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安嗎?
人族心安嗎?
大長老說了那麼多,其表達的核心意思,就是這麼簡單:空有一身強大的、完全不受控制的力量,你自己能控制的好嗎?你確定你能爲你們人族的發展做出對應的貢獻嗎?就算你自己確定,人族裡的其他人,就真的相信嗎?
看到凌默貌似進入了深思狀態,一時間沒有答話,大長老稍稍等待了59秒,算是給凌默留個緩衝時間,然後又趁熱打鐵式的繼續說道:
“守望者大人,您應該知道的,您和大陸上,所有的人類、乃至所有的生物都不相同。
人族的法師,有着整個諾亞法大陸所有種族中,數一數二的精神力總量,他們中的佼佼者,如法聖、法神乃至古神,甚至以實體生物的身份,有着比純靈體還要誇張的精神力。但人族的法師是不能魔力入體的,他們的偉力,有相當大的一部分來源於周圍的環境。
如果將某個區域內的魔法元素抽走,差不多抽成空的,那麼即便是法神,也難以發揮出比大魔導師更強的威能;
更何況,受限於孱弱的軀體,人類法師所能釋放的魔法的“總功率”是有限的,不然容易被魔力反噬的連渣都不剩;所以,爲了承擔大型魔法、超級禁咒那恐怖的能量總量,人族必須要藉助工具、團隊施法。要麼組成成建制的法師軍團,要麼乾脆十幾個法聖法神組成小團體,總而言之羣體是可以制約個人的。
魔獸很少會組成團體,它們中的強者倒是不怎麼依賴羣體的力量:
沒辦法,在實力達到一定層級之前,魔獸根本就沒有智力,一個賽一個傻,只能靠本能過活,數量最龐大的低層次魔獸毫無智慧可言,更不可能懂什麼叫做配合。
我努力了幾萬年,才勉強讓普通蛙族相信,它們都是幹婆和皮洵倆大神抱卵生出的孩子,算是啓迪了一點“民智”,但您也看到了,蛙族社會目前還處於你們人族很初期的階段,根本就沒有什麼成大氣候的團體力量。
魔獸倒是可以魔力入體,將自己的身體進行淬鍊,讓偉力在一定程度上歸於自身。但這,和守望者大人您的情況並不相同,九成九以上的魔獸,在魔力入體後都瘋掉了……不對,不應該說瘋掉了,只能說魔力並沒有開啓它們的智慧!
它們還是和實力弱的時候一樣傻,只知道憑本能行事,就像您遇到過的大蝸牛,都七級多了,還是被交配的本能控制思想,同族間靠拼刺刀、比槍法決定誰是雄性,毫無任何交流的價值;
剩下的百分之一魔獸,實力也強了,智慧也有了,但很快它們就發現,身體裡吸收魔力,作爲實力的一部分,再加上控制周圍的魔法元素,作爲實力的另一部分,看似是一條非常美好的道路,但實際上卻是一個大坑!
魔法元素可以在體內和體外自由流動,本質上其實就意味着,自己的身體和自然環境間形成了一條通路,當實力低、魔力總量少的時候還不明顯,一旦流轉的魔力超過一定限度,就會不自覺的成爲自然的一部分!其外在的表現,就是身不由己的承擔上某些“責任”,爲守護諾亞法大陸的平衡奉獻了自己!
而您呢?守望者大人,您的力量,目前來看沒有受到來自任何方面的束縛,這很奇怪、很不符合常理。從我這種老不死的角度來看,您的特別程度,簡直就……就好像您不是諾亞法大陸的原生生物一樣!”
大長老一口氣說了很多,在它的話語中,一下子透露出了太多的關鍵信息,凌默在腦海中默默的整理着,判別着,大腦高速運轉,嘴上當先笑道:
“人族的法師之路,和魔獸的魔核之路,到最後都沒得到什麼好結果,而我現在的武道之路,卻看不到什麼限制,那豈不是說,我現在走在一條正確的道路上,大家都應該向我學習纔對嗎?”
