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羣會顯得不合羣嗎?
或許會吧,但也一定是無足輕重的。
有些人一輩子也改不了眼紅嫉妒的習慣,甚至覺得閒扯兩句能怎麼樣,你至不至於這麼認真?
不討論孰是孰非……
每個人思想不同,所以也就有了物以類聚,人以羣分的定義。
各自安好,便是晴天——
真心不是非主流,在不打擾到別人的人生的前提下,你的人生隨你快活。
而出於正能量的角度來看待這件事兒,自然而然也就引發了一波退羣潮流,畢竟道理擺在那兒,急診科定科實習,說明人家表現好,表現好爲什麼要被你們在這兒評頭論足?
吃不到葡萄,就說酸,有意思嗎?
實習已經很累了,有榜樣在前也算一種寄託與希望,真正誰有病?
一目瞭然。
自此後,四校實習羣逐漸冷卻下來,即便有人還在裡面,也再沒有什麼人說話。本來就是三個學校實習生的交流羣,性質變了也就沒有了存在的價值意義。
秦中醫學院六人裡,陳琴迅速組建了自己的羣聊。
而陳同爲也組建了三人小組,羣內第一句話就是他發得——
“爽,裝完逼就跑,哈哈哈。”
王飛:“微笑臉。”
週一生:“微笑臉。”
誰也不知道未來還有沒有交集,但第一次實習的經歷,肯定尤爲難忘。
於是乎,在愉悅的心情下,七點鐘交班打卡,二人的急診實習正式告一段落。陳同爲還想請師哥餘建和井東、陳醫生吃飯,最後被三人婉拒。
“不是我們不給面子,你明兒休息了,我們還得上班。”
“你要真有心,這頓飯欠着,等你實習結束,找到實習單位了,有空再聚都行。”
三位帶教說得是心聲,沒什麼覺得不好意思的。
好歹也是一起經歷過‘醫鬧’的,陳同爲、餘建身上現在還帶着老太太的抓痕,有空再聚,熟悉到這個程度,沒必要拘於形式。
下班,各自四散。
明天休息一天,王飛、陳同爲就要去新科室報道了,回去還得準備準備。
週一生在急診門口等了一會兒,蘇權來了。
二人同在一個醫院大樓裡,一個月未見說起來誇張,但事實就是如此。
蘇權在心胸外科實習,牽扯到人體核心的心臟,妥妥的高端科室,即便在所謂的醫生鄙視鏈裡,也是前三檔的存在,比急診科,高端不知到哪兒去了。
然後,也正如之前所說,新手村角色跑到屠龍戰場,屠龍勇士擊殺惡龍後,龍屍你可能都搬不動,所能做的或許是……
清理惡龍被勇士嚇出得糞便?
好吧,話雖難聽了點兒,理就是這個理。
一個月,學無長進,唯一受益可能就是對心胸外科有了片面瞭解,知道了該科室的修行方向。
學校教學實習嘛,主要是混畢業證。
不過蘇權運氣好,第二次轉科分到急診,總算能有所收穫了。
“吊毛,哈哈哈,明天開始,我就跟你混了。”
週一生對於‘吊毛’一詞深惡痛絕,哪怕跟蘇權相處了四年半,也不能理解南方人口頭禪爲什麼這麼……這麼精細。
精細到要成天把一根毛拿出來說事兒。
可讓蘇權改口也不現實,正宗的嶺西人,如今一口普通話說得清楚,已經很不容易了。
“我可帶不動你,王飛那麼紮實一個人,也被虐得懷疑人生了,你做好準備,急診能學到東西是一回事兒,忙碌起來肯定脫層皮。”
蘇權深以爲然的點頭:“肯定,如果再有定科實習機會,我也要留下。”
他的神情是堅毅的。
旁人說這句話,週一生可能不會信,三分鐘熱度而已,現實會很快教你做人。
但蘇權不同,淺薄表面下隱藏着一個成熟的靈魂,這也是週一生能跟他玩到一起的原因,看似大大咧咧、骨骼樣貌清奇的嶺西人,出身不好,家庭條件差,能走出那貧困山村全靠自己的努力。
