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很久,關善純才慢慢擡起頭,然後起身去洗了臉平復了一下心情。
“聊點別的吧。”她笑笑,儘量用一種活潑的口氣說道:“程先生對你好嗎?”
向小園沒有想到,她會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一時有些發懵。
“挺好的……還不錯啦……”
她臉皮抽*動兩下,連自己都不知道這個表情算不算笑。
看見她這麼緊張,關善純反而樂了。
這一次真的是會心的笑,沒有任何勉強。
小園看見她笑,趕忙解釋:“您別誤會,我和他就像您和小茹一樣,他是個不錯的僱主。”
關善純還是笑笑,低頭喝了口咖啡。
“想聽聽我的故事嗎?”她突然說道。
小園猶豫着說了聲:“行。”
這……不算是窺闋別人的**吧?
……
那時的關善純在別人眼裡,一直都是上帝的寵兒。
出身於小康之家的次女,除了父母還有一個疼愛自己的哥哥,一帆風順地進入了音樂學院,前途無量。
若不是一次幫朋友去酒吧救場,她的生命也不會在此處轉了一個彎嗎,向另一個方向策馬狂奔,一去不回頭。
那時的她,滿身驕傲,青春飛揚,根本沒有想過這個明亮的世界背後是什麼樣子。
在那種地方,她第一次感受到那種目光。
相比於生活中的矚目,她感受到了一種熾烈與**。也第一次知道什麼是燈紅酒綠,什麼是金碧輝煌;什麼是紙醉金迷,什麼是揮金如土。
那個一直圍繞着她的男人,是赫赫有名的寧總,她看見了男人們的垂涎,也看見了滾動在女人眼中的嫉妒。
也是第一次看見了他。
他一直坐在角落裡,很高很高,就像一堵冰山,散發着冷峻的氣質,讓人的目光一下就定在了他的身上,再也挪不開。
他的樣子有幾分青澀,還有幾分拘謹。
她特意坐在他的身邊,衝他媚笑:“這位帥哥,我請你喝一杯啊?”
衆人鬨笑起來,寧總笑得尤爲誇張。
他卻一臉淡然的回道:“對不起,我酒量不好。”
這是第一次有人拒絕她,她像一隻驕傲的孔雀,第一次被別人看見了背後。
她氣悶地窩在寧總的懷裡,男人們起鬨一般,喝了一杯又一杯。
最後,她暈暈乎乎,上了別人的牀。
她覺得難過,並不是失去了第一次,而是在寧總走了之後,把她送回家的那個人,竟然是他。
還記得寧總對站在門口的他說:“麻煩你了,小程。”
他開着車,將自己送到家,就像完成一個任務。
後來她順理成章的成了寧總的情人,她才知道,他不過是上趕着巴結寧總的一家公司裡的,一個小小的部門經理。
寧總那樣多疑的人,竟然那樣信任他。
她知道寧總的夫人有多厲害,自己永遠見不得光。
如不是極端信任的人,姓寧的不會將這些交給這個年輕的小子來處理。
還記得那次她借醉,故意倒在他懷裡,用手勾住他的脖子,朱脣在他的耳畔輕聲喘息。
他依舊冰冷如常,將自己放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你是柳下惠,還是練過葵花寶典?”她輕輕退去自己的衣衫,露出雪白的酮*體。
他看看她,然後轉身離開,在他的眼睛裡,關善純看不到任何人類的情感。
就像一個深不見底的井口,讓人毛骨悚然,任憑你用盡全力,卻什麼也看不見。
後來寧總犯事倒臺,她又週轉於無數個豪門貴胄中。
她用自己青春美麗的身體,換來了市井衆生羨慕的生活,她看見了男人們**與女人們的嫉妒,這讓她很受用。
她忘不了她擡起芊芊玉手,露出那滿天星鑽的名貴腕錶時,周圍女人們妒忌到噴火的目光;她忘不了她腳踩意大利小牛皮鞋,走過鋪着紅毯的五星飯店時,年輕侍者卑躬屈膝的樣子;她忘不了她品着紅酒依偎在羅馬式躺椅中嬌笑時,那些男人帶着本能的**,卻極力掩飾的嘴臉。
可是,她更忘不了,父親打在她臉上的那一耳光。
她也曾下定決心要換一種活法,可是,跟着小樂團來回跑場子的辛苦,在豪門的party上,那些本不如她的女人們支來喚去的傲慢,最終還是打垮了她。
人舒服慣了,就沒有勇氣放棄捷徑,去走一條辛苦的路。
最終,她還是回到原來的日子裡。
可是這一次再也沒有人打她耳光了,父親徹底對自己不管不問,母親在氣憤過後,竟然開始跟別人炫耀自己本該是不能見光的生活。
那個最疼愛自己的哥哥,也把自己當成了搖錢樹。
其實,在許許多多的人看來,她是成功的,她用最小的成本,得到了最大的收益。
可是,沒有人知道她出賣了什麼。
在她將自己的身體打包出賣的那一刻起,她的靈魂也被賣掉了,低廉的,好像垃圾一樣的處理掉了……
只是沒有想到那一天,她的新情人帶着她看房子,她又一次見到了他。
那個高高的,好像冰山一樣寒冷,卻令人迷幻的男人。
其實這些年,她一直留意着他的消息,知道他早已從一個青澀的小經理,搖身成爲了一家大公司的ceo。
她還知道,他再也不是那個柳下惠,因爲他已經聲名狼藉,他的軼事在圈子裡被衆人津津樂道。
她衝着他笑,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一樣,心裡滿是春意。他卻禮貌的衝她點點頭,眼神中早已沒有了那抹青澀,而是老辣冷峻。
那天,她故意和他偶遇,告訴她自己今天一個人住,有些害怕。
他看看她,臉上還是沒有任何表情。
晚上的時候,兩個保安就站在了她的門口。
她走出門,對保安說了聲:“謝謝,你們回去吧。”
然後,她躺在大牀上喝了兩瓶紅酒,哭了一夜,徹底死心。
他眼裡從來都不曾有過她,更不要說心裡。
永遠都沒有,無論他是個君子,還是個浪子。
但是她還是住在了這裡,一直住在他的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