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喜帖,婚禮,池喬的心結!
茂密的樹林裡,兵器交接聲激烈地響着,兩個人在半空中酣戰。
樹葉片片落下,二人冷冷地注視着對方,手中長劍寒光閃閃。突然間,一人捲起周圍的落葉,朝着對面的少女迎面射去!
少女慌亂地避開,手中長劍接連翻轉,砍在射來的樹葉上。
“叮!”“叮!”“叮!”
男人足尖在樹幹上輕輕一踏借力,再度朝着少女襲來,手中長劍翻轉,織成密密麻麻的劍網,朝着慌張的少女迎面罩來!
“啊——”少女一聲驚叫,神色慌亂地看着迎面襲來的男人,身體急速後退,揮劍斬落一截樹枝,長腿一踢,樹枝便朝着男人飛射而去。
密不透風的劍網將樹枝直接切成碎片,緊接着,長劍襲來,速度快得只能看見一道道殘影,兵器交接聲響個不停。
男人看着對面冷着臉一身紅衣的少女,突然眼前一陣恍惚,手上動作慢了下來。
“叮!”重重的一聲,男人手中的長劍折斷,冰冷的劍尖刺在他的喉嚨上,赤紅的血,緩緩流出。
“師父!”少女慌張地扔下手中的劍,取出藥和繃帶替男人上藥抱扎,口中沒好氣地問道,“師父,你剛纔是怎麼回事?”
男人這才恍然回神,摸了摸有些刺痛的傷口,避開少女責備的目光,淡淡說道:“千華,爲師沒事,就是一時沒留神而已。”
“只是一時沒留神而已?”少女正是賀蘭千華,她憤怒地用手指戳了戳池喬脖子上的傷口,怒道,“我要是敵人,剛纔你已經沒命了!”
池喬取下腰間的葫蘆灌酒:“我真的沒事。”
賀蘭千華氣不打一處來,直接動手搶池喬手中的酒壺,池喬揮拳阻攔,被賀蘭千華打在手臂的傷口上,動作一頓,手中的酒壺已經被賀蘭千華搶了過去。
“師父,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準備就這樣醉生夢死嗎?”賀蘭千華將葫蘆裡的酒全都倒在地上,“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池喬看着緩緩流出的酒液,聞着空氣中濃郁的酒香味,突然笑起來,先是自嘲地苦笑,接着瘋狂一般的大笑,賀蘭千華擔心地看着他,猶豫了一瞬,走過去拉住他的手:“師父,出什麼事了?是天元宗嗎?”
池喬冷笑:“天元宗?呵!除了義父,我和他們已經什麼關係也沒有了。”
“那是爲了什麼?你最近一直不對勁,到底是因爲什麼?”賀蘭千華疑惑地看着他,試探性地問道,“你不會是……失戀了吧?”
“失戀?那是什麼?”池喬皺眉問,想了想突然又說道,“對,你說得沒錯,我就是失戀了。”
賀蘭千華一臉黑線地將葫蘆扔給他,懷疑地看着池喬:“師父,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喜歡的女人?”
池喬看着手中空蕩蕩的酒葫蘆,忍不住抱怨道:“這可是價值千金的玉露酒,就被你這麼給糟蹋了!浪費!真是浪費!”
賀蘭千華白他一眼:“反正我這裡多得是。”她抓住想要偷溜的池喬,“說,那個人到底是誰?”
池喬不滿地看着她:“我說了你又不認識,千華,你是不是管得太寬了?師父也是有隱私的!”
‘隱私’這個詞,池喬是從賀蘭千華嘴裡學到的,以往每當池喬八卦地問她關於容熙的事情,賀蘭千華便用這個詞來搪塞他,不想這次居然被他拿出來用了。
賀蘭千華眯起眼睛緊盯着池喬,看得他一陣心虛,最後嚴肅道:“千華,這是師父的私事,你就不要管了。”
“然後眼睜睜地看着你繼續醉生夢死嗎?”賀蘭千華再度把池喬手中的酒葫蘆搶過來,直接往空間裡一扔,擡頭瞪着池喬,“你不告訴我可以,以後別想喝酒了。”說完便不再理會池喬,直接朝外走。
池喬趕緊追上去,口中不滿地抱怨:“千華!乖徒弟!你上次還說我想喝多少有多少的!你不能言而無信啊!”
