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天司設置在權貴區本身就是一種態度,裡面住的不是士族就是官吏,一般悍匪只要不是段西平那等專找士族復仇的,基本都會避開權貴區,敢在監天司眼皮下蹦躂的真沒幾個。
做爲整個城內最安全的地方之一,想住進去的自然多不勝數,但一般幫派老大或商賈豪強,想在這弄套院子都是難而又難,可方塵想要,卻有的是人送上門。
“是,家主!”蔡安十分上心的應下。
這時馬大常開口道:“那鍾、劉兩家如何處理?要不要把出海買賣給斷了?”
方塵擺擺手道:“暫時先不理會,該如何就如何,我們目前無力與多家開戰,不能把他們逼急了,何況,把出海人馬撤走就夠他們難受的。”少了方系人馬,兩家能出海的船支就要少掉大半,足夠讓他們心疼得滴血。
但這是兩敗俱傷,方家更是一文錢都得不到,若是可以他根本不想停下,打架歸打架,生意歸生意互不干擾最好。可就怕周天急紅了眼,直接奔襲港口大殺一通,那就真要虧大了。
鐵山劉家他也考慮了很久,按規矩現在就是滅了劉家,監天司也不會有半點反應。
但滅掉劉家只是痛快一時,卻難免會讓縣裡其它士族感到兔死孤悲,到時就很難再像現在這麼融洽了,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
所以最好就是狠狠教訓,痛徹心非,但又不弄死,這樣即不觸及士族那根弦,又能震懾一些不該有的念頭。
別看現在方系士族都以他馬首是瞻,扶余其它士族也是對他尊崇有加,但這是他給出的利益足以讓方系滿意,也能給其它士族抗下大部份郡城壓力。
可士族都是貪婪複雜的生物,胃口永遠不會滿足,時間久了難保不會生出一些小心思。
所以正好藉着鐵山劉家,敲打一下其它士族,想做什麼前最好考慮清楚,別以爲有朝廷庇護就安穩如山,方某人想整治你們有的是法子。
原來想法是打疼劉家後,再廢掉嫡系,另扶家主,劉君浩就是最好的棋子。可惜,現在被接回家族聯繫不上,不能確定態度,自然不好提前謀劃,只能到時再做打算。
馬大常悻悻不再開口,那兩家確實不好惹。
定下大基調,滅掉武館,打壓劉家,其它以穩爲主,剩下就是商討一些細節問題。
……
佟遷思維有些死板,但執行力很強,散會後立刻去找上孫、魏兩家大管事,傳達了幫主的意思,並有意透露三家一同合作的意思。
兩人對方塵傳來的話都是又驚又喜,驚的是家族竟然與方塵達成了合作,而他們卻根本沒得到消息。喜的自然是知道方塵的價值有多大,與他合作幾乎都是躺在了金山下。
當初沒選方塵合作,兩家都是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對方那麼大能耐,就算放低姿態,拉下臉面都要找上門。
與海上巨大利益相比,方塵是什麼出身重要麼?現在的合作勢力出身是有了,可每年收益還不及鍾、劉兩家一半,這特麼還要臉來幹麼?
幸好那兩家自己犯傻,貪心不足,給了他們兩家插手的機會。
至於鍾、劉兩家的壓力,呵,孫、魏聯手雖然稍弱了些,但也不會怕了他們。
兩家大管事原本有些高傲的態度,都變得慈眉善目起來,與佟遷說話也變得客氣溫和,若是合作達成,佟遷可是方家在縣城的大總管,以後少不得要打交道,所以面子是要給的。
一翻親切交談後,兩人絲毫不敢拖延,立刻派人快馬趕回郡城報信。
而後,佟遷回到總堂,又立刻安排人到縣下各地傳話,讓人來縣城總堂彙報損失,自己則帶上銀子前往兩戶商賈府上,且爲了貫徹幫主宣揚思想,還刻意帶上一隊人馬,大張旗鼓招搖過市。
如今方家正處在風尖浪口上,一舉一動都受到無數人關注,佟遷這位大總管盯着的眼睛自然不少。
無論是前往孫、魏駐地,還是拜訪兩戶商賈,暗中都跟着不少勢力探子。
若說前往孫、魏駐地讓人吃驚,那張揚拜訪商賈就顯得十分意外。
“佟管家?您裡面請,小的這就給您通報。”敲開院門,門房認得佟遷,因爲這座院子就是這位佟大管家親自安排的,知道這位可是本縣厲害人物,連官府、大族都要給幾分面子,一時有些惶恐,都不敢讓他在門外等候。
佟遷擺擺手,道:“不必了,邱家主可在?佟某受幫主之令,交待些事便走。”
“在!在,小的這就通報!”門房一聽是大佬傳話,半點不敢遲疑,立刻連滾帶爬跑了進去。
很快,邱平就帶着兒子心急撩火的跑出來,當看到佟遷身後人馬,臉上多了頓時露出幾分不安。
佟遷笑着安撫道:“邱家主不必擔心,最近縣城不寧,出來辦事帶些護衛才能安心。”
邱平一聽才鬆了口氣,想到扶搖幫和威海幫的爭鬥,佟遷的做法倒也並不奇怪,“那不知大總管此來,可是幫主有令傳達?邱家定然傾力配合!”