“如果老頭子沒經歷過上個世代,自然也會產生和守望者大人差不多的想法。”
大長老的蛙臉上,扯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您的武道,是上個世代的人類的主要戰力,整個社會人人修武,比現在這個世代的法師教育普及率還要高些,盛讚一句“人人如龍”都不爲過!但很遺憾的是,上個世代的人類失敗了啊,他們都死了,除了留下幾點星火種子外,他們全都滅絕了!
當然,您現在的武道,和上個世代的人族武道還是有區別的,畢竟我沒在您身上感受到那股名爲“鬥氣”的力量。但在我看來,您現在走的,是一條已經被證明過是錯誤的道路,想必人族的一些老不死,和我的想法也大差不差吧?”
上個世代的人類嗎?
提到這個話題,凌默就有些沒轍,如果這個武道是他自己研究出來的,那他自然會充滿自信,對大長老的說法嗤之以鼻。但問題是,他現在的修煉方式就是系統給他的,從已知的信息來看,幾乎可以肯定是上個世代遺留下來的產物,有時候凌默甚至懷疑,就連自己腦海裡這個莫名其妙的系統,都是上個世代人類遺留下來的智慧結晶。
但歷史已經證明了,上個世代人類的修煉方式是錯誤的,至少是不夠強力的,否則不能解釋,上個世代人類爲什麼會集體滅絕這件事。而作爲繼承了他們衣鉢的自己,真的能用一己之力,超脫創始者都未曾超脫的極限嗎?
你覺得呢?系統?
凌默在心中的詢問,並沒有得到系統的任何迴應,對此他已經習以爲常,根據過去幾十年的經驗來看,這種毫無反應分兩種情況,一種是自己還不夠權限去了解此事,另外一種,則是系統也不瞭解,當然,後一種情況很少發生。
於是他改換了問題:
要達成什麼條件,纔有資格瞭解這件事?
系統立刻給出了迴應:
自身武道實力進入九級,或者破壞力超過九級,即可全面解封上世代人類的塵封秘密。
凌默:“……”
算了,當沒聽到算了,要把自己的實力提升到耶夢加得的那個層次,即便是以凌默現在的層次看,也是完全遙不可及的目標。他不再關注這些,將注意力集中在大長老身上,針鋒相對的說道:
“或許吧,我又沒活幾萬年,自然是隨你高興,愛怎麼說怎麼說。
即便是上個世代的人修武,最後全都失敗了又如何?我能有多長的壽命?只要這一輩子過得舒服就行了,難不成還真能在我死之前趕上世界末日?”
大長老笑了笑,沒有回答凌默這個問題,神態讓凌默莫名有些不爽。他皺了皺眉,微微一個閃身便來到大長老面前,伸出一隻手指,點在了大長老前臂的皮膚上,然後盯着大長老,說道:
“我懂不懂人心民心的事兒先放在一邊,我來蛙族來,不是爲了那些虛無縹緲的事情,而是有幾個很具體的問題,想要向你這位活了很久很久的長者請教一下,希望你能如實回答我。
我知道你活了這麼大歲數,想要對你嚴刑逼供,效果恐怕不大,而我修煉的是武道,也沒有法師那些搜魂術、記憶檢索之類的力量,但這不代表我就沒有其他的手段。
現在你我進行着貼身的接觸,通過這,我可以實時的監控到你體內任何細微地方的變化,甚至可以具體到你每一根毛細血管裡血液的流速,在這種情況下,你只要撒謊,我立刻就能感知到。而我這人特別討厭別人騙我,如果你騙了我,那麼你幾萬年的壽命,在今天就要終結了。
當然,我也不是那麼不講道理的人,如果遇到某些問題,你回答起來實在是爲難,甚至說了就會死,那你也可以選擇不答,或者只回答你可以回答的部分。但只要你說出了口,我希望就是真話,這不過分吧?”
大長老笑着點了點頭,看着凌默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指,說道:
“何須如此?我只是個毫無戰鬥力的蛙族老不死,只要說謊被您察覺,您隨時可以回頭滅了我,我怎麼敢說假話呢?”
