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s市,我不夠你義父河屯相鬥,在思佩堡……你們的地盤裡,我更加不奢望能夠戰勝你們。”
厲炎夜的妄自菲薄讓嚴老八心裡舒坦,眼角微微上揚,笑道:“總算你有自知之明。既然這樣,就乖乖聽話,不然就連一個全屍,你的妻兒都不一定能見到!”
這樣的厲炎夜無疑是讓嚴老八放鬆警惕的,知道自己舉目無親而一籌莫展的厲炎夜,就可以任由嚴老八擺佈了。
可是他同時也沒有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中,已經被厲炎夜帶進了另一個思維的誤區,他已經變相承認了一些事情。
厲炎夜繼續說道:“按照你的說法,既然我什麼時候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還真是沒什麼區別。現在選擇權在我手上,我只能選擇早死,這樣至少能夠要挾你,讓我見我兒子一面!”
“厲炎夜,你少做夢了!十五不會見你,我也不會讓十五見你的!你死了這條心!”
聽着厲炎夜的話,嚴老八有點惱羞成怒。
“你想怎麼死,就怎麼死,跟我沒有關係!”
“嚴老八,你確定?這可是你在逼我的。”
嚴老八在厲炎夜低吼出這句話的時候,已經轉身離開。厲炎夜在身後加重聲音嘶吼一句:“要是在晚飯之前我見不到深深,你就等着給我收屍!”
走出一段距離的嚴老八頓住了腳步,“收屍?我又不是你的誰,憑什麼要我給你收屍!”
嚴老八說完便繼續邁開了大步。
雖然堅信厲炎夜絕對不會做出自殺這種愚蠢的行爲,可是他還是有點不放心……
所以在出去之後,他又吩咐了人,讓人去將厲炎夜兩隻手用手銬給鎖起來。
太陽已經緩緩向西滑落,正是下午,夏深小朋友往房頂爬去,正遠遠眺望着思佩堡蜿蜒的山路。
一直盯着遠方,似乎在等待着什麼人。
嚴老八悄然無聲翻上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了正在用小手揉着眼睛的小傢伙,看起來似乎是在抹眼淚。
“小十五,這麼沒出息,想親媽想到哭了?怎麼跟個小丫頭似的?”
小傢伙卻是連個白眼都懶得給嚴老八,靜默無言地坐在屋頂上看着遠方,看起來有些憂鬱。他在封閉着自己的心門,不讓任何人靠近。
“義父不是說了,兩天後就回來了嗎?怎麼還不開心?”
嚴老八走上前,想將鬱鬱寡歡的小傢伙抱進懷裡。
見厲炎夜,他是不會讓小傢伙去見的。只會給他還有小傢伙都帶來災難罷了。而且要是小傢伙知道自家親爹被自己鎖在地下室,還說不定要怎麼跟他鬧,特別是義父河屯不在的時候,他就更加不知道怎麼壓制住小傢伙了。
“老八,要是上一次,我真的在屋頂上面摔下去,摔得稀巴爛,你肯定也不會爲我哭的是不是?”
“十五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是覺得八哥不愛你嗎?”
被小傢伙這麼一問,嚴老八的心裡還真是挺難過的。
小傢伙扁了扁嘴巴,“因爲你太冷漠了,只知道聽從義父的話!”
“這有什麼不對嗎?我們都應該聽從義父的話不是嗎?”嚴老八反問了一句。
忽然間,嚴老八也神使鬼差地問了一句,“要是八哥死了,十五會爲了八哥掉眼淚嗎?”
小傢伙聞言,仰起頭看着嚴老八,澄澈的大眼裡滿是認真,點了點頭。
雖然只是一個小動作,卻讓嚴老八感動到不行。
其實再怎麼冷漠的人,都會有他溫情的一面。
終於如願地將小傢伙抱進懷裡。
小十五在他肩膀蹭了蹭,“老八,我真的好想好想我媽咪啊!能不能把你的肩膀借給我一會……”
小傢伙話還沒說完,就一把撲倒在嚴老八的肩膀上大哭出聲。
不過是五歲的小傢伙,一直強忍着沒有媽咪在身邊的日子,實在是太苦了。
聽着小傢伙悽慘的嗚咽聲,嚴老八的心一下子也亂了。
這親媽不在,可是親爹還在啊!
輕輕拍打着小傢伙不斷抽動的身體,嚴老八做了一個決定。
傍晚,準備晚餐的時候,嚴老八故意讓醫生在小傢伙的面前出現了一下。再者,自己過去找醫生的時候,也會刻意避開小傢伙。
以小十五的智商,一定能夠明白其中有貓膩。
果不其然,他藉着上廁所的藉口,悄然無聲地跟在醫生後面。
嚴老八的用心良苦總算是起了作用,急能夠不用違背義父的命令,又能夠讓小傢伙如願以償。這樣也不用小傢伙天天鬧騰着自己要見他的親爹了。
這件事的異常是小傢伙自己發現的,並且是他自己想了辦法跟在醫生的後面發現的。跟他嚴老八有什麼關係?
