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自幼討喜,是大家含在嘴裡捧大的。
只是小郡主有些先天不足,身子一直不大好,天箏長公主看不上兒子、兒媳帶孩子,索性將小郡主留在身邊親自照應。
數月下來,眼見着小郡主的身子骨一天天硬朗起來,天箏長公主瞧在眼裡喜在心頭。
只是,再健康的孩子也總有頭疼腦熱的時候。
所謂良藥苦口,每回生病吃藥,小郡主都會哭得肝腸寸斷。
故,如何餵食小郡主吃藥乃是天箏長公主最大的心病。
紀青靈的法子又簡單又有效,小郡主還不受罪,天箏長公主越瞧越喜歡,不由開口道:“青靈?甜兒喜歡你,眼下亦離不開你,你且隨本公主同去公主府住幾日如何?
待甜兒的身子調理好之後,本公主會親自派人將你送回紀府的。”
不等紀青靈應承,沈明軒已脫口道:“不成姑母,青靈不能離開俊王府!”
“混賬!”天箏長公主大怒:“你這府裡烏煙瘴氣,別說是青靈,便是本公主都不想多來。今日甜兒是在你府上出的事,倘若她回去後有什麼不妥,你可擔待得起?”
想天箏長公主深受先帝的寵愛,當今聖上繼位,更是對這位長姐尊崇備至,亦將甜甜小郡主視若己出。
如果此事鬧到聖駕面前,保不定會治他一個治府不嚴,縱容下人謀害小郡主之罪。
沈明軒知曉其中利害,雖萬分不甘,卻也不敢忤逆天箏長公主,只得勉強同意。
今日的家宴驚心動魄,天箏長公主早已不耐煩,飯也不吃了,索性直接帶了紀青靈和沉睡中的小郡主離開了俊王府。
直到公主府的馬車完全消失不見,晀月樓上的紅衣男子才收回目光緩緩轉身。
見他似要離開,黑衣男子皺眉道:“你就這麼走了?”
“不走難道還要住下來?沈明軒不會留我們吃晚飯!”
面上肌肉抖動兩下,鳳棲道:“你少跟我胡攪蠻纏,我還不知道你的德行?沈明軒今日這般算計青靈,你會放過他?”
“紀青靈又不是我娘子,沈明軒算不算計她與我何干?”
“你!”鳳棲微怒:“你莫要言不由衷,我且問你,你究竟如何打算?”
“那是我自己的事!”
“我知道是你自己的事,不過,倘若你無意,我……”
“沈明軒暫且先不動他,紀雲靈身邊那個丫鬟,先除掉吧!”
待鳳棲從愣怔中回過神來,哪裡還有熟悉的紅色身影?
口中微苦,鳳棲搖頭道:“你何苦這般欺騙自己?”
……
一出俊王府的大門紀青靈便重重鬆了口氣,同乘一輛馬車的天箏長公主沒忍住,“撲哧”一聲輕笑起來。
當真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她怎會一下子忘了天箏長公主?
面上一紅,紀青靈尷尬地笑笑,趕緊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將懷裡的甜甜小郡主搖晃了兩下。
“傻孩子,無妨!”慈祥地瞧向她,天箏長公主道:“軒兒雖是我的親侄,但他的品性當真無法恭維。
我原想錦上添花做個順水人情,怎奈你和他實在沒有緣分。
這也是造化使然,你不必往心裡去。”
紀青靈頗爲吃驚,她和長公主很熟麼?這位大嬸怎麼如此開誠佈公?話說,深宮大院養出來的女人,不是個個驕縱蠻橫心機深重麼?
見她眼眸雖清澈,面色卻淡然無波,天箏長公主輕嘆一聲:“你不必心疑,我與你孃親,原是閨中好友!”
饒是紀青靈裝瘋賣傻慣了,此時也不由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短命媽的情況她不是不知道,卻實在沒料到她還有這麼強悍的人脈。
有心八卦一番刨根問底,卻見天箏長公主已輕輕闔上了眼睛,紀青靈只好悻悻作罷。
不管了,有老媽的閨蜜保底,怎麼都比住在紀府天天被王氏算計要踏實,她走一步看一步便是。
回到公主府時已過了未時,天箏長公主知道紀青靈沒有吃飽,專門吩咐廚子爲她準備了一些清新可口的膳食。
紀青靈非常滿意,將甜甜小郡主放下時,見小郡主仍死死抓着她的衣襟不撒手,索性脫了外衫,讓小郡主抱着她的衣服繼續睡。
不過是個下意識的小動作,卻讓天箏長公主瞧她的目光愈發慈祥起來。
吃過飯,好好洗了個澡,紀青靈便回到客房爬上牀補眠。
這一覺直睡得昏天黑地,直到有人輕輕搖晃她的肩膀,紀青靈才睜開眼睛。
迷迷糊糊對上夏雨欣喜若狂卻帶着隱忍的眼睛,紀青靈以爲自己還在做夢,翻了個身打算繼續再睡。
不料,夏雨卻俯下身子貼住她的耳朵道:“小姐快些起來吧!肖慕先生來了!”
“唔!來就來吧!”
二十秒之後,猛地睜開眼睛,騰地一下坐起來:“夏雨?你說什麼?誰來了?
對了,對了,你怎麼會在這兒?”
夏雨捂嘴輕笑,自家小姐就是這麼沒心沒肺,偏偏又是這世上最聰慧,最冷靜,心思最細膩敏銳之人。
“小姐才睡下長公主就命人將我接來了。眼下小姐快些吧,戌時都過了,一會兒該掌燈了,讓肖慕先生久等不好!”
“啊?”
嗬喲!這在人家府上做客,睡得跟豬一樣,夏雨這個該死的,既然早就來了,怎麼也不早點叫醒她?
三兩下穿好衣服,理了理頭髮,漱了口,紀青靈匆匆走出來。
院子裡站着個修長挺拔的白色身影,黃昏的餘暉灑在他身上,爲他聖潔的身影平添出幾分莊嚴的魅惑來。
如同突然落入亂世的仙子,帶着一股絕世獨立的清傲。
“肖慕?”
男子轉身笑吟吟地看過來,紀青靈頓覺心頭一暖,不由自主提裙迎上來,連自己都沒發現是用小跑的。
“你怎麼站在院子裡也不進去?”眉開眼笑地仰頭看他,清澈的眼眸裡都是愉悅:“天黑下來會起風,便是夏日裡,也容易着涼。”
“我哪有你說的這般嬌氣?”
垂頭看她,但見她如花的小臉兒睡得紅撲撲的,右側面頰上還帶着幾道不太明顯的壓痕,鬢髮雖有些凌亂,卻帶着股說不出來的安逸和慵懶,肖慕面上的笑容愈發璀璨奪目。
待目光落在她挺拔小巧的鼻子,看清楚鼻尖上細密的汗珠時,肖慕眉頭輕蹙,伸手去幫她擦拭,話語中已帶着些些不滿和心疼:“姑娘家家,卻不知愛惜自己。才睡醒就這般出汗,萬一受寒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