他語氣十分堅定,從拒絕扶搖幫他就知道沒有退路了,方塵要是倒下,邱家肯定第一個被拿來立威,所以哪怕邱家實力弱小,他也要跟緊方家腳步。
佟遷呵呵一笑,略有些模仿幫主神態,淡然道:“邱家主安心經營買賣即可,些許小麻煩幫主自會解決。此次佟某前來,乃是傳達幫主之話,不畏強勢,緊跟方家之人,方家自然不會讓他吃虧,一切損失皆由方家承擔。之前收了邱家主院子錢,乃是佟某的錯,此次特來送還銀子,並雙倍做出補償。”說着微微欠身賠禮。
“不敢,不敢,大總管能低價賣予平安坊院子,邱某已經很滿足了,又豈能再讓方家承擔?”邱平有些惶恐,急忙側身扶起佟遷,佟遷雖是管家,但地位要遠高於他,他哪敢受這一禮。
而他的話也不算誇大,威海幫的四街三坊,如今可是縣城治安最好,生活環境和買賣環境最好的地方,也是所有人除權貴區外,最嚮往住進來的區域。邱家能從扶搖幫髒亂差的地方低價搬過來,已經算是佔了不小便宜,不說別的,就是房價都比以前貴了數倍。
佟遷起身後,搖頭道:“邱家主不必推辭,想必你也知道幫主的性子,銀子就安心收下吧。另外,幫主對邱家主的行爲十分讚賞,所以決定特賜予‘八步神拳’獎勵!”
“什麼?八步神拳?”邱平本來還要推辭一下,結果聽到後面的話瞬間就呆住了。
做爲縣城做買賣之人,哪能不知道八步神拳?那可是以前六大勢力之一,鐵拳幫幫主餘元的成名絕學,能修練到後天大成的上乘武學,竟會賜給他邱家?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佟遷很滿意他的反應,點頭確定道:“不錯,正是餘元的八步神拳,邱家主有時間就到總堂抄錄一下。”
原本方塵是想抄錄好送上門的,但功法抄錄起來有些麻煩,除了文字還有圖形,沒個一兩天很難抄完,且抄錯一點還十分麻煩。所以後來商議乾脆讓他們自己來總堂抄錄,這樣影響更大,效果更好,就是抄錯也是他們兩家自己的事。
佟遷說完,讓人把銀子塞到邱平手上,便帶着人離開了。
邱平父子還有些暈暈乎乎,連銀子到了手裡都沒反應,而臉色已經激動得一片漲紅。
一部後天大成武學價值有多大?只看縣下三堡,鐵山兩家,城內關、韋、霍三家,無一不是頂端家族,威震一方存在。
邱家有了八步神拳,無需二十年就能崛起,從一個連後天境都沒有的小家族,一躍成爲扶余大族,哪怕沒有士族身份,影響力也不會比那些家族差上太多。
而近期內,邱平也能很快突破後天境,使家族脫離螻蟻般的地位。
回過神後,才發現佟遷一行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邱平才露出懊惱之色,他還沒好好感激方家主的賞賜呢,現在他更堅定了抱緊方家大腿的想法。
關上大門,激動的回到後院,邱平笑得合不攏嘴,把銀子往桌上一放,道:“如何?爲父就說過,方家主仁義大氣,行事遠超常人,跟着方家纔是最好結果。你瞧瞧整個扶余,哪個勢力有跟着方家舒服?”