賀蘭千華頭也不回地道:“那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讓你連對招的時候都能走神。”
許久之後,池喬終於開口:“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不可以告訴別人!”
賀蘭千華停下腳步,轉過身走到池喬身邊,池喬則直接飛身站在樹枝上,揹着雙手遙望着西南方。
賀蘭千華跟着上去站在他旁邊,沿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卻只能看見樹林,羣山,以及遠處的牛羊。
“師父,你喜歡的人,在那裡嗎?”
池喬突然變得沉默,完全沒了平日裡故意僞裝出來的灑脫模樣,他目光深邃地眺望着遠方,良久,重重地嘆了口氣,開口說道:“她叫冷紅綾,總喜歡穿着一身紅衣,卻始終擺着一張冷臉,我費了好大的勁,她才終於肯搭理我,可是後來……義父殺了她的父親,爲了幫義父逃走,我攔住了她。那是唯一的一次,我看見她哭,哭得那麼傷心,我卻還要攔着她報仇,哈哈哈——”
說到最後,池喬又苦笑起來,雙眼溢滿了淚,他看着賀蘭千華問:“千華,你說,爲師是不是很混蛋?”
“所以你最近的反常,是因爲她要成親了嗎?”賀蘭千華幽幽問道,心情說不出的複雜。她昨日才收到了手下人送來的一份喜帖,喜帖的主人,正是紅塵閣的現任閣主冷紅綾。
紅塵閣和天元宗,原本同出一脈,最後卻不知爲何分成了兩派,併成了死對頭,而紅塵閣的前任閣主,正是死在了天元宗長老池天的手上,江湖傳言,池天殺他,是爲了替自己死去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兒子報仇。
她並不認識冷紅綾,可是七年來,她手下的生意幾乎已經遍佈整個軒轅皇朝,冷紅綾會派人送喜帖給她,很可能是爲了藉機拉攏。
“師父,你還愛她嗎?”賀蘭千華看着池喬問,“你有想過……去看她嗎?”
“去看她?”池喬難以置信地看着賀蘭千華,自嘲一笑,“去看她跟別人成親嗎?”池喬憤怒地抓住樹幹。
“把她搶回來。”賀蘭千華抓住他的手,勸說道,“既然你喜歡她,就把她搶回來!”
池喬轉頭看着賀蘭千華:“搶?怎麼搶?她現在恨不得殺了我,我就算去了,又能如何?”池喬眼中淚光閃爍,他眨眨眼,轉頭看着西南方,嘆氣道,“如今她好不容易有了幸福,我怎麼可以再去毀了這一切?”
“難道你就不想看看,她要嫁的人到底是誰嗎?”賀蘭千華追着池喬問,“你既然喜歡她,爲什麼都不肯去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幸福?難道你怕她殺了你?”
池喬猶豫不決:“就算我想去,她的人也不會讓我靠近紅塵閣半步!”
“我可以帶你進去!”賀蘭千華拿出喜帖,“她派人送給我這個,到時候,我可以帶你進去。師父,你願意去嗎?”
池喬目光復雜地看着賀蘭千華手中的喜帖,半晌移開目光,問道:“她怎麼會送喜帖給你?她根本不知道你是誰?”
