
活下去的厲天昊或者是夏雲初,此生往後都會活在自責,內疚的陰影當中,無法自拔。
生不如死的感覺!
“河屯,你這個卑鄙的人!”厲天昊低聲嘶喝着,因爲他的聲線不清晰,所以話也不是很清楚。
“有本事就朝我開槍!我來受你三槍!”
厲天昊怎麼捨得讓厲炎夜受苦受委屈呢?從小到大他就是這麼袒護他。就算那時候的厲炎夜暴戾、野蠻,他還是義無反顧地對他好!
所以直到今天也是如此!只要他有一口氣在,他就不會讓厲炎夜擋子彈!
河屯一眼都沒有看過去,只是淡淡說道:“你還沒有這個資格!”
厲炎夜跟厲天昊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河屯怎麼想都想不到爲什麼那個女人寧願出軌於一個有家室的男人!
明知道厲凜有了妻子,她還是義無反顧地爲他生下了一個私生子!
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是有多愛他,纔會甘願背叛自己去做厲凜的地下情人?!
他們都該死!該死!罪該萬死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也該死!
厲炎夜卻是毫不猶豫地往厲天昊面前走去,用自己健壯的身體去擋住他。
那一刻河屯的槍是對着厲天昊的。
所以他擋在厲天昊面前,是可以理解的。
他不想讓厲天昊受槍傷,以他的身體狀況,也挨不了。就算只是一發,他都挨不了,更何況是三發?
“厲炎夜,你給我滾到一邊去!哥不需要你擋什麼子彈!快滾開!”厲天昊低聲呵斥厲炎夜。
可是擋在輪椅前的厲炎夜猶如磐石,一動不動。
“厲炎夜你是不是聾了,我讓你閃開!滾到一邊去!”
厲天昊太激動了,腳踝的鐵索被晃動得哐當響,可是任他怎麼用腳踢,厲炎夜還是毫不動搖。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河屯手中的槍口就挪了一個位置,瞄準了距離厲天昊五米之外的夏雲初。
夏雲初看着黑黝黝的槍口對上自己的時候,頓時就緊張了。她只不過是一個小女人,會害怕死亡。
她嚇得氣息都不敢大口喘,下意識伸手去護着自己肚子裡的孩子。
緊身針織連衣裙的襯托下,已經有了四個月身孕的夏雲初還是顯出了韻味。
“求求你……不要向着我的肚子開槍……不要……”
夏雲初的聲音都在顫抖着,聲調也變了。整個人因爲害怕而不斷的抖擻着身體。
正因爲她是一個孕婦,所以才更加渴望生存下去,她不想讓自己肚子裡的孩子死去!
可是河屯手中的槍,一直都對着夏雲初的肚子。
害怕到極點的夏雲初下意識向着厲炎夜望過去。
她沒有開口跟厲炎夜乞求什麼,只是淚眼婆娑地看着他。
那一刻,夏雲初是絕望的,她沒有辦法讓肚子裡的孩子活下來。而孩子的父親,它唯一的希望,卻沒有選擇他們母子。
河屯原以爲厲炎夜會像一個跳樑小醜一樣,上躥下跳,狼狽地在兩個人中間來回穿梭。
可是他沒有,河屯失望了。
厲炎夜只是堅定不移地站在厲天昊面前,如同泰山腳下最頑固的屍體。
他的動作已經表明了自己做出的選擇,無論河屯向誰開槍,他永遠只會擋在大哥厲天昊面前。
他的選擇讓夏雲初淚如雨下。
她明白的,也懂得厲炎夜的選擇,她一點也不怪他,因爲她也支持他這樣的做法。
可是她的心還是好痛,痛到無法呼吸!
她沒有奢望厲炎夜會爲他們母子倆擋子彈,可是厲炎夜這麼冷漠無情的態度還是深深刺傷了她的心,荒涼成爲一片沙漠。
夏雲初用力地咬緊自己的脣,一直到要幾乎咬破了,也不敢讓自己的哽咽聲哭出來。
她實在不忍心再看下去,只是狠心轉身過去,這樣河屯手中的槍,就不能對上自己肚子裡的小傢伙了。
如果註定難逃一劫,她只想讓那發子彈落在自己身上。
厲炎夜擋在厲天昊面前,所以他看不到河屯的舉動,一直都是在謾罵着厲炎夜想讓他走開。可是他聽到夏雲初的哭聲,轉頭一看,發現河屯的槍口已經是對上了夏雲初的……肚子裡的孩子。
厲天昊頓時就着急起來。
“炎夜……你看到沒有?河屯是要將子彈打在雲初的肚子上!你快去救她啊!”
可是無論厲天昊怎麼催促厲炎夜,他都還是紋絲不動,挺拔如鬆。
“雲初壞的可是你的孩子!你到底在做什麼?!腦子是不是壞掉了?!”
“夏雲初是你厲炎夜的妻子!”
“她跟肚子裡的孩子需要你這個丈夫,還有父親!快點過去!”
“滾過去保護你的妻子和孩子!那是你的義務和責任!”
厲天昊不停地勸說着。只不過厲炎夜還是倔強地站在厲天昊面前。
甚至連失聲哽咽的夏雲初一眼都沒有看。
“厲炎夜,我警告你,就算你救了我,我也會死給你看的!不會苟活於世!”
厲天昊在輪椅上不停瘋狂地扭動着身體,可是腰間給帶子給固定了,已經掙扎不開。、
厲炎夜在這個時候轉過身,用雙手按住厲天昊的肩膀。
“哥,哪怕你只是一具屍體,我都會選擇你!你懂麼?”
就在厲炎夜這麼輕柔地說完這一句話,厲天昊頓時就安靜下來,他沉默了片刻,最後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只有他們兩個才知道兄弟間的這份情誼叫什麼,又是怎麼樣的一種根深蒂固的情感。
厲天昊的失聲痛哭表明了他懂了厲炎夜的所作所爲。
就像大半年前在那個地下倉庫下賣弄,他想都沒想就將生還的希望留給了厲炎夜一樣!
厲炎夜俯身在厲天昊額頭親了一口,“你活着,我就活着!”
沒人比厲天昊更加懂這句話。
這是大半年前,在地下倉庫他跟厲炎夜說的話。當時完全是不求回報的一句話。
今天,厲炎夜選擇用這樣的方式回報他。
厲天昊已經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話來回應厲炎夜。也不知道怎麼拒絕,所以一直都是在哽咽,在哭泣。
男兒有淚不輕彈,皆因未到傷心處。此時的厲天昊忍不住痛哭流涕。
他也不再勸說厲炎夜,因爲更加不知道怎麼說起。
厲炎夜親吻完他的額頭,然後重新面對着河屯,目光早就恢復了原本的平靜。
“河屯,要是你特麼還是一個男人的話,就不要對着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動手!要開槍就……”
厲炎夜還沒說完,就一聲悶聲的槍聲響起,打斷了他狂妄的話。
夏雲初下意識緊緊抱住自己的肚子,可是還沒領悟出來厲炎夜那一番話的挑釁是什麼意思的時候,耳邊就響起一聲沒有添加消音的槍聲,在偌大的遊輪上,顯得很刺耳!
夏雲初的呼吸緊張到幾乎停止,原以爲河屯那一槍是打在她身上了。可是那一陣惶恐的緊張過去之後,並沒有發現自己身上有任何疼痛。
肚子裡的小傢伙也在。
子彈沒有大打中自己,可是她明明聽見子彈打中什麼東西了!
她沒有中槍,那是誰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