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胖從他叔家回到工地上的時候,見林曉強已經歸隊開工了,問了管工,說他是按點上工的,二胖心裡恨得真咬牙,陰的不行,那就來明的!反正你有合同在我手裡,我就不信整不死你!
林曉強這百來民工所負責的是鑄建一棟佔地二千平方高樓的基底部,由於工程很趕,他們幾乎是沒日沒夜的開工!每天,深城的人們還在睡夢之中的時候,他們就開動了機器,在機器轟鳴塵土飛揚中開始了一天的工作:拌水混,搬木材,運石子,擔磚,搭腳手架,拉鋼筋挖基底……全都是強體力活!
他們的衣服總是很髒,灰頭土臉的埋頭苦幹,汗流浹背只是小事,碰傷磕傷難免,訴苦抱怨的卻沒有,全都是農村來的,農民與民工基本沒有分別,全都是靠汗水吃飯。一天之中,他只有一個半小時的休息時間,很累,錢也很少,可是有辦法的話誰願意來做民工呢!
到了吃飯的時間,有人擔來四五個大鐵桶,裡面是飯和菜,隨着一聲開飯的喲喝,林曉強等人才放下手中的活,每人棒着自己的碗筷,呼啦啦的涌上來,爭先恐後的把飯菜舀進自己的盤子裡,都堆得像小山似的高,然後走到一邊,或站或蹲或坐的吞嚥着,飢餓已使他們失去了品味食物的好壞,只是麻木的塞進喉嚨裡,人是鐵,飯是鋼,做這種苦活不吃飽,那就不是你幹活,而是活幹你了!
進入酷暑七月的深城,就像是一個燒紅的鐵爐,深城的人民不管是在室內還是在室外都像是在這鐵爐裡跳舞一樣!熱鍋上的螞蟻應該就是這樣來的,然而在達三十八度的高溫天氣裡,林曉強等人卻仍在工地上忙碌着,烈日炎炎,熱浪滾滾,酷署難當,每個民工都在享受着大自然給賜給他們的桑拿浴,不過與舒爽扯不上一點關係,他們的皮肉都快給爆日曬裂烤熟了!
林曉強從一個嬌生慣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穿越到自己動手纔不至於餓肚子的農民,再到現在自力更生養家餬口的民工,從無法適應到現在的融入環境,他所付出的努力要比常人要堅辛得許多許多。他記得母親齊非兒曾說對他說過:兒子,你要好好的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絕對不能讓環境來適應你,只能你去適應環境,否則你將會被社會所淘汰,成爲一個渣滓。
林曉強一直都謹記着,儘管他曾周遊列國,以流浪藝術爲終生奮鬥目標,但真正向家裡伸手要錢的時候卻很少。農民與民工是他從沒償試過的角色,這對他來說不是考驗,只是一種生活的享受,何況還有養家餬口的重任,所以他更要全身心的去扮演這個角色了。
二胖,就是在這個三十九度高溫的烈日裡明着整林曉強的,他不用花費太多的人力物力,只要交待管工把擔磚的工作分給林曉強就行。紅磚一大片的堆放在日頭下,曬得熱浪騰騰,然而林曉強卻要一個一個撿進挑擔裡,然後挑到斗車無法通行的基底下給沏磚的師傅堆沏,這是一個漫長而堅苦的過程,在這種天氣裡擔磚是民工最不愛乾的活。
二胖坐在空調大開冷氣十足的辦公室裡,隔着玻璃窗看着林曉強每撿起一塊滾燙的紅磚,臉上那副齜牙咧嘴的痛苦表情,他就開心得不得了,同時又悔恨當初幹嘛要浪費二千塊錢找個瘟雞來瞎折騰,花了冤枉錢只是給叔叔買來了梅毒性,林曉強卻一條毛的損失都沒有!現在,只要扔給管工一支菸就行,他覺得自己真是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拿苦來受!
二胖看到林曉強吃力的擔起誇晃晃悠悠搖搖擺擺的往基底下走的時候,有種特別解恨的感覺,同時二胖又暗暗的祈禱:老天保佑,讓日頭來得更猛更毒更熱更強烈些吧!
一天下來,二胖的祈禱……應該是詛咒起了效果,十指被燙出了血泡的林曉強中署了,大發高燒,冷汗不停,渾身無力,四肢痠軟,頭昏腦脹。
第二天,天氣大變,也像是中署的林曉強一樣,風雲色變烏天黑地,不一會就下起了狂風暴雨,這種天氣無法作業,工地停了工。二賴卻在這個時候打來了電話,讓二胖找人去馬上打通基底部與下水道的聯接口,儘可能的減少積水,否則雨水全淤積在基底裡,天晴後光抽水就要抽個兩三天。工人得以偷懶白拿工資事小,影響工程進度事大,二胖連連答應下來!
二胖掛斷電話後,思想着該找誰去做這個工作,很快他就想到了適合的人選,這種暴雨中有被雷電劈中可能的危險作業,他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林曉強,這種好事怎麼能便宜給別人呢,肯定要照顧林曉強的,怎麼說他們以前也是兄弟,二胖還做過林曉強的跟班呢!
林曉強在接到組織任命的時候,他還沒有準備,最少身體上是沒有的,他的高燒還未退,可是管工說如果他不去,就是與組織對着幹,有反法西斯的嫌疑,直接可能是要扣掉這月的一半工資!
林曉強知道這是二胖搞的鬼,可是他的工資卻捏在這個卑鄙小人的手裡,三百五十塊錢,區區碎紙,以前的他可有可無,跟本就無足輕重不足掛齒。可是現在,三百五對他那個七口之家來說,是兩個月的口糧,自己在這裡多掙一分錢,家裡的林曉玉就少受一天的辛苦。林曉強雖然千般不願,萬般不肯,但他還是去了,扛着钁頭晃晃悠悠的往基底下走去,工友們很想幫他,可是外面電閃雷鳴,一踏出房門就有被雷劈的可能,人鬼都怕,他們可不敢冒着生命危險去樂於助人。
頭昏腦脹的林曉強終於搖搖擺擺的來到了基底部,下水道聯接口只有一道泥土的虛牆加一幾塊石板堵塞掩蓋着,如果是好天晴綸,林曉強再不濟也只要十分鐘就可以打通。可是現在他還在發着高燒,頭腦很是混沌,看東西都是重疊影,再加上暴雨不斷的拍打着他的眼睛,讓他的視線更是模糊,而且全身痠軟無力,走路都困難,別說是掄鋤頭了。
林曉強知道必須儘快的把挖開連接口,否則自己現在中署的身體在這雷電交加的暴風雨中,就算幸運沒被雷劈中,也會被暴雨淋成肺炎!所以儘管他難受得像被人扔在鍋裡翻炒煎炸一般,仍然掄起了钁頭朝那連接口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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