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堅持努力地吃飯,結果體重卻分毫不見上漲,還在一點一點地下降。
鏡子裡的自己原本圓乎乎的臉蛋居然生生瘦了一圈,雙下巴也沒有了……
她只能對着鏡子苦笑。曾經她有多麼想自己能瘦下來啊!當時她真的是討厭死了自己的那一身肥肉,對那些大吃大喝還能瘦下去的姑娘各種羨慕嫉妒。
但是現在,她真的實現了當初自己“大吃大喝還能瘦”的夢想,卻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了。
可能,她真的瘦下去的時候,死神也就悄悄降臨了吧。
白成耀在後來的很多天裡都沒有來過,大概是因爲看到了她也會難受吧。到了第五天的時候,她在門外曬太陽。
他來了,還帶來了一個人。
——茄子!
當茄子從車上下來一路飛奔過來死死摟住她脖頸的時候,樑薇安感覺自己的眼睛都溼潤了,整個眼眶都是深紅的。她們有多久沒有見面了?
結果再見面的時候,居然是這樣的情況。
她聽見了茄子聲音裡的哽咽,一邊哭一邊罵她:“樑薇安!你膽子變大了不少啊!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居然都沒有告訴我!你到底還有沒有把我當朋友?!”
“……”樑薇安說不出話來。
現在她的狀況,即使茄子知道了,也不過是徒增傷心,而且她躲起來的事情,本來也就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這些天她沒有手機沒有電腦,每天都過着上個世紀的人過的生活。
她想過聯繫茄子,又怕閆家的那些人會順藤摸瓜找到這裡,也怕茄子再受什麼牽連,所以最後都作罷了……
但是這個時候,看見茄子,她真的感覺心裡很暖和,沒有什麼遺憾了。
茄子用力抱住了她好一會兒,然後才一把抹掉臉上的淚漬,把腦袋靠在樑薇安的小腹上,認真聽她肚子裡的聲音:“孩子有多大了?會踢你嗎?”
樑薇安淡淡一笑:“纔不到一個月,可能都沒成型,怎麼可能會踢我。”
“等你把孩子生下來,讓它認我做乾媽吧!”茄子摸了摸樑薇安的肚子,嘴角漾開一個燦爛的笑容。就好像現在她只是單純地在探望一個孕婦,而不是一個癌症病人,“沒想到我居然可以當閆翊曦孩子的乾媽啊,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薇安,你的前途真是無可限量!拒讓讓閆家和白家的少爺都圍着你團團轉!”
“……”樑薇安對她翻了個白眼,“別開玩笑了。”
“……”茄子吐吐舌頭,貌似輕快地一笑。然後注意力又轉移到寶寶身上去了。
樑薇安和茄子在一起聊了很多當年學校發生過的事情,白成耀也搬了張椅子坐在她們兩個身邊看着她們聊,一邊幫她們把水果皮削掉,然後放在果盤裡。
他現在是不是算是真正接受了樑薇安的選擇?他自己心裡也不清楚,但是,他總覺得,她能笑着,那就好了。
……
茄子陪樑薇安住了兩天,第三天的時候因爲生意上的事情實在脫不開身,最後只能依依不捨地告別了。但是這兩天的時間卻是樑薇安認識茄子這麼多年以來兩個人最親近的一段時間了。
就好像親姐妹一樣的,茄子幫她梳頭,打扮,兩個人縮在牀上閒聊八卦,聊老同學的近況。
只是……決口不提樑薇安的病。
走的時候,茄子伸手輕輕揉搓着樑薇安的臉頰,神情有點恍然:“薇安,你真的瘦了,過去我這樣掐你的時候都好像在揉棉花一樣。”
“……”樑薇安眯着眼睛微微地笑了起來,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明明兩個人是笑着道別的,卻透着一種莫名的悲涼。
最後茄子又狠狠抱了一下樑薇安:“我還會再來看你的,等着我!”
樑薇安朝也用力回抱了她一下,用力點了點頭。雖然她也不知道她們還能在見幾面了呢。
倒是在一邊看着的白成耀有點受不了地給了她們一記白眼:“別搞得生離死別一樣的,沒那麼嚴重,那麼悽悽慘慘的算怎麼回事?”
茄子拍了拍白成耀的肩膀:“騎士,辛苦你了。”
“……”白成耀翻了個白眼,把頭撇向一邊。似乎不是很喜歡這個稱呼。
相對於白馬王子,騎士更多時候只是默默在角落裡守護女主角的。永遠默默付出卻得不到愛神眷顧的那麼一些人。
白成耀從來沒想到自己頭上會被扣這麼個名號,但是自己現在坐的事情也確實就是一個騎士做的事情。
這一次,聽說茄子回國的時候去樑薇安公司找過樑薇安,他就聯繫到了她,帶她來見樑薇安一面。調查過樑薇安的人都清楚,茄子就算是她最要好的一個朋友,再沒有別人了。
他想,她應該會想見見的吧……所以就這麼做了。
現在他感覺自己在做一些事情的時候,完全不是靠大腦在支配,而是直覺。就是想這麼做了,然後就這麼做了。
他在往自己從來沒有想過的一條道路上越走越遠了。
……
來到“避難所”的第十五天,醫生要求樑薇安去醫院裡做產檢,看看胎兒是否健康穩定。畢竟她的身體狀況真的越來越不好了,可能到最後孩子和她兩個都保不住,那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還是白成耀來接的她,看見她的時候,白成耀狠狠地皺緊了眉頭:“這個星期你是沒吃飯麼?怎麼瘦到這個德行了?!”
樑薇安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上了車。
她有吃飯,每天都認真吃飯,但是吃下去的東西經常會被她吐出來。她現在終於瘦得能摸到骨頭了,終於不是那種12級颱風都刮不走的重量級別人物了。
她的下巴變得尖俏,眼睛也完全張開了,五官不再像過去那樣整個被揉成一團,而是一種錯落有致的漂亮。
她根本沒有去在意自己是不是變漂亮了,但是白成耀卻看在眼裡了。
說閆翊曦沒有眼光倒不如說是樑薇安周圍的人都沒有眼光。其實她是個很漂亮的姑娘,瘦了之後五官精緻了很多,雖然現在臉色過分蒼白有點氣息奄奄的,但是即便如此也不影響她的好看。反而有一種病西施的感覺……
她現在就像是破了繭的蝴蝶,沒想到一場大病,反而像是一把尖利的刻刀,把她雕琢成了過去無法想象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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