賀蘭千華打開喜帖,上面用娟秀的字體寫了請聚仙樓的真正老闆出席紅塵閣閣主的婚禮。賀蘭千華看着上面的字,微微一笑:“她的確不知道我是誰,她的喜帖,是送給聚仙樓的真正老闆的。”
“聚仙樓的真正老闆?”池喬一把將喜帖搶過去,看着上面的字跡,目光又變得複雜起來,“這是她的筆跡。她既然這麼寫,看來已經看出向天狼不是聚仙樓的真正老闆了,呵,她還是那麼聰明。”
“她特意將喜帖送給我,必然是有求於我,師父,你若是要去,我就和你一起去,聽聽她想說什麼,若是你不願意去,那我也沒必要去了。”賀蘭千華故意用了個激將法。
池喬聞言就變了臉色,抓住賀蘭千華說道:“千華,你一定要去!爲師……爲師希望你幫她。”
“憑什麼?”賀蘭千華擡起下巴看着池喬,“她和我可沒有關係。”
池喬皺眉,臉色變化了好一陣,然後說道:“你不是要對付天元宗嗎?紅塵閣和天元宗是死對頭,你若是和紅塵閣結盟,你對付天元宗要容易得多。”
賀蘭千華抱着雙臂,目光戲謔地看着池喬:“我沒記錯的話,師父,你以前是天元宗的人吧?以前不管我用什麼條件誘惑你,你都不肯答應,現在……嘖嘖……怎麼突然就幫我出起主意了?居然還要我和天元宗的死對頭結盟。”
“好了!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去你娘該擔心了!”池喬避開賀蘭千華戲謔的目光,扭頭不自在地說道。
賀蘭千華微笑着把喜帖收起來,足尖一點樹枝,身體便騰空而起,她在樹幹上輕點,人便如飛鳥般飛了出去。
池喬飛身追上去,口中問道:“乖徒弟啊,我們什麼時候上路啊?”
賀蘭千華的聲音從前面傳過來:“等哪天天氣好了再說吧。”
池喬下意識擡頭看天,只見藍天白雲,春光燦爛,他趕緊追上去:“乖徒弟啊,現在的天氣不是很好嗎?”
“是嗎?那等我心情好了再說吧。”
“喂!乖徒弟!我們再不趕路,紅綾就要嫁人了!”
“不是還有一個月嗎?”
“是隻有一個月了!”
池喬焦急地大喊,他已經想清楚了,賀蘭千華說得沒錯,就算是去看看冷紅綾過得是否幸福也好,她要嫁的男人,他總該親眼看看才能夠放心!就算她依舊恨不得殺了他,他也要親眼看看!
帝都,聚仙樓五樓。
“世子殿下,這邊請。”訓練有素的清秀小二領着容熙走到一間雅室門口,將門推開一條縫,彎腰做出一個‘請’的姿勢,“他就在裡面,您請進。”
容熙深吸一口氣,滿懷期待地走進去,在他身後,小二將門拉上,離開,彭虎和賈連州如門神一般守在門口。
彭虎低聲問:“喂,你說裡面的人真的是大小姐嗎?”
賈連州小心翼翼地朝裡面看了看,壓低聲音道:“應該是吧,你沒看見大公子那滿臉的春光燦爛嗎?”
彭虎有些激動地搓搓雙手:“這麼多年,大小姐可終於來了。”
賈連州道:“是啊,大公子盼了這麼多年,總算是等到了。”
話音剛落,就聽見裡面傳來容熙的怒吼:“怎麼會是你?”
彭虎和賈連州當即對視一眼,恨不得衝進去看個究竟。
彭虎低聲問:“你說裡面的會是誰?”
賈連州擔憂地朝裡面看一眼,低聲道:“反正肯定不是大小姐。”
雅室內,容熙滿臉冒火地坐在椅子上,雙眼死死地瞪着正慢條斯理整理衣服的容華:“她呢?”
“她?你說的是誰?”容華假裝不解地問。
容熙狠狠地瞪他一眼,沒好氣地道:“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哦,你說的是千華妹妹啊,她還有事情要忙,就先不過來了。”
“什麼事情?”容熙危險地眯起眼睛,緊盯着容華,“告訴我,她最近都在幹些什麼。”
“這個……”容華用手指撥了撥腰間的水晶小算盤,“這個屬於商業機密,不能……”
“嗯?”容熙危險地挑起眉毛,“你是說不能告訴我?”
“對啊,千華妹妹是這樣跟我說的。”容華有些膽怯地後退一步,朝着容熙身上某處一看,意味深長地一笑,“大哥,你最近不會是慾求不滿了吧?”
