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之外，隱約有驚雷炸響，牛頭人截斷河水，魔鬼河的滔天巨浪直朝虛空外衝去。
之間一處虛空裂開，呈現出落基山脈黑漆漆的天穹，其間烏雲蔽日閃電雷鳴，有壓城之威。
魔鬼河的巨浪轟隆衝入那烏雲之中，一瞬間，無數烏雲攪動，幾十道粗大的閃電攜帶千鈞之力劈下。
牛頭人哈哈大笑，手一揮，虛空融合，河水重新落入河中，那些閃電卻也沒有劈進來。
他簡直強得不可思議，揮手間就能駕馭虛空，也就是說他想出去就能出去，而閃電卻無法進來。
他這時候罵了幾句什麼，似乎也玩夠了，碩大的牛眼徑直看向我。
我與他有約定，我幫他融化鐵鏈，他幫我送矮人出去，我看他的樣子也是不會反悔的。
果不其然，他也不多廢話，率先開口道：“叫那些矮人把亡魂土丟了，直接往前面衝，魔鬼河不會容納生者，他們很快就可以衝出去。”
我心頭詫異，打量前方的黑暗，不確定道：“從這裡衝出去的話會到達哪裡？他們是要穿越洛基山脈的。”
牛頭人不在意道：“外面再往前兩百公里就是精靈之森北方，我覺得他們更願意在外面走吧。”
我不由一喜，看來我們已經快要穿越落基山脈了，畢竟都進入魔鬼河數月了。
我連忙道謝，牛頭人卻又道：“亡魂土一丟，魔鬼河所有亡者都會感受到矮人的生機，它們會發狂的，我估計矮人至少要留下一半的人命才行。”
這話讓我皺緊了眉頭，後果那麼嚴重嗎？那這個方法可要好好考慮一下了。
牛頭人不再多說，我對他卻是十分好奇，先壓下矮人的事斟酌道：“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麼？”
這個獸人太過恐怖，而且還是千年前的生靈，若出現在現在的大陸，絕對能攪動無盡風雲。
然而他卻只是搖搖頭：“我只能繼續在亡者世界待着，只有這裡是安全的。”
難道他出去會被天空巨獸追殺？
我還想多問，他卻不耐煩擺擺手：“走吧，我們這些苟延殘喘的人不能輕易露面，只有時機到了才能動手，不然大陸就再無翻身的機會了。”
他語氣十分嚴厲，我沒有再問了，心裡也沉重了起來。
之後他消失在叢林之中，也不知道躲哪裡去了。我返回矮人隊伍中，他們並沒有前進了，都在等候我的消息。
我將離開魔鬼河的方法告訴長老，他一邊咳血一邊點頭：“好好，那就丟了亡魂土，衝出去走生者世界的路，我們都撐不下去了。”
無糧無水，這麼多的矮人都已經瀕臨絕境，衝出落基山脈反而是個好主意，起碼可以打獵了。
我也贊同，不過還是要提醒他一下：“亡魂土一丟，生者的氣息就會瀰漫開去，亡者會瘋狂攻擊你們，或許會損失一半的矮人。”
長老渾濁的瞳孔一縮，他咳出來的血都變黑了。
我看見他奮力坐起，回頭眺望看不到盡頭的矮人大軍，一千多萬的矮人，此時或許剩下不足千萬了，他們多數身上有傷，割肉而食波及了所有矮人。
絕望和呆滯是普遍的情況，無論老幼，都擠在魔鬼河邊，頹廢地等待着命令。
矮人長老的臉色越來越沉重，眸子發紅間，已是血淚齊下。
“丟了吧，必須出去了。”
他如此說着，收回目光看向周圍的首領們。精壯的首領們也精神萎靡，但依然舉起號角吹了起來。
無力的號角聲飄揚在亡者世界，一聲接一聲，從前方飄到了後方。
最後所有號角聲迴盪着，山鳴谷應，越發嘹亮。
最後一絲屬於矮人的意志燃了起來，衆多首領沿着隊伍奔跑疾呼：“丟了亡魂土！”
一把把亡魂土開始拋灑，落入土地中或河中，有的甚至飄向天空中。血染的亡魂土帶着死亡氣息，脫離了矮人大部隊。
也就是在這一刻，無盡死沉大山中，數不清的吼叫聲響起，延綿千萬裡的魔鬼河轟隆炸裂，水面中探出無數詭異的生物來。
矮人長老大喊：“跑！”
前方首領擡着他瘋狂跑動，後面的矮人叫嚷着跟上，巨大的蟻羣動了起來，像是神龍擺尾，高高昂起了不屈的頭顱。
大地在震顫，山野晃動，不止是矮人的腳步帶來的，還有無數恐怖的生物狂奔帶來的。
鬼物也好，異獸也好，都流着口水睜着血紅的眸子衝向矮人蟻羣。
最先抵達的魔鬼裡的鬼物，它們都很弱然而卻是最詭異的生靈，像是一條狡猾的蛇，逮住一隻矮人就拖入河中。
驚叫和怒吼、哀鳴和慘叫無數刺耳的聲音交織在了一起，龐大的隊伍像是鬥獸場中的獸一般在作垂死掙扎。
長老親自吹響了號角，無數聲音之中，號角聲刺破了喧鬧，傳遞出長老的最高命令。
“誰都別停，別管任何人，只管往前跑！”
首領們高聲叫罵，無數精壯的矮人奮起最後的力量拔腿狂奔，誰也不去管鬼物，也不去管同伴。
延綿無邊的矮人隊伍，陷入了最後的亡命逃竄。
我無法奈何那些鬼物，但我必須威懾山中的生靈，不然損失會更大。
我猛地飛上高空，朝着黑漆漆的山脈發出龍族的咆哮聲。
震顫的山野平靜了片刻又恢復了喧譁，不知道多少怪物在咆哮，他們完全無視我，踏破山脈，撞碎叢林，徑直衝向矮人隊伍。
我看見一頭高達幾十米的猛獸張開獠牙撲向隊伍中段，一口就將隊伍咬出一個缺口，而且他霸佔缺口，等着後方的矮人衝過來。
我瞬移過去，爪子一把扣住他脖子，直接將他脖頸擰斷，用力拋回了山中。
龍威肆虐天地，數不清的怪物高聲咆哮，依然無視我，彷彿餓壞了的猛虎，瘋狂吞噬矮人。
我一隻只清理，弱小的直接殺了，強大的則盡力趕走。
足足一整天時間過去，我渾身站滿了鮮血，甚至還有奇異的鬼物貼在我身上吸血，我都沒發現。
道路上全是爛肉，斷裂的四肢和腥臭的內臟，將道路裝飾成了一條死亡之路。
無數鬼物在路上吞噬殘肉，而龐大的怪物依然在追趕矮人。
我看向前方，那是一片虛空，我看見龐大的矮人隊伍衝了進去，就此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