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1號……”
聽到這個消息，週一生直接愣在了當場。
截止時間來得太快，讓他措手不及。
張中建聽到週一生的呢喃，笑道：“怎麼？還不想走了？”
“沒，就，就是有些意外。”但要實話實說，週一生的確不想走，至少不想走得怎麼早。“今天已經十月二十八了，也就是還有二十多天？”
“嗯，到那時候，咱們也來了四個半月了，原定計劃就是小半年嘛。而且，唐毅的事故，也讓國內的領導不是很安心，十一月後，臨近十二月，就是西方國家的聖誕，過年哪個國家都一樣，人多了就亂，所以就安排咱們回程。”
解釋了一番，張中建就掛了電話：“那你早點休息，收收心……”
其實爺孫倆都心照不宣，有些話沒有擺在明面上談。
提前二十天告知是有些早的，無非是想讓週一生做好離開的準備，就不要繼續深入下去了，有機會做手術提升自己是好事，但總是要回國步入正軌的，張中建也怕週一生迷失了自我。
所以話到末尾，張大爺說，收收心。
收起了電話，週一生皺着眉，坐在牀邊沉吟……
二十多天後離開，可迪莉婭這邊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幫手，更何況就私心而言，真的不想這麼早回去啊。
阿卡的牀鋪就在週一生對面，看他發呆，忍不住問道：“老師，怎麼了？”
“十一月二十一號回去報道，咱們二十號就得啓程回去了。”
“啊？真的嗎？”顯而易見，阿卡與週一生對這件事的態度截然相反。
習慣了現代生活，在這鳥不拉屎的利矣亞待了幾個月，真心有些難熬啊，阿卡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回到醫院纔是真正的歸宿。
週一生無奈笑了笑：“你明天告訴他們吧，最近一段時間加快一下步伐，把重症患者都篩選出來，能治療的治療，不能治療的我帶走手術。”
“好，我知道了。”
第二天。
不待週一生說什麼，賀叢霜就察覺到週一生的情緒不對，因此發問道：“怎麼了？”
“啊？沒事兒啊。”週一生有些發愣，旋即才明白老賀問什麼，道：“哦，沒有，昨天我張爺爺打電話來，說我們援助小組的截止時間在11月21號。”
老賀皺眉，而一旁的童涵激動搶白：“要走了？回國？”
“嗯。”週一生點頭。
童涵也是興奮的，對故土家人的思念早就達到了臨界點，要不是抱着散散心的初衷過來看看，她說不定早就跟唐毅一行人回國了。
而其他草醫學員聽到消息，也都展露笑顏。
唯獨二人，與大家格格不入。
一個自然是週一生，另一個就是老賀了。
不過當局者迷，週一生可沒感覺到老賀的不妥，對週一生而言，除了迪莉婭的問題，再者就是婕拉兒了，領養婕拉兒爺爺、老爹會不會同意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小婕拉兒肯定不想跟老賀分離。
換言之，她跟着老賀，也不想跟週一生分離。
很難搞啊。
但週一生也知道，最終是要做一個選擇的。
回到利矣亞的第三天。
除兩例結石患者，另外還篩選出了六名手術患者，因爲大家都知道要準備離開了，對於一些長線治療的病人，就選擇了西醫的快速治療手段。
一共八名患者，加上週一生三大一小四人，最後只能開上三輛車上路。
幸好童涵會開車，但不熟練，所以一路上行程緩慢。
幾人回到天堂之林時，迪莉婭與傑克也從地約爾部回來了，帶了幾名需要做多項檢查的患者，確診後可以直接在移動手術車進行手術，風險要比移動手術裝置小多了。
但也得合計病人數量，光是週一生就帶來八人，加上迪莉婭帶來的幾人，如果全部手術的話，也有些照顧不過來。
見了面，週一生就有些猶豫要不要跟迪莉婭說起自己要走的事情。
這一猶豫，就到了晚上，最終還是決定早點說出來，早做準備。
晚飯後，幾人開了紅酒小酌，週一生藉此機會坦白：“嘿，迪莉婭，我得跟你說一句抱歉，我們的援助計劃截止到11月21號，那天就要去羅爾達報道匯合了。”
迪莉婭一聽，登時一愣……
即便她早就有所準備，可眼下聽到準確時間，還有些反應不上來，與週一生當時的情況相當。
不過很快她就回過神來，露出招牌式的笑容：“抱歉什麼呢？你在這的幾個月，已經幫了我很多忙，我應該謝謝你纔對，到時候我去送你吧。”
“嗯，十一月二十號……那我也該走了，咱們一路。”傑克也點了點頭。
大家都明白，這一走，就剩下迪莉婭孤零零的一人。
但也正因爲如此，大家不願提及這個話題。
場面忽然有些冷清，有些喝悶酒的意思……
晚上九點，在娛樂匱乏的原始叢林，就算是深夜了，各自洗漱準備休息。
週一生跟傑克還是在丹原來的房間休息，其他三個女人帶着小婕拉兒在迪莉婭的房間，週一生從蓄水池洗漱回來，就見到老賀曼妙的身影，倚靠在門廊邊，右手舉着，夾着香菸，火星子忽隱忽現。
老賀其實不怎麼抽菸，偶爾才能看到這一幕。
週一生想了想，還是上前，站在門廊下道：“別抽了，抽菸對身體不好。”
道理都懂，所謂的患癌風險早就人盡皆知，可菸民從來沒有減少過……
老賀笑了一下，優雅的噴出一口煙氣，道：“我爺爺抽菸，我爸也抽菸，到了我這一代，總不能讓老賀家斷了香火。”
？？？
斷了香火是這麼說的？
週一生瞪大了眼珠子，一副‘你在逗我嗎’的樣子。
可偏偏，這種話從老賀嘴裡說出來，煞有介事，令人無言以對。
時間彷彿靜止了三秒……
然後。
‘噗嗤’一聲，老賀憋不住了笑：“逗你的。”
她掐滅了香菸，放在了門口的垃圾收容袋裡，然後又是煞有介事的告訴週一生：“行，答應你，以後我都不抽了。”
額。
週一生髮愣，因爲老賀的話說得很刻意，總感覺包含着另一層意思。
果不其然，他猜對了。
賀叢霜繼續道：“那你也答應我一件事兒唄？”
“啊？你說。”
“多待一個月吧，我想辦法給迪莉婭找個幫手，到時候你再走。”
週一生又一次愣住了。
二人目光觸碰，老賀沒有強迫的意思，雙瞳如古井無波。
而週一生心裡，有一處門閥卻在這無聲間被撬開，其實他也不想走，但總是下定不了決心，說到底……小周童鞋還是個孩子，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獨立。
此外，在這件事中也的確沒人挽留他。
缺得或許就是一道契機，一道聲音。
當聲音有了……
“行，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