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好?”
太子淡聲問道,神色平靜,一點都沒有慌張的神色。診了這麼多年的脈,無論是多麼嚴肅的太醫面孔他都見過,不過雲亦錦真的是從頭到尾都是一臉的嚴肅,而且皺着眉,不知道在思考着什麼。
她的手很冰涼,診脈方式獨特,是用拇指放在他的手腕脈搏上。
現在的樣子是她在握着他的手腕的感覺。
過了許久,雲亦錦開口,說道:“很好。”
“你啊,連謊話都不會說,我知道我的情況,你也用不着這麼安慰我……”太子收回手,咳嗽了兩聲,臉色依舊是蒼白如紙。
“的確很不好。”
雲亦錦點了點頭,“首先你的雙腿會失去知覺,漸漸的不能走路,只能坐着,再之後是你的雙臂不能動彈,也不能下棋了……之後……”
“別,不用再說了,我已經知道最壞的情況了!”太子阻止,從雲亦錦的口中得知這件事,而且她依舊是平靜的狀態,就不由得心裡一震。雲亦錦隨手拿起毛筆,認真的寫着藥房,寫下一味藥材,還停頓一會兒,似乎在推演着什麼。
“在想什麼?”
雲亦錦寫下了半張紙,吹乾了墨跡,“在想這些藥毒死你的話,會有人怪罪我嗎?”
“你……還真是無趣。”太子搖了搖頭。
“無趣嗎?”雲亦錦炸了眨眼,她倒是沒有聽任何人對她這麼說過,這麼說來,與她相處的幾乎都是能說會道的人,她是當成一個傾聽者的。
“陪我下棋吧。”
“來人,擺棋盤,之後……在這上面加一味藥材。”雲亦錦低下頭,再添了一筆,宮女拿着藥方迅速的走出去了。
“聽說你下棋下的很好……”太子想起了雲司月說過的話,眼神又是一暗,已經許久未見過她了。不過這病怏怏的身子……他暗暗握住拳頭,如今握拳竟然也覺得這麼無力。
“恩……嘛,算是吧。”
雲亦錦一直是用着自己方式下棋的,面對任何人都不會放水,她迅速的用白子換走黑子,都是掩人耳目做到的,太子皺了皺眉,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不過又說不上來是怎麼回事,只能硬着頭皮下下去。
“你又輸了……”
“這……”太子看着棋局,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他最得意的棋藝,竟然也能輸的一塌糊塗。相反看向雲亦錦那風輕雲淡的樣子,他就覺得……這世道真神奇。
“這樣吧,光是下棋也不好玩,若是你輸了,你就吃一顆我特製的土丸,”雲亦錦的話剛落下,太子迅速的接口,“若是你輸了,幫我做一件事!”
“什麼事?”
雲亦錦擡眼,看着他的神色就知道了。
他張了張口,眼神閃爍,很明顯就是關於雲司月的事情,雲亦錦當成沒有看出來的樣子,還眨了眨眼睛,“什麼事呢?”
太子有些不自然的咳嗽了一聲,說道:“贏了再告訴你。”
“來人。”雲亦錦喊了一聲,守候在門外的宮女迅速的端上來一個盤子,盤子上面擺着整整齊齊的黑色土丸,一股難聞的中藥味傳來,光是聞着都覺得苦澀。太子皺了皺眉頭,他自問喝過很多藥,不過這等難聞的味道還是第一次見到。
一定要贏的信念油然而生。
雲亦錦這回開始更是不留情了,在幾個來回之間,整個棋盤的局勢都被她改變了,太子持着棋子,都不知道要下哪裡較好。
“怎麼?”
“你……”太子指着雲亦錦,不過指着她半天,也不知道該說出什麼話。
“吃吧。”雲亦錦眼神示意。
太子憤恨的拿起土丸,一口放進去,胡亂的嚼了幾下,結果噁心的乾嘔起來。
門外侍女們噗嗤一聲的笑聲傳來,太子面色一變,用茶水漱了漱口,說道:“再來!”
“奉陪。”
“又是我贏了……”
“再吃吧……”
在雲亦錦惡魔式的微笑下,太子吃了一顆又一顆的土丸,無論多麼噁心,都必須吃下去,直到他覺得渾身都散發着苦澀的味道,皺着眉,聞了一下,又是一陣乾嘔。面色都漲紅起來了,蒼白的臉色有些一些紅意。
“今天就到此爲止吧。”
雲亦錦慢慢的收着棋子,她見土丸也吃的差不多了,而且她也該回去了。
“慢着,再來……”太子堅定的神色,雲亦錦不由得詫異,他真的是這麼想給雲司月稍個信嗎?她不由得心一動,隨即點了點頭,說道:“那麼,最後一把了。”
“可以!”
一刻鐘後,雲亦錦輸的一敗塗地。
她沒有使用下三濫的招數,自然被太子虐的找不到東南西北,太子暢快的一笑,剛纔吃土丸憋出的內傷,如今臉色明亮,已經全部忘記了。
“我贏了!我終於贏了你了……”
“對,你贏了。”雲亦錦點了點頭,說道:“那麼說吧,要我幫你做什麼事情?”
“我……”太子剛開口,不過頓時停住了,很是糾結的神色。“我想讓你……”
雲亦錦有耐心的等着,這件事情這麼難說出口嗎?
“我想讓你幫我……”他頓了許久,最終搖了搖頭,說道:“沒事,我還沒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訴你,這件事情,你可不能反悔!”
“當然。我答應的事情一定會做到,我欠你一件事情。”
雲亦錦起身,伸了一個懶腰,她本以爲是簡單的事情,就這麼沒頭沒腦的答應下來。不過卻不知道這件事情,讓她付出了什麼代價。
“慕姑娘,要走了嗎?”
“恩。”
雲亦錦點了點頭,如今太子府內的侍女都跟她熟悉了,以禮相待,而且一口一個慕姑娘叫的很歡。
雲亦錦走了兩步,轉身說道:“那一味藥材……加五倍的量吧。”
“啊?”侍女一愣。
雲亦錦已經走遠了,侍女心想這是慕姑娘交代的,那麼準是沒有錯。如此一想她急忙到了藥材間,抓了一大把曬乾切好的木片,喃喃道:“要這麼大量的木通做什麼呢?光是一點就已經夠苦了……這分量……”
她想象了一下,渾身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