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叫孫大夫過來。”
短短片刻間,吳主治急出了汗。
另一個叫小齊的趕忙就道:“通知過了,馬上就來。”
週一生有點兒像個局外人,一二組真心不熟,更何況還未正式入職,在非洲呆的時間太久,還沒能進入節奏。
誰想,吳主治下一秒就將目光懟過來了:“小周跟着搭把手吧,我們一組人手真不夠!你還是實習對吧?沒關係,讓白醫生做你的臨時帶教,你全程聽指揮就行。”
週一生張了張嘴,想解釋一下……
可吳主治已經趕忙去和護士長詢問病人情況了。
白大夫倒是沒走,他算是淡定的,拍拍週一生還唏噓:“老吳頭大啊,內科主治擔任組長,純粹跟後勤一樣,我們組我是肛腸過來的,小齊是骨科,只有老孫是普外,老孫是住院總,你估計還沒見過。”
“老孫?”週一生想了半天,的確沒對上號。
白大夫扯着他就出門,一邊走一邊說:“你想啊,老吳頂不上活兒,孫醫生是普外住院總,所以手術小組帶頭人是老孫,你可能也好奇我們組怎麼能撐下來吧?就靠着老孫了,二十四小時留院,申請了一個後院的單間宿舍,成天要麼在手術室,要麼在宿舍睡覺,這倆地方都沒有,保準在食堂。”
“一夫當關啊。”
週一生聽得發愣,他也知道一些一組的情況,說起吳主治,也有人戲稱一組無主治。
這麼一個技術能力很差的小組到底是怎麼維持運轉的?
原來後面有個壓臺的客卿長老啊。
早前就說過。
急診最鍛鍊人,1-45級小怪隨便刷,真要能潛心下來幹個三五年,那就是全能手,從住院刷到住院總,基本就到了各科都願意接納的搶手貨,基礎實力擺在那兒,跟哪個外科主治搭班,那都是順風順水啊。
當然,這種情況也特殊。
一組集中力量都在一人身上,那位‘孫總’等於說開着雙倍經驗buff呢。
二組就不同了,實力很均衡的,井東、陳醫生、餘建都能上手術,就不會發生集中經驗在一個人身上的情況。
照這麼說,或許也會引起疑惑。
二組是親兒子。
一組就是後孃養的?
其實,追溯根源,中心院急診實力不強,也是這兩年才發展起來,井東他們升任住院醫也就是去年的事兒,反倒是在他們還爲成長起來前,一組獨挑大樑,有着孫總這麼一個大bug。
這些事兒都是白大夫絮絮叨叨講得……
嗯,這人給人的感覺,真隨和啊。
而事實上,白大夫也挺詫異,當初他們帶得那幾個交大醫學院的高材生,在面對這種突發情況時,都一副小臉煞白的樣子,這位小周童鞋倒是全程淡定,還能跟他淡淡的閒聊。
也不是白大夫大驚小怪……
即便他們有了長達快一年的實習經歷,但還沒脫離菜雞的範疇,無論是心靈與技術上的蛻變,都要等到執業考試後了。
“人齊了沒?”吳主治和護士長來了。
身後跟着六架移動病牀,足可以看出情況的嚴峻。
“額,孫總還沒到。”小齊張望一眼,有些着急。
吳主治愣了愣:“怎麼搞的?不是通知到了嗎?”
“……哎哎哎,來了!”正說着,遠處跑來一個睡眼惺忪的中年人,雞窩頭,略油,寒冬臘月的天兒,竟然光腳踩了一個洞洞鞋你敢信?
“哎呀,剛睡醒,硬塞兩口冷包子噎住了,差點沒背過氣去。”
他到了場間,吸引了所有的矚目。
當然,也不只是因爲他的造型特殊。
週一生就能看出來,‘孫總’一到,所有人都安心了,眼神中的慌亂隱約壓了下來。
孫總也沒望這邊瞟,自然也就不牽扯介紹週一生的問題。
而也在這時候。
滴嗚~滴嗚~。
救護車車隊依然靠近了。
“六個病患?人不夠啊!”孫總掃了一眼場間,就算加上老吳與另一個內科大夫,剩下的醫生也就他自己、小齊、白大夫還有一個週一生。
來時已經通報過了,重症病患,1v1不定能應付的來。
“等會看情況吧,隨時準備上樓求援去……”
“行!”老吳點頭,“等會情況不對,趕緊打電話,年關了,別影響咱年終獎金啊。”
嘿。
你說老吳沒用吧。
就這麼一句話,讓衆人一下來了勁頭……
開玩笑。
急診科福利提成很少的好伐,一年到頭就瞅着年終獎了,年關將近要是因爲這次事情鬧出瓜落,誰也不樂意,反之好好表現,說不定還能一人多拿一兩千呢。
週一生看得有趣……
樸實的人啊。
而且組內氛圍是真好。
一個沒能力,所以也不亂指手畫腳。
一個有能力,但卻沒有爭權奪利的心。
兩位老大哥帶隊,這一組還真是和和氣氣,完全不似二組,一個熊志就把氛圍破了,而井東三人之間,其實也有競爭,開玩笑,手術意味着臺費和技術提升,你做一臺我少一臺,表面和氣,心裡總是有怨氣存在,這世上沒有完人啊。
“來了!”
車子進了大院,保安引着車趕來就位。
而門前的醫護人員,也好像百米衝刺跑前的起跑式,全神貫注,等待着發令槍的響起!
——砰!!
車門開了。
一股腦,所有人都衝鋒了起來。
車內病牀彈簧腿彈出,巧妙落地,小護士們一個個爆發出不可置信的蠻勁挪牀。
孫總看了一眼第一位病人,搖了搖頭:“小齊去,腿骨異位斷裂,看看能不能做,做不了自己找人去。”
第二位。
“沒有外部傷?撞擊昏迷?血壓心率呢?嘖……去檢查造影,隨時彙報情況。”
到了第三位。
孫總忍不住了:“這個我先接了,準備手術室。”
剩下的還有三例病患,但醫生就剩下了老吳和內科醫師,以及白大夫跟週一生。
急診接車並沒有電視上演的那麼誇張,充斥着凌亂、叫嚷。
接診第一現場,只有病人的痛苦低吟,與慘不忍睹的傷勢,醫生大多保持着安靜,因爲只有這樣才能做好最穩妥的辯證與思考。
第四第五位,一人休克。
另一人尚還保持着清醒,只是雙手無知覺的耷拉在兩側。
“半路有嘔血,胃下部隱痛。”
“手應該是抵擋重物壓迫折斷的,但胃部肯定還有創傷。”跟車醫生說道。
白大夫皺眉:“都送去檢查……”
然而。
等最後一人出來時,所有人倒抽一口涼氣——
兩名跟車男護,託舉着患者身上一根斜插的腳手架鋼管,病人疼痛時不斷的抽搐,傷處鮮血流淌,又隨着浸溼的牀墊不斷滴答下來……
“孫總走了?”
“走了!”
“媽的,送手術室,叫人,叫普外手術小組……”
接人,換牀。
無需旁人多說,週一生已然主動扶住了鋼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