週一生聽他說過一次,當年上小學,從家到學校要走三個多小時,初中去了縣城上學,倒是坐上老爸的摩托車了,不過每天晚上得跟父親擠在工地的工棚裡,時不時還要幫忙幹活。
就這樣的環境,熬出一個一本醫學生,即便是專業不怎麼好的偏影像學臨牀,也真心不容易了。
蘇權很明白定科實習的好處,表現好的話,說不定畢業就能籤實習合同。
他可沒功夫浪費時間,多浪費一天,都是在浪費家裡的錢。
他家還有一對兄妹在上學。
“走,我請你吃飯。”
週一生笑了一下:“行啊,宰你一頓。”
蘇權嘿嘿笑着,也不知道爲什麼喜滋滋的。
週一生其實是知道的,他老早就想請自己吃飯了,蘇權的中心院實習名額,可是自己幫他要來的。而即便他家境不好,週一生也不會拒絕。
對待朋友,可以有同理心,但絕不能有同情心。
前者是共情、共感,將心比心,設身處地去感受對方的情況,後者就有些可憐、施捨的味道了,試問哪一個有自尊心的人,會願意從別人的身上感受到對自己的同情?
我怎麼了,我也是個人,需要你來同情?
這個道理是爺爺告訴週一生的。
離開醫院,兩人擠着公交去了學校。
校外美食街,山城小炒。
兩個人,四道菜。
要得是蓋澆飯,可以蓋澆分開只上菜,另外裝米飯的那種,比小炒便宜一半的價錢,然後又要了一鍋排骨湯,兩人都不喝酒。
即便是蓋澆分開,一頓飯也花了蘇權快一百塊錢,但兩人吃得着實開心。
飯後,蘇權送週一生到路邊打車,臨上車前他忽然道:“對了,這兩天我爸給你阿爺寄了兩箱羅漢果,你記得提醒你家裡一句,免得快遞來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啊?你這……”週一生愣了愣,沒想到蘇權還有後手。
蘇權是知道周家診所情況的。
大二他去家裡作客,偶然聽到老爸要羅漢果貨源,就悄悄讓他家裡寄了一箱過來,不是聯繫生意,主要嶺西產這東西,週一生在學校幫他不少,他想要感謝一番。
一大箱五十斤,即便在當地批發也得好幾百呢。
現在兩箱,可不便宜……
不等週一生說完,蘇權揮了揮手:“別客氣,也是我家不種羅漢果,不然就能多給你幾箱,我親戚家有種,不貴,貴得我也負擔不起。”
終於,車還是走了。
週一生哭笑不得,最終發了微信過去:“謝謝了。”
“吊毛,東西不白給,你跟帶教熟,後天多幫我說說話啦。”
蘇權哪裡不明白……
憑週一生一個實習生,能幫他說什麼話?
如此一句,無非是想讓他坦然受之罷了。
回家,週一生把這事兒的情況,跟爺爺說了一下。
爺爺則笑道:“這種事情你不用告訴我,忘了爺爺跟你說的?朋友間要得是同理心,而不是同情心,你要真把他當朋友,你來我往很正常,不用想那麼多,我見過那孩子,他也不是打腫臉充胖子的類型,是個好孩子。”
對於週一生,周壽明放心的很,孫子被他調教的比兒子靠譜多了,眼下也僅是點到即止,沒有多說什麼。
診所的事情已經忙完了,柳姐和老爹正在打掃衛生。
週一生要去幫忙,爺爺也打算上樓休息了。
就在這時,診所閉上的玻璃門猛得被人推開,來人踉蹌幾步險些摔倒,進門卻不去看周家人,反而回頭就是大喊——
“快啊,快啊,死老頭子,你倒是快點啊!!”
呼喊聲,聲嘶力竭!!
順着她的目光,週一生和爺爺的眼神追了出去。
只是眼神觸及到窗外街道上的情形,渾身一震,頭皮‘嗡’得一下就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