“你說對了。”容熙咬牙切齒地說道,身形一閃已經來到容華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將他一身造價不菲的刺繡錦袍擰得皺巴巴的,“說,她到底去哪裡了!上次她纔來信說會來京城,爲什麼來的人變成了你?”
容華皺眉看着自己的錦袍徹底壞在容熙手裡,忍不住說道:“喂喂喂!你輕點輕點!這件衣服貴死了,你別給我毀了!”
“撕拉!”
“你!”容華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變成碎布的衣服,再看容熙,已經回到了座椅上,正用絲絹擦着手,容華憤怒地用手指着容熙,咬牙切齒道,“容熙!你知道你剛纔毀掉的衣服值多少金子嗎?”
容熙微微一笑,疊起袖長的雙腿:“反正又不是千華的金子。”
“你!”容華瞪着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就是慾求不滿!你就是嫉妒我可以陪着千華妹妹!哼!小氣鬼!”
“嗯?你說什麼?”容熙再度危險地挑起眉毛,看着容華微笑,“你頭上的發冠,腰上的玉帶,香囊,小算盤,都值不少銀子吧?正好今天想要活動活動筋骨,不如……”
容華趕緊說道:“大哥!大哥!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就不要和弟弟計較了吧?”
容熙立即說道:“那你告訴我,千華去哪裡了?”
容華眼珠子剛剛一轉,立即聽到容熙警告的聲音響起:“你要是敢騙我,我就把你的這些寶貝都給毀了。”
容華只得老實交代道:“千華妹妹她……她去了巫郡。”
容熙立即皺起眉,眯起眼睛危險地問:“她爲什麼會去巫郡?那裡……那裡是紅塵閣的地方!她時不時收到了紅塵閣閣主婚禮的喜帖?”
容華一臉訝異地看着容熙:“大哥,你怎麼知道?”
容熙不理他,而是自語道:“這麼說,她是想利用紅塵閣來對付天元宗了。”
容華湊過來,拉了椅子坐下:“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紅塵閣能與天元宗鬥這麼多年,也不是易與之輩,我真怕千華妹妹吃虧。”
“她一個人去的?”容熙看着他問。
“額……”容華臉色微微一變,“小胖子也去了。”
“他去幹什麼?真是胡鬧!”容熙怒道,不悅地看着容華,問道,“還有誰去了?”
“還有池先生和茗兒。”
“方天呢?”
“他當然也去了。”容華小心看着容熙的臉色,看他一臉陰沉,忍不住說道,“大哥你就放心吧,千華妹妹不會有事的,她現在的功夫,池先生都被她給刺傷了呢。”
“池喬?怎麼可能?池喬可是天元宗裡年輕一輩中數一數二的高手,千華再厲害也是她徒弟,怎麼可能被她刺傷?”容熙懷疑地問,然後警覺地問道,“千華會去紅塵閣,是不是和池喬有關?”
容華立即變了臉色:“沒……沒有啊。”
“不許騙我!”容熙大聲說道,“容華,告訴我,千華會去紅塵閣,是不是因爲池喬?”
容華有些驚訝於容熙的機敏,更心驚於他駭人的氣勢,看他一臉陰沉,容華只得實話實說:“千華妹妹並沒有說過和池先生有關,不過池先生最近一直不太對勁,我懷疑是因爲紅塵閣閣主成親的消息。”
“池喬是池天的的義子,池天殺了紅塵閣的前任閣主,池喬和紅塵閣的現任閣主冷紅綾應該是不共戴天的仇人纔對,他爲什麼會去哪裡?”容熙疑惑地自語,“難道他……”
他話還沒說話,容華已經率先說道:“一定是他和冷紅綾有一腿!”