當然,他在其中只做了一件事:外面守門的嚴老四給他引開了。
嚴老八當然不僅是被小傢伙的眼淚打動,更有一個目的,就是轉移小傢伙的注意力。
在他發現自家親爹被關起來之後,他一定會想盡辦法將親爹給救出去。就在他想辦法的時候,義父河屯也就回到思佩堡了。
只要義父到家,那麼他嚴老八的任務也就完成了。就算小傢伙再怎麼鬧騰,都與他無關,義父跟老十二應該會管。
這個小計謀打得算是響噹噹的。
而向跟蹤這種最基本的本領,嚴十二教的還不錯,夏深小朋友有模有樣地跟蹤着醫生。並且讓他毫無察覺。
小傢伙進到暗室見到躺在病牀上的親爹厲炎夜時,他差一點就失聲叫了出來,卻死死捂住了小嘴,不讓自己發出任何一點聲音,並且迅速躲到醫療車的後面。
就在醫生給親爹厲炎夜檢查身體的時候,小傢伙又迅速一滾,藏身地點變成了親爹厲炎夜的板牀下。
專心給厲炎夜檢查的醫生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可是眼尖的厲炎夜發現了。不僅僅是因爲他的眼力,還因爲自己等了寶貝兒子一個下午,終於見到了,豈能不激動呢?這種心切,只有當了父親才能夠感受得到。
這一次的例行檢查,由於厲炎夜的極度配合,讓醫生也省了不少的力氣跟時間,而他的身體狀況也還不錯。
或許事先得到了嚴老八的允許,醫生離開之前,跟他說了幾句好好休息的話,然後將他手上的手銬給解開,才轉身離開。
厲炎夜的一隻手在板牀上垂了下去,正好落在小傢伙的面前。這隻手佈滿了猙獰的疤痕,那是之前在地下室被電擊留下的傷疤。
厲炎夜剛想坐起來,將藏在板牀下面的兒子叫喚出來,粗糲受傷的大手卻感受到一隻柔軟小手的存在。
肉墩墩的小手正小心翼翼地摩擦着掌心的傷口。又似乎在擔心他會疼,所以動作很輕,厲炎夜甚至能夠感覺到小手指在上面滑過的痕跡。
他握緊了柔軟的小手,“深深……”
厲炎夜的聲音是壓抑着的嘶啞,又帶着無限的眷戀。
小傢伙被冷不防一握,嚇了一跳,他探出頭看了看暗室四周,發現已經沒了醫生的蹤影之後,才從板牀下面鑽了出來。
小小的身子立在牀邊,看着親爹的眼睛,喃喃問了一句:“厲炎夜……你爲什麼會在這裡?”
“因爲想見我的寶貝兒子,所以就飛過來了啊。”
厲炎夜只是風輕雲淡地說着,不想讓兒子知道自己受的苦,更加不想讓他知道任何一點怨恨跟傷感。
仇恨這個東西,是一把沉重的枷鎖。厲炎夜現在只希望小傢伙不要被捲進這一場所謂的戰爭中,他只想,他能夠快樂開心地活着。
不過就算厲炎夜不說,小傢伙也能夠猜到,是自己義父將親爹厲炎夜關在這裡的。
看着明顯淪爲階下囚的親爹厲炎夜,小傢伙的眉目都黯淡下來,原本跟親爹相聚的喜悅都被沖淡了。
“深深,要是你能叫我一聲爸爸……那真是太好了!一定是又帥又酷的!”
不適合跟兒子談仇恨話題的厲炎夜,只能想到這個算是比較輕鬆一點的話題。
伸手將小傢伙勾進懷裡,凌亂地用自己雙脣去貼,去親小傢伙的臉蛋還有額頭。
他是他生命的延續啊!是一脈相承的親生骨肉。厲炎夜似乎想要將小傢伙整個人都融入身體一般。
似乎是因爲自己沒有得到長久健康的父愛和母愛,厲炎夜特別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得到那樣的幸福。
他懷裡的小傢伙試了幾次,嘴脣動了幾次,卻沒能將那兩個字叫出口。
“這個等以後再說,你先養好身體!”
小夏深澄澈的大眼裡盈滿了淚水,沒有滿足親爹厲炎夜的要求,卻也沒能完全拒絕。
厲炎夜看得出,小傢伙是不想在這麼壓迫的環境下,表達自己對他這個親爹的感情。所以他也沒有強迫小傢伙。
而是溫情地繼續吻着他的小臉,自己心裡且越發亂了。
就像他跟嚴老八所說的,在s市,他鬥不過河屯,在這裡,是河屯的地盤,孤立無援的自己就更加難以跟河屯作鬥爭了。
“深深,你要乖乖的,以後一定要聽你親親媽咪的話,不要惹她生氣。替混蛋親爹好好保護她……她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纔將你生下來的……”
要是混蛋親爹死了,虧欠你們母子的,就只能夠下輩子再償還了。
後面一句,厲炎夜沒有說出來,這種話不適合對他一個小孩子說。
厲炎夜將懷裡的兒子緊緊擁住,心裡如同掀起千層波瀾,卻一直沒有平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