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肚子怒火,在接過紀青靈遞來的烤魚後,卓雲騰所有的怨氣都變成了得意。
看來青靈對他還是有點感情的嘛,至少,她捨不得他捱餓。
眼睛裡剛冒出一串紅心,便聽紀青靈道:“卓雲騰,你現在說吧!”
“說什麼?”莫名其妙地看向紀青靈,卓雲騰不知所然。
與沈墨白和肖慕交換一下眼神,紀青靈冷笑:“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看來墨白對你太客氣了!”
將他三人一一打量過來,卓雲騰終於放棄了,面上的嬉皮笑臉頃刻間一掃而空,“我不是有意瞞着你們,實在是時間隔得太久,我也沒有太大的把握。”
“嗯!不再孤孤地說話,你果然變得順眼多了!”話鋒一轉,紀青靈又道:“我只想問你,遺忘村莊的人是不是會重生之類的邪術?”
騰地一下從地上跳起來,卓雲騰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果然!”紀青靈從袖袋中掏出一個帶塞子的小瓷瓶遞給他:“你且看看這個東西吧!”
疑惑地接過來打開塞子,但見瓷瓶內的清水中游動着一條頭髮絲般的透明小蛇。卓雲騰脫口道:“化血天蛇?肖慕背上的傷便是它造成的?”
“嗯!”看一眼肖慕,紀青靈道:“你說的這種化血天蛇我管它叫水蛭,只是,這麼小,這麼細,身體還是透明的水蛭我這是第一次見到。它的吸附能力很強,可以破壞人體內大量的凝血因子。除此之外,我還發現這東西很神奇。”
停頓一下,繼續道:“它可以讓任何兩個血型不同的人的血液融合在一起。”
肖慕經常和紀青靈在一起討論醫學知識,沈墨白亦和紀青靈在一起多次分析過案情,對於她說話的方式他們並不陌生,卓雲騰雖聽得有些費勁,但如此直白的意思基本上也能理解。
沈墨白和卓雲騰均有些微詫地看向紀青靈,肖慕卻問道:“青靈?你在谷底就發現了嗎?”
“是!”拉起衣袖,將左手手背給他們看。
她的左手手背上被撕掉了一塊皮肉,因爲只草草處理過一次,又被河水浸泡,皮肉有些外翻,儘管此時已被細心處理過,但緣着傷口依然處於開放式,所以依然顯得醜陋不堪,感覺與她纖細嬌美的小手異常違和。
看着自己的手背,紀青靈的面色漸漸凝重起來:“一開始我並不知道,我以爲殭屍臉的血型與你的吻合完全是偶然。
可是,鷹叫將我們吵醒我返回亂石堆察看時,曾不慎摔了一跤,手背上的傷口崩開過。
當時殭屍臉正在蛻變,我親眼看見他的身體正以眉間和鼻樑爲中軸線一點點裂開。
他臉上的斷裂面並沒有大量的鮮血涌出來,但他臉上之前有傷,一直血糊糊的。
當時我手忙腳亂地只顧着用火把燒他,手背上的血曾滴在了他的臉上,我看得非常清楚,我和他的血也相融。”
最後這句話一說出來,肖慕就明白了。
他和青靈在積善堂內相知相交的那幾個月,曾在一起做過血液凝集實驗,他倆的血型不一樣。
血型不一樣自然不能相融,既然殭屍臉的血能輸給他,那青靈的血又怎麼可能與殭屍臉的相融?
就算殭屍臉是妖怪,血液也不可能摻假,那麼,有問題的只能是水蛭。
沈墨白聰慧異常,只聽紀青靈的敘述便明白了前因後果,卓雲騰認識這東西,亦明白了大概,三人的目光不由都聚焦在紀青靈凝重的小臉上。
“當時我便有點懷疑,但唯恐這東西留下來是個禍害,所以在把那罐水蛭都灑進火裡焚燒時,僅留下了這一條。”看向卓雲騰,紀青靈道:“迫於墨白的威壓,你不得不下水去救肖慕,並給他做人工呼吸我信,但,墨白不在,你卓雲騰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自覺地給肖慕運功療傷。
唯一促使你這麼做的動機,乃是你不但認得此物,還知道它的兇險。你唯恐肖慕因它而死墨白會遷怒於你,所以纔會替肖慕運功療傷。是也不是?”
“呵呵!”卓雲騰苦笑:“你果然聰慧過人,便是這種八竿子都打不着的線索,也能聯繫在一起。”
“沒錯!”面色一凜,卓雲騰道:“我出手替肖慕運功療傷確實是因認出了那傷口乃是由化血天蛇所致,但絕非你說的這樣,是懼怕沈墨白,而是心存不忍。”
見紀青靈不信,卓雲騰嘆道:“肖慕背上的傷口都已經結痂了,倘若化血天蛇還在裡面,豈會是這般情形?明知道肖慕不會因此而死,我又何必多此一舉相助於他?”
“是不是你曾在遺忘村莊受過類似的傷,感同身受,知道此物就算取出依然痛若螻蟻鑽心,所以才心存不忍用這種法子替肖慕止痛?”
“青靈?你?”這回脫口而出的乃是肖慕。
與肖慕四目相對,紀青靈眸中滑過一道心疼:“其實我早有懷疑,一般受到如此重創,及時輸血後都會疲憊異常,不可能導致失眠。會讓你輾轉反側的原因,只能是傷口疼痛難耐。只是,我每每察看你的傷口,見它恢復神速,便自欺欺人地沒有往那方面想。肖慕,對不起!”
“傻丫頭!眼下我不是好好的嗎?有什麼好對不起的?若不是你駕馭老鷹下到谷底相救,我此時恐怕早就變成一堆白骨了。”下意識地伸出手,肖慕想握住她受傷的左手,卻在與沈墨白刀子般的目光相撞時頓住了。
“那可不是一般的痛,肖慕先生過謙了。”忽略掉沈墨白的不悅,卓雲騰看一眼肖慕,面上顯出明顯的欽佩,“青靈你分析的不錯,化血天蛇的繁殖速度非常快,造成的傷口也十分特殊。癒合速度越快,疼痛程度也越重。
當年,我與父皇雙雙被化血天蛇咬傷,被遺忘村莊的村民所俘,村民們雖將化血天蛇取出,但傷處卻痛不欲生幾度昏迷,父皇還險些咬舌自盡。
最後熬不過去,才被迫告知我們的身份僥倖脫險。
前日你二人才從驛館離開,這傷最多不超過兩日,卻已癒合到這種程度,可想而知,肖慕先生承受了多大的痛楚。
然,便是如此,你們從瀑布上掉下來時,他卻始終緊握着你的手腕。”
下意識地看了沈墨白一眼,卓雲騰道:“我平素雖狂妄自大,卻也欽佩天下英雄。肖慕先生若是個武功蓋世之人倒也罷了,偏偏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如此,我豈能見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