容熙狠狠地瞪他一眼,起身站起來朝外走:“你小心點,別讓朝廷的人知道你來了京城。”
容華得意地撥了撥算盤珠子:“大哥你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走到門口,容熙停住:“千華要是有消息傳來,一定要告訴我。”說完就目光灼灼地看着容華,生怕他不答應。
容華趕緊保證:“大哥你放心吧,千華妹妹要是有消息,我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
容熙拉開門走出去,彭虎和賈連州趕緊跟上去。
巫郡,陰州,伽羅山,紅塵閣總部。
一身紅衣面如冰霜的女子飛快地穿梭在山林間,最後來到一座小樓前,飛身直接上了二樓,推門走進去。
房間裡,帶着猙獰鐵面具的男人正在看着一幅畫,畫裡是一對母女,穿着披風站在雪地裡,巧笑倩兮。
女子目光復雜地看着畫中人,語氣冰冷地說道:“喜帖雖然已經發了出去,可你若是後悔,隨時都可以說出來。”
“那你呢?”
“什麼?”
男人轉頭看向站在門口的女子,問道:“你後悔嗎?”
女子走進房間裡,在椅子上坐下,斬釘截鐵地說道:“爲了報仇,我可以做任何事。”
男人收回目光,重新看着畫裡的人,思緒回到七年前,賀蘭家出事之前。
他還記得,那個冬天格外得冷,下了好幾天的雪,到處都是雪白一片,賀蘭千華看着那些白雪格外得開心,總是喜歡往雪地裡跑,她穿着雪白的披風,有些肥肥的小身子蹲在雪地裡,就像是個超級大的雪球,他一走過去,她就朝着他“咯咯”地笑,小手抓了雪就朝他身上扔,然後笑得更加開心,絲毫不顧自己的手已經凍得通紅。
然後他就會走過去,心疼地把她的小手包在自己的大掌裡,用內力替她暖手,直到將她的雙手烤得暖烘烘的,才放開她。
只是剛一放開,她又會去抓地上的雪,怎麼說也不聽。明姬爲此說了她好幾次,偏偏他罵也捨不得,打更捨不得,只能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胡來,過一段時間就去幫她暖手,生怕她凍壞了自己。
“爹爹!快來呀!好多好多的雪啊!咯咯咯咯~”
“爹爹!我好怕,這些人爲什麼要來抓我們?”
“爹爹——爹爹——”
稚嫩的聲音彷彿還回蕩在耳邊,男人通紅了雙眼,響起在地牢時,柔姬說過的話。
“就在剛纔,賀蘭家已經在刑場被滿門抄斬了,真是可憐。你一定還記得你的女兒吧?這才幾天,她已經瘦得我都快認不出來了。那麼冷的天,還在下雪,她卻只能穿着一件單薄的囚服跪在冰冷的雪地上瑟瑟發抖,刀落下來的時候,我都不忍心看了。”
“啊——”他發狂地大叫,“啊——千華!千華——”
鐵鏈“嘩嘩”地響,柔姬笑着問:“你想知道她的屍首去了哪裡嗎?”
“在哪裡?告訴我在哪裡!”他嘶啞着大吼,雙眼瞪着柔姬,恨不得將她火火撕碎。
柔姬卻看着他發狂的模樣得意地笑:“屍體都被扔去了亂葬崗,不過,行刑的時候正好有一隻野狗跑了過來,把千華的頭給叼走了。”
“不——”之後他便發了瘋,等他再清醒時,正躺在一張陌生的竹牀上,房間完全陌生,更加讓他不敢置信的是,全身的鐵鏈都已經沒有了,只是全身都劇痛不已,骨頭像是寸寸斷裂了一般。
後來一個紅衣的冷麪女人走進屋,告訴他道:“你終於醒了,這裡是紅塵閣的總部,你中了蠱毒,還受了很重的傷,如果不是我,你已經是死人了。”
“我要報仇!”賀蘭承說道,正如當初他對冷紅綾所說的第一句話,“爲了報仇,我可以做任何事。”
不知爲何,聽見這樣的回答,冷紅綾心裡卻一點也不開心,她冷冷地看着賀蘭承,說道:“你還記得那個聚仙樓嗎?”
“記得,怎麼了?”
“你不是懷疑聚仙樓的背後有個神秘的老闆,而且那個老闆甚至可能正是容王嗎?”