“還是謹慎點好,我這輩子,真是吃夠了太信任其他人的虧了。”
凌默搖搖頭,整理了一下語言,上來就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
“你知道“核彈”嗎?”
“不知道。”
大長老回答的非常乾脆:“怎麼了,守望者大人?這個東西聽起來像是一種武器,它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它的眼神略帶迷茫,身上也沒有任何反應,感知力全開的凌默,有百分之二百的把握確定,它絕對不可能是在撒謊,但得到的這個回答,卻讓他非常的失望:
如果上個世代的人類,就是凌默原來世界的人類的話,那麼完整的經歷了上個世代人類滅絕過程的大長老,不可能沒聽說過核彈這個名字!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自己跨越了更長的時光,還是根耶夢加得的信息,所推導出來的結論本來就是錯的?
上來第一個問題,就得到了和預想中完全相反的結果,凌默一時間有些茫然了。他緩了一會兒,纔算是將那些異樣的感覺壓進了心底,接着提出了第二個問題:
“那些所謂的種族責任是什麼?爲什麼我遇到的每一隻區域之主,都希望人類承擔屬於自己的種族責任,而人族卻對此避之不及?”
這個問題,讓大長老的眉頭一下子鎖緊,它張開口,非常艱難的說道:
“我……我沒法告訴你,那所謂的種族責任到底是什麼。
並非我不想告訴你,而是隻要我一開口,提到那些不能提起的“信息”,某些不可描述的存在就會順着我泄露的“信息”,降臨到諾亞法大陸上。這種行爲,是對金色要塞、蒼穹之眼、安徒恩、孟婆、風暴之主乃至於你們上世代人類數萬年努力的踐踏,別說你殺了我,就算是你把我們蛙族全都殺了,我也無法告訴你。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的是,只要你參加十九天後,金色要塞所舉行的“深淵藍月”活動,並在其中取得一定的建樹的話,不用其他生物告訴你,你自己就會了解到,那份責任到底是什麼!”
“和我想的差不多,應該是某種外部力量的侵襲……”
凌默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隨後挑挑眉毛:
“你纔剛回答了前一個問題,後一個問題的答案呢?”
大長老苦笑一聲:
“後半個問題,其實我已經回答了。
因爲那些不可名狀的存在,具備極其強大的傳染性,甚至連隨口一說的詞彙,都有可能成爲它們的傳播媒介!至今仍未有人弄清楚它們的傳播方式,但有一點是非常確定的,那就是它們遵循着某種“相似性”傳播的規則!
最明顯的表現就是,某個生物接受了屬於自己的責任,與它們對抗,在失敗前並不會有什麼特殊之處。而一旦這個生物失敗了,它們就會飛速壯大,自動傳播到與這個生物“相似”的生物身上,也就是在整個種族間蔓延!
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這種“蔓延”的強度,並不會因爲傳染的個體過多而衰減,每一個人所面對的強度,都是一模一樣、越來越強的!試想一下,打敗了八級魔獸的某種東西,平均分配給族內每人一個,那畫面……”
大長老的解說,讓凌默的心頭巨震!他從沒有想過,在這片看似寧靜祥和的諾亞法大陸下,居然隱藏着這樣詭異的力量,已無法理解的方式,將大陸上的種族一個接一個的抹除!
也正是在這一瞬間,凌默忽然就明白了金色要塞的做法:
不知多少年了,在對抗這種存在時,都是我們機械生命作爲主力軍,我們的種羣一代又一代的,不知犧牲了多少!你們這些自然生物、元素生物,居然還在那和個沒事兒人一樣,或是派出些不痛不癢的力量支援,或是乾脆就袖手旁觀!
你們不肯出力,那我就逼你們出力!
不就是機械生命與自然生命差距太大,導致那些“相似性”蔓延不到你們身上嗎?那我就改造半機械生命,讓它們既屬於機械生命陣營,又和你們自然生物高度相似!
如果這樣你們都還惜身惜命,那我倒要看看,等我倒下了,那種連我都扛不住的東西,會不會根據那些半機械生命的體徵,順着那股相似性,傳染到你們這些自然生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