他長子邱榮也是樂得連連點頭,“父親所言極是,方家主確是非常之人!”
邱平撫須笑道:“我們邱家只是小商人,底蘊遠比不那些士族豪強,要想崛起,選擇依附之人十分重要。那方塵雖然崛起尚短,底蘊稍淺,但手段不凡,短短數年就能掌控扶余大勢,連那三家都要低頭示好又豈是簡單?更難能可貴的是,處事大氣,公平公正,一諾重金,扶余之內誰不信服?佟管家也說了,方家主的性子誰人不知?縱觀過往,可曾讓依附方系勢力吃過虧?能依附此等之人乃是我們小戶人家之幸。”
長子不斷點頭,方塵如何他自然也是清楚,無論怎麼看都是邱家最好選擇,只是神色還有些遲疑,“爹,跟着方家主自然是最好,可是,那周天乃是先天強者,方家主未必鬥得過。”他一直不太贊成選擇方家就是這個緣由,可邱家是親爹做主,他也只能跟着搬家。
邱平眼底閃過一抹憂色,但很快搖頭道:“先天強者是厲害,但未必就穩勝,縣尊大人似是支持方家,結果如何還尚未可知。況且,玉陽武館行事作派你也看到了,張揚霸道更盛當初兩幫,若真答應他們,以後怕是比那五系小戶勢力更爲艱難。無論如何,爲父寧願賭一把,方塵勝了自然最好,如若不然……就只能嘗試投靠那五繫了。”
邱榮黯然,當初兩幫也不過在地盤商鋪收安保費,從未強逼依附,可扶搖幫卻要求舉家歸附,否則就讓邱家在扶余無立足之地,着實囂張霸道,他心中也憋着口氣。
可誰讓家族弱小,根本招惹不起,唯一活路只能從兩大勢力選擇之一,他當時想的是委曲求全,依附更強大的玉陽武館,而父親卻選擇了繼續依附方家。
就如今來看,父親是對的,家族因此有了崛起的機會,但……希望一切都順利吧。
另一戶徐家的反應和邱家相差不大,只能在夾縫中求全,兩大勢力擇其一求得庇護,這就是小家族的悲哀,連生存權利都要倚仗他人。
但兩家就現在來說是喜悅的,因爲選擇了利益更大的方家,從而得到賞賜功法,只要能熬過一段時間就有騰飛的機會,雖然這段時間有些長,但至少能看到希望。
而縣下得到通知的勢力,也紛紛派人來彙報損失,方系內的勢力對方塵已經十分了解,既然許諾補償,就必定會做到。正是這份大氣和信譽,才讓他們諸多實力不強的小勢力,一直頂着鍾、劉兩大家族和周天的壓力,死咬着不鬆口繼續跟隨方家。
這次前來,他們又得到了更大驚喜,邱、徐兩家的例子,經過有意無意的宣揚,使得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兩個例子讓所有系勢力差點沒瘋,後天大成武學的作用無需多贅,且還不是武館學到那種只能弟子自己用的,而是直接賜予,可以傳承家族的底蘊武學。
這種機會,別說尋常的地主鄉老,就是那些小士族都極爲渴望,士族比任何階層都想着光大門楣。而家族崛起最大的侷限就是上乘武學,若底蘊不足,實力不夠,就算步入仕途也難以走遠,遠的不說,就是本地縣丞、縣尉都沒資格去爭。
得到這個消息,很多勢力都開始重新調整態度,本就打算繼續跟着方家的,都開始收縮實力,一副硬剛到底的模樣。而一些猶疑不定,稍然交好鐵山劉家,想要留條退路的,也徹底斷了聯繫。
方塵雖處弱勢,但歷來手段還是讓人信服的,是以之前纔沒有叛離方系,否則真要死到臨頭了,給的利益再大也早就跑光了,現在無非是更堅決罷了。
既然有了先例,若是表現得好,未嘗不會輪到他們。
方繫有些動盪的人心,就在方塵翻手間穩定了下來,變得更加團結凝聚。
這讓一直關注事態的各方勢力暗中心驚,也對鍾、劉兩家有些幸災樂禍。這也讓劉鴻煊臉色更苦,鍾柏銘心裡更加複雜,只有周天仍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在他心裡,萬般手段都不敵一掌天威,打死了什麼事都能輕鬆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