“不錯,而且這個人很可能還是無常書院的神秘院長。”賀蘭承看着冷紅綾,“難道你給他送了喜帖?”
冷紅綾不答反道:“你說過,這對我們來說是一個機會,如果真的能夠拉攏到他,我們的勝算會高出很多。”
賀蘭承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可是這個人野心太大,你這麼做無異於與虎謀皮,他就算真的肯站在我們這邊,也是想利用我們而已。”
“那也不過是互相利用,”冷紅綾不以爲然,“這些年他將安陵郡管理得井井有條,可見能力非同一般,而且他風評也極好,就算他野心極大,也比軒轅昭明要強得多!”
賀蘭承開始分析:“軒轅昭明將他兒子召入宮中爲質,這些年更是處處打壓於他,容烈定然會與我們合作。”
“這麼說,你也同意與他合作?”
賀蘭承點頭,憂心道:“我只是擔心。”
“擔心什麼?”
“擔心他野心太大,成爲第二個軒轅昭明。”
冷紅綾心中凜然,半晌才說道:“可是,我已經沒有退路了。”她站起身朝門外走去,“婚禮七日後舉行,你……好好準備吧。”說完,冷紅綾頭也不回地離去。
賀蘭承看着她僵硬的背影,忍不住嘆氣道:“你真的準備好了嗎?你心裡裝着的人,到底是誰?”
冷紅綾渾身僵硬地停在原地,周身突然爆發出一股強烈的殺氣,朝賀蘭承席捲而去!賀蘭承動也不動,只是坐在椅子上,爆發出的氣勢與冷紅綾的殺氣相撞,輕易便化解了她的殺氣。
“我心裡,只有報仇!”冷紅綾咬牙說道,冷冷地看賀蘭承一眼,轉身飛快地離去。
賀蘭承看着她的背影不再說話,半晌收回目光,用手溫柔地撫摸懷裡的畫卷,幽幽說道:“冷紅綾,但願你將來不會後悔。”
冷紅綾離開小樓沒多遠,就看見一個少女急匆匆地跑來,少女喘着粗氣道:“閣主,聚仙樓的老闆派人帶話過來,說他三日後到。”
“好,派人在分舵等着,一旦他到了,就請他上山。”
“是,閣主!屬下這就去辦!”少女轉身要走,冷紅綾將她叫住,“芷芹,蘭若在哪兒?”
名爲芷芹的少女立即說道:“她說心藍草就要成熟了,去守着了。”
冷紅綾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去吧。”
“嗯。”芷芹立即走遠了。
冷紅綾看她無憂無慮的模樣,突然握緊了雙拳,看向無際的天邊,幽幽道:“池喬,你在哪裡?”
自從父親慘死,她便刻意迴避一切關於池喬的消息,縱使如此,她依舊聽說了池喬被逐出天元宗的消息。
可惜從那以後,池喬便彷彿從人間消失了般,從此失去了下落。
她這次故意將紅塵閣閣主要嫁人的消息傳出去,其中未必沒有想要引出池喬的心思。冷紅綾想及此,自嘲一笑,眼睛瞬間溼潤起來。
她眨眨眼,擡頭看着天空,咬牙道:“你要是真的敢出現,我一定……一定要親手殺了你!池喬!”
寬闊的山道上,一輛馬車駛進巫郡境內。
馬車做得很是寬敞,一百名騎兵將馬車牢牢護衛在中間,胯下皆是難得的駿馬。馬車外面看起來很不起眼,內裡卻十分寬敞舒適,四個人坐在裡面絲毫不會顯得擁擠。
季茗和容耀趴在窗口看着外面的景色,賀蘭千華在打坐修煉內功,池喬則緊張地不停擦拭着手中的長笛。
半個時辰後,賀蘭千華睜開眼睛。早就覺得無聊的容耀和季茗立即湊過去,挨着賀蘭千華坐下,季茗興沖沖地問:“姐姐,我們是去參加婚禮吧?”
正在擦長笛的池喬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手中的動作變慢。
賀蘭千華挑挑眉,眼尖地看見池喬的反應,嘴上故意說道:“是啊,茗兒,怎麼了?”
季茗好奇地問:“那我們要不要準備什麼賀禮啊?”
容耀不滿地說道:“憑什麼我們要給他們準備賀禮啊?”
季茗瞪他一眼:“我們去參加婚禮難道不該準備賀禮嗎?”
容耀哼一聲,臭屁地說道:“我們能去就已經是給他們面子了,還想要賀禮?下輩子吧!”
“小氣鬼!”季茗朝容耀扮鬼臉,“容耀,我真是看錯你了,居然越大越小氣!”
容耀急紅了臉,立即解釋:“茗兒,我纔不是小氣!”
“你不是小氣是什麼?”季茗不屑地斜他一眼,“你就是小氣!最小氣了!”
“茗兒!你誤會我了,我是要攢銀子。”容耀可憐巴巴地看着季茗解釋。
“攢銀子?攢銀子幹嘛?”季茗不解地看着他問。
賀蘭千華捂嘴偷笑,見容耀漲紅了臉半晌不肯說話,忍不住打趣道:“小胖子,茗兒問你話呢,爲什麼想攢銀子啊?”
容耀抿緊嘴巴看着季茗不說話。
季茗不滿地用手指戳戳他:“你快說啊。”
容耀看着季茗粉嘟嘟的臉,紅潤的脣,臉上彷彿燒起來一般變得滾燙。
“嗯,父王說,說要攢銀子娶媳婦兒。”容耀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季茗沒聽清楚,忍不住又問道:“你剛纔說什麼?我沒聽見。”
“我……我是說……我說……”容耀看着季茗期待外加好奇的目光,終於鼓足勇氣大吼道,“我要攢銀子娶媳婦兒!”
這話一出,周圍突然變得死寂,緊接着,外面就傳出一陣爆笑聲。
容耀立即瞪圓了眼睛,掀開簾子大吼道:“是誰?剛纔是誰在笑?給少爺我出來!”
賀蘭千華拉住他的衣領將他拉回馬車裡,容耀正要發火,轉頭一見是她,火氣立馬沒了,委屈地說道:“千華姐,他們居然笑話我!”
“你誤會了,他們是在鼓勵你。”賀蘭千華面不改色地撒着謊,見容耀一臉不信,揚聲問道,“你們說是不是啊?”
“是啊!”整齊的回答聲響徹雲霄。
容耀一臉黑線地看着賀蘭千華忍不住翹起的嘴角,冷哼一聲扭過頭,就對上季茗鄙視的目光:“小胖子,你纔多大啊,就想着娶媳婦兒了?真不要臉!”
容耀張了張嘴,有心想解釋,又不敢跟季茗說自己要娶的就是她,只得硬氣道:“我已經十二了!”
“你那是虛歲!”季茗無情地戳穿他,“不知羞!”
容耀氣得漲紅了臉,忍不住問道:“我……我……那你……你就不想嫁人嗎?”
“嫁人?”季茗驚呼道,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間羞紅了臉,她立即捂住發燒的臉頰,埋頭低聲道,“我……我纔不想。”
池喬聽他們把話題越扯越遠,終於暗暗鬆了口氣,愛不釋手地撫摸起手中的長笛。賀蘭千華見狀挑挑眉,突然問道:“茗兒,你剛纔提到賀禮,你有想過準備什麼賀禮嗎?”
池喬立即不悅地瞪了賀蘭千華一眼,讓她不許再提。賀蘭千華假裝沒看見,拉着季茗的手問:“茗兒,想見新娘子嗎?”
季茗立即歡喜地點頭:“想啊想啊,姐姐,你說新娘子漂亮不漂亮啊?”
賀蘭千華看一眼池喬,說道:“肯定漂亮!那可是女人一生裡最重要的日子,也是她一生裡最漂亮的日子。”
“真的嗎?”季茗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那我們送什麼賀禮比較好啊?”
池喬忍無可忍,怒道:“千華!”
賀蘭千華滿不在意地說道:“你不是已經決定了嗎?”
“我……”池喬一臉痛苦糾結,“我不甘心。”
“既然不甘心,那就把她搶回來。”賀蘭千華冷冷說道,“你若是不願意搶,大可以眼睜睜地看着她嫁給別人。”
就在快要進入巫郡境內的時候,池喬突然反悔想要離開,讓賀蘭千華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態度強硬地威脅他留下,這時候也是故意刺激他。
季茗興奮地問:“搶什麼搶什麼?搶新娘子嗎?”她興奮地看着池喬,“池師父,你是不是要去搶新娘子啊?”
池喬一臉尷尬,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他有些心虛地看向賀蘭千華,對上她冰冷的目光,立即又心虛地移開視線,吞吞吐吐地說道:“千華,你覺得我真的可以……可以……她要是看見我,肯定恨不得殺了我的!”
“你要是怕死可以不去。”賀蘭千華懶懶地靠在軟墊上,犀利的目光射向想要逃避的池喬,“只要你說你不去,我們現在就掉頭回去。”
“我……”池喬猶豫。
“你要回去嗎?”
“不!我不回去!”
“你決定好了?”
“是,不管怎樣,就算她真的要殺了我,我也要去親眼看她一眼。”
見他終於下定決心,賀蘭千華這才滿意地一笑,朗聲說道;“全速前進!”
馬車的速度瞬間比之前快了一倍。
兩日後,穆陽城,紅塵閣分舵,懸壺濟世,一家看似普通的醫館。
馬車停在醫館門口,車裡的人卻並不下去,只是一名騎兵跳下馬走進醫館說道:“我家主人想要治病。”
醫館中的老大夫摸着白花花的鬍子問:“不知你家主人想要治什麼病?”
“心病。”他取出一張疊好的紙交給老大夫,“這是我家主人的症狀,你看看,若是覺得能治,就請跟我上馬車吧。”
“老夫這就看看。”老大夫結果紙打開,匆匆瞄了一眼,看見上面寫着的‘聚仙樓’三字,臉色微微一變,然後很快恢復如常,說道,“這些症狀有些奇特,老夫無能,得讓師父看看。”
“你師父?”
“對,師父就在後堂,老夫這就去請示師父。”
“那好吧。”
騎兵點點頭,老大夫立即轉過身,快步走向後堂。穿過長長的走廊後,他走到一間不起眼的屋子前,推門進去。
“大人,那位貴客到了。”老大夫的聲音中透着股歡喜。
屋裡一共坐了五個人,四男一女,爲首的男人問道:“他們一共來了多少人?”
老大夫臉色嚴肅了些,謹慎地說道:“除了一輛馬車外,剩下的護衛有一百人,實力不俗。”
爲首的男人冷笑道:“帶的人倒是挺多!可惜伽羅山是我們紅塵閣的地盤!仇英,你去見他,爲他引路,我們城外匯合。”
“是,屬下遵命!”唯一的女子應道,隨即跟着老大夫走出門,朝前面走。
“就是她?”騎兵懷疑地看着跟着老大夫出來的仇英,全神戒備。
仇英微微一笑:“正是我,你家主人的心疾我有辦法,帶我去吧。”
騎兵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才說道:“跟我來。”
仇英看着眼前的馬車,微微一笑,輕巧地跳上車,掀開車簾彎腰進去,剛剛走進去,便有些呆滯地看着裡面四個戴着面具的人。
雖然看不見臉,但是從身量和衣服來看,唯一一個帶着黃金面具的人只是個半大少年,剩下三個戴着白銀面具的是一個男人,一個少年和一個少女。
“你是聚仙樓的幕後老闆?”仇英戒備地看着馬車裡的四個人,懷疑地問道。
“怎麼?我不像?”賀蘭千華壓低聲音好笑地問。
“不像,一點也不像!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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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也,第二卷終於開始了。未免大家看得不明白,這裡說明下,女主現在15歲,男主19歲。哦也,感情戲什麼的可以展開了,基本上關